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兒的傷好多了,現在能跑能跳,那你呢?後腦勺的傷口比婕兒額上的傷大那麼多,都已經七天了臉色還那麼差,是不是該好好躺在床榻上休息。」低沉的嗓音裡有絲責備。
啥?水荷倏地睜大水眸。所以他現在是怪她沒有好好休息,也怪婕兒打擾到她的靜養?!心底忽地浮起一股異樣的感受。
「爹、荷兒姐姐,我先回房休息了。」婕兒畏懼地看了顧炎一眼,不敢多作停留,趕緊和青青一起離開。
「既然藥喝完了,婕兒也離開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示意她該上床躺著了。
金棗機靈地扶起水荷走向床榻,但因太過心急走得太快,身子仍虛的水荷一時跟不上,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一雙鐵臂及時扣住她的纖腰,下一刻將她打橫抱起,黑眸不悅地瞪了不夠細心的金棗一眼,這才大步走向內房床榻,將她側放在床榻上,避免壓到她的傷口,替她蓋上被子。
「顧大哥,我能跟你談談嗎?」
一躺在床榻上,水荷這才發覺自己真的累了。方才強打起精神和婕兒談笑是不想讓她擔心,這會面對顧炎,她再也無心遮掩自己的疲態。
「談什麼?」長腿勾了張圓凳過來,在她床榻旁坐下,毫不避諱地輕撫她仍顯蒼白的小臉。
水荷並未阻止他如此親暱的舉動;因為他的觸摸太過理所當然,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阻止。
「婕兒很高興你這幾天都去探望她,她又怕又想親近你。我看得出來顧大哥其實很關心婕兒,只是你能不能再和顏悅色點,這樣婕兒就不會那麼怕你了。」她是真心想幫這對父女一把。
「那你呢?可會怕我?」黑眸灼熱地看著她,長指將她臉頰上的髮絲勾到耳後,等待她的回答。
什麼?!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水荷驚愕的眸對上他眸底的火熱,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顧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心底隱約知道他話中之意,但……
「我承認的確是我虧欠婕兒,現在的我不知該如何與她相處,你願意幫我們嗎?」顧炎沒有回答她,只丟下一個餌,知道她一定會上鉤。
「我當然願意。顧大哥希望我怎麼幫你?」她有些失落他並未回答她的問題。
「到時我會告訴你的。現在把你的傷養好最要緊,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不捨地收回在她臉上的大掌,起身交代金棗小心照顧,這才離開。
顧炎前腳才離開,金棗再也忍不住地坐在方才顧炎坐的圓凳上,開始逼問。
「二小姐,我愈看愈覺得顧大少爺對你態度有異,而且過於關心,顧大少爺該不會是喜歡上二小姐了吧?」說到最後,金棗驚呼出聲。
水荷小臉微紅,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吶吶地道:「我也不知道。」
「那二小姐可喜歡顧大少爺?可是顧二少爺也很關心你,你受傷這幾天他也是幾乎每天都來探望你,二小姐到底比較喜歡誰呢?」真不傀是她家二小姐,有那麼多人喜歡。
「那你呢?又喜歡哪一位當你的姑爺?」水荷見她雙眼發亮,故意逗她。
「我當然比較喜歡顧二少爺啊!他個性爽朗,脾氣又好,不像顧大少爺,光是一記眼神就讓我發抖害怕了。」金棗邊說邊表演,活靈活現的模樣逗笑了水荷。
「好了,我有點累,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再讓金棗留下來,她鐵定不能好好休息。
「可是二小姐還沒說你到底喜歡誰。」金棗沒有聽到答案,不肯離開。
水荷睨她一眼,坦白地道:「對於顧二哥,我只當他是兄長,與他相處十分自在。但我的目光卻會不由自主地追尋著顧大哥的身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水荷輕歎了口氣,對於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姊妹的金棗,她一點也不想隱瞞。
金棗驚愕得睜大雙眼。所以二小姐是比較喜歡顧大少爺了?!想到他那張冷峻的臉,雖然有些害怕,但只要二小姐喜歡就好。
「我明白了。二小姐,不打擾你休息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金棗有些沉重地走出房門,在關上房門時,渾然未覺有抹頎長身影閃身離開。
第4章(1)
兩頂軟轎先後停在杜府大門前,藍色轎子裡走出的是顧炎、顧焰兩兄弟;紅色轎子裡走出的李永成和李玉秀兩兄妹。
李家兄妹看見顧家兄弟時表情各異;李玉秀面露喜色,雙眼直盯著顧炎,而她身旁的李永成則是恨恨地瞪著他們兄弟倆。
「顧大哥,沒想到你也會接受杜爺的邀請。」李玉秀偎近顧炎,眼底眉梢皆染上一抹羞意。她知道顧炎一向不愛出席這類聚會,這類聚會通常都是交由顧焰處理。
「杜兄是我們龍泉酒莊的大客戶,他都親自上門來邀請了,我又怎能拒絕他的好意呢。」顧炎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顧炎,你別太得意!」李永成一把拉開妹妹,朝他低吼。一想到自家經營的吉祥酒坊門口羅雀,而對街的龍泉酒莊卻是門庭若市,就連想要釀製出類似的新酒,口感也完全無法跟人家相比,這教他如何不怨恨呢。
「大哥,我們先進去吧,別讓杜兄等太久了。」顧焰瞧大哥臉色微變,為免多生事端,趕緊提醒道。
「我們走。」顧炎冷睇李永成一眼,迅速轉身,大步走進杜府。
「顧大哥,等等我啊!」李玉秀連忙提起裙擺追上。
李永成看著妹妹不知羞恥地纏著顧炎,深感顏面無光,但也只能搖頭跟著走進去。
四人先後來到杜府的涼亭;涼亭內已擺放了豐富的菜餚與十幾壺美酒。杜勝和見到四人,趕緊起身相迎,邀請四人入亭內。
「今日能邀到四位來府裡一聚,杜某真的很高興,尤其是一向不太露面的顧兄也來,真是給足了我面子。」杜勝和開心地為四人斟酒,先乾為敬。
「杜兄客氣了,你都親自前來邀請了,顧炎又怎敢不來呢。」顧炎回道。
聞言,杜勝和哈哈大笑,拿起面前的酒壺,主動替顧炎倒滿酒杯,笑問:「顧兄,可知這是何種酒?」
顧炎端起酒杯,嗅聞了下,淡道:「及第狀元紅。」
「那這又是何酒?」杜勝和再倒另一種酒。
「燒刀子。」
「這個呢?」再倒另一種。
「茅台。」
「再來?」
「女兒酒。」
「再來?」
「三日醉。」
杜勝和在問完了早已準備好的十種酒後,開懷暢笑,豪氣地拍拍顧炎的肩頭,佩服地讚歎,「顧兄,我真是服了你了,也難怪你們龍泉酒莊的生意蒸蒸日上。下回你們再出新酒,我也不用去試喝了,你直接叫人送個十罈酒過來就好。」
「那顧炎在此就先謝過了。」顧炎唇角微揚,拱手道謝。
一旁的李永成臉色又青又白,氣惱地猛灌面前的酒。李玉秀則欽佩地望著顧炎,即使他對她態度冷淡,她仍被他俊美的外表、冷漠氣息所吸引。這樣一個能識百酒、又有才幹的男人,正是她要的男人,她絕對不會放棄的!
「李兄,聽說你吉祥酒坊最近也新釀了李子酒,我特地叫人買了一壇來,剛好也讓顧兄品嚐一番。」杜勝和親自替四人斟滿酒杯。
顧炎拿起酒杯先聞了下,濃眉微擰,接著啜飲了口,隨即放下酒杯。
「如何?」杜勝和一直注意他的反應,好奇地問。
「這酒太過酸澀,沒有酒該有的香醇順口,難以入口,這酒是喝不得的。」顧炎面無表情地道。
聞言,杜勝和也喝了一口,的確是澀了點,他連忙叫人將李子酒撤下。在這藺城裡,只要是顧炎批評過的酒,通常都不會有人再喝,看來吉祥酒坊的李子酒,恐怕是賣不出去了。
「顧炎,你這是什麼意思!」李永成再也忍不住地拍桌大喝。被人當眾羞辱,教他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李兄,我這是實話實說。這李子酒你釀製得太草率,李子的澀味未除,才會失敗。」顧炎一針見血地道,完全無視他惱羞成怒的臉。
「顧炎,你給我記住!」李永成低吼了聲,拉著妹妹大步離開。
李玉秀被兄長強行拖走,還不捨地望向一臉淡漠的顧炎。
兩兄妹一走,杜勝和看著神態自若的顧炎,歎了口氣。「看來這李永成永遠都不會是你的對手。但這人心胸狹窄、對你積怨已久,你還是得當心啊!」
「杜兄,你這次除了邀請我們兄弟來,為何又要邀請李家兄妹來呢?」顧焰好奇地問。他明明知道顧、李兩家向來是水火不容的,又何必找他們麻煩呢。
「還不是因為想看戲。」杜勝和也不隱瞞,老實地道。「誰叫吉祥酒坊老愛學你們釀製的酒,偏偏又老是釀製失敗,總要給他們一點教訓才行。」他這可是幫他們兄弟倆出一口氣。
「你還真是會替我找麻煩。」顧炎不客氣地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兄弟倆也該走了。方纔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一有新酒會馬上送個十壇過來,你就等著付帳吧!」兩人相交多年,顧炎也沒跟他客氣,起身走出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