那些跪在地上的羌越人,其中一個一聽到這話連忙點頭應和,「就是就是!我們可是來送降表的,剛剛都是誤會、誤會!」
誤會個鬼!牧戰野獰笑著看著腳邊那說謊都不打草稿的人,手起刀落,那還在喊著誤會的人的腦袋就滾落在地上。
頓時四週一片寂靜無聲,就連將那些俘虜綁來的親兵都看傻了眼。
他拭去刀上血漬,隨手插在一旁,用看死人的冰冷眼神瞧著跪在眼前的俘虜,桃花眼裡沒了平日的輕佻無賴,有的只是不可違逆的威嚴,「把這些傢伙全都拖出去殺了,記得,爺討厭出爾反爾的人,所以爺剛剛說全殺乾淨,就代表這些人早該去跟閻羅王報到,沒有任何例外。」
第7章(1)
金鑾殿上,一片肅穆,全是因為一早傳來的戰報讓當今天子大為震怒。
「牧戰野在搞什麼?竟然殺光了來送降表的人質?!」
本來皇帝早上心情還不錯,應該說這幾日的心情都不錯,因為西邊羌越族的動亂在經過兩個多月時間就已經乎定,本來這幾日還在想著該怎麼賞那牧戰野,卻沒想到這事情都還沒想好,這彈劾他的奏折倒是都已經送到了。
一早,當他看完那奏折裡的內容,氣得當場大罵,頓時文武百宮全都噤若寒蟬,沒有人敢多說話。
開玩笑!天子一怒,誰敢替那膽大包天的平虜大將軍說話。
去平亂就去平亂,人家都投降了,回來的時候卻在半路上把人給殺個精光,這不是枉費皇上這些年企圖塑造仁愛之名所做的努力嗎?
把皇上的名聲給弄壞,不就等於把自己的前程還有性命拿來開玩笑?
這個道理眾人都想得到,所以誰也不敢在這當頭出來當出頭鳥。
就連文鳳奎也只敢低著頭在心裡暗罵,那個沒腦子的莽夫,到底是發了什麼瘋,怎麼會把要送降表的人質給全都殺個乾淨?就算有苦衷事情也不適這麼做的啊!
只是不管殿上大家各自的心思為何,但是他們都知道牧戰野這次是絕對不好過了,最後除了幾個早就看他那囂張樣不滿的文官還有幾個御史趁機落井下石,慷慨陳詞的要皇上一定要治牧戰野重罪外,其他人都一概對這件事情保持沉默到坐在上頭的皇帝下了決斷為止。
「著令刑部,待牧戰野一進京就拘往刑部查察,若真有此事,朕絕不輕饒!退朝!」
皇帝氣呼呼的走了,下面一千人等全都面面相覦,文鳳奎也知道這事情除非是刑部能秉公處理,找出對牧戰野有利的證據,否則結局也算是定下來了,無計可施下,只能板著一張臉往皇宮外走去。
這該死的莽夫啊!皇上這金口一開,他就是想要救他都沒辦法了!
而遠離京城的牧戰野還不知道自己殺光那些俘虜的消息已經傳進宮中,並且在朝堂上引起了大風波,還頗有閒情逸致的騎著馬伴著美人在月下談情。
前兩日他們就已經拔營離開丁那座山谷,又走了兩天終於走出那片險地,今晚是紮營在山腳下,這裡已經進了天欣的地界,而且附近也有一處縣城,他才能夠放下心偷偷摸摸的帶著她到附近的山林裡騎馬溜躂。
只不過因為還是在軍營週遭,冷清秋還是一身書僮打扮,只是趁著天黑,把臉上的灰給擦了,露出原本清秀的臉蛋,頭髮也鬆了下來,隨意的挽了一個髻,用根木筷子給別著。
兩人伴著清風明月,策馬山林,直到一汪山泉旁,兩個人才下了馬,在山泉旁慢慢的走著。
牧戰野其實不想在這種良辰美景下扯出那無趣的話題,只是那天她獻策的時候他只記得如何安排,一些前因後果卻沒問清楚,憋了幾天,實在按撩不住了,還是想趁這時候問個清楚。
「清秋,跟爺說說那天你是怎麼猜到他們會在那山口設伏的?又怎麼會想到要爺兵分三路、故佈疑陣的?」
冷清秋回眸淡淡一笑,在月光下,即使穿著一身布衣也難掩她一身清華的氣質。
她抿著嘴笑了笑,然後才柔聲說:「我還以為你仗打贏了就好,已經不打算問了呢!」
「這兩天忙著翻過那座山,爺就是想問也找不到空閒,今兒個爺一得閒不就問了?」這兩天他幾乎時時刻刻的繃緊了神經,就怕在戰場上沒太大的傷亡,這回去的路上卻因一時疏忽而讓大家有所死傷。
「我知道,這兩天你辛苦了。」她看著他略顯萎靡的臉龐,有些心疼的說著,「只不過我那也算不得什麼計策,只不過因為聽到那段對話,佔了一個先機罷了。」
「先機?」牧戰野更不懂了,那對話她也向他轉速過,但除了說明那些人確定會在前頭設計他們以外,有說到在哪設伏這件事嗎?
「嗯,你應該也清楚,我們這一路能夠稱得上「險』的路程也只有那一座山谷了,但山谷那麼長,要在哪、用什麼方法埋伏才能夠殲滅我們,又不用動用太多的軍力以免讓我們事先察覺?我想了想,那段山谷中又可以選出三個最適宜的地方,第一個是我們遇襲那一天紮營的地方;第二個就是山谷最險的地方;第三個就是出谷的地方了。」
見他陷入況思,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而這三個地方裡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那天紮營的地點,因為那裡看似沒有躲藏的地方,實際上卻有許多石縫,有些地方就是躲上兩三個人也不是問題;而第二個地方對我們來說太險,對他們來說又何嘗不是?難以防守又難於撤退,情況若有變,他們也討不了好。
「最後一個地方地勢雖也合適,但是那裡的土質與前面兩處多砂石的情況不同,而是泥軟多草木,這樣的地方雖說容易躲藏但也容易留下痕跡,我們太容易看出端倪,所以反而是這三個地方最不可能的。」
而她能清楚知道這些環境上的細節,完全是她曾經和爹娘一起到過此處,爹還為她特意講解一番,只是沒料到,竟會在這時候派上用場。
「既然確定了他們會選擇哪個地點,那麼只要思考他們會怎麼利用地形就不難猜到他們會如何設置埋伏了。至於分成三路軍是因為其一可以先剪除他們埋藏設伏的人手,並可以反過來變成我們安排的伏兵,其二是堵住他們的後路讓他們無退路可走。
「最後就是伏擊的時間了,那個人說在山頭上的月亮,按照這幾日月亮起落的時辰,很快就能推斷出他們會選在哪個時間。」
這一環扣著一環,她說來簡單,但要能夠在一瞬間就想通,並且想到了應對之策,卻是極不簡單的。
牧戰野聽完了這一連串的解釋,腦子裡只浮現了這樣的評論——他看重的女人腦子果然比他好多了。
他雖然也能安排出差不多的計策來,但是絕對不能如此快速,不說他對於細節的掌握不如她,就是這分析的本事也不如她。
看他傻愣愣的直盯著她,冷清秋還以為自己有哪裡說不清楚的地方,笑望著他問道:「怎麼了?我有哪裡沒說清楚嗎?還是……我臉上哪裡髒了?」
牧戰野輕握住她因夜風而微涼的小手,定定的看著她,「都不是,只是爺有一點不懂。」
「喔?」冷清秋等著他問。
「爺想知道,那天過襲之後,你的樣子就有些鬱鬱寡歡,爺本來以為是因為爺殺了那些人你覺得太狠心的緣故……但那天爺下令的時候你卻又沒有反對甚至求情……」她愣了下,勉強笑著,「你是將軍,我充其量不過是個謀士……」
「不對!不是不能反豺,而是一開始你就對求情這件事感到痛恨……是嗎?」他的聲音沉重的落了下來,讓冷清秋頓時傻在原地,微笑也凝結在嘴角,久久無法言語。
「是痛恨又如何?」許久,她臉色蒼白的低喃著,眼中帶著憤恨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是遷怒了,只是把回憶中的那些人帶入那些求情的哀號聲中,但即使明知自己是在遷怒,也無法壓抑下那股怒火,可她的心底卻又有某處感到不忍,她更不能忍受的正是這樣的心情。
「那麼,是為什麼?」牧戰野炯亮的黑眸凝視著她,沒有遺漏她眼底那藏在憤恨下的痛楚。
冷清秋吶吶的幾次張口,最後深吸了口氣,才幽幽開始說著她心中的痛。
那回憶被埋藏得太深,冷清秋都以為自己快把那些情景給忘了,此刻一開口,才發現有些事情她從來都沒忘記。
在她入宮以前,她的爹是個行走四方的巡查史,說官大卻沒有太大的權勢,說官小卻又有直接送奏折進內閣的權力。
對年幼的冷清秋來說,他們一家人總是在外頭遊歷,一個地方總是只停留一兩個月,最長半年就會離開,爹大多數時候都在外頭,偶爾才會帶著她一起在外頭走,但他常常和她說些風土民情,甚至還會仔細的告訴她各地的地理景觀和歷史人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