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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錦竹

  「真是奇怪,當初你老公也向我學黃魚面,怎麼你也要學?不是一個會了就行了嗎?」老闆一邊教沈淺,一邊詫異地看向沈淺。

  只見沈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美,「我不是個好老婆。」

  ……老闆愣了愣,笑了起來,「我想在他心裡,你要你留在他身邊,就是一個好老婆了。」

  「老闆似乎很篤定。」

  「他一直吃我的黃魚面,你去外地讀書以後,這小子還是每天來吃,吃著吃著就哭了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男人。他還搞笑地跟我說,沒老婆在身邊,哪裡還是個男人?」

  「呵呵。」沈淺乾笑兩下,他這話,怎麼那麼曖昧?

  「頭幾個月他還給我發短信,說你回來,要來我這吃麵呢,偏巧我摔傷了。」

  「嗯,他今天有些忙,我買菜做飯給他吃。」

  「順便給他做一碗愛心黃魚面?」老闆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沈淺靦腆一笑,算是默認了。

  南南遠遠地看著沈淺在做面,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是由於打擊太重,傻了,還是想給自己做一份最後的晚餐?

  她把車停在一旁,愣愣的看著。

  她車的後面不停有人按喇叭,示意她擋道了。南南愣了一愣,此時她的車是停在馬路上。

  她趕緊踩油門,打擋,想把車轉到十字路口那條大道上,也許是心不在焉,她沒有注意黃燈閃了很多下,瞬間成紅燈。她闖了紅燈,在轉方向的那刻,十字路口另一個方向的車馳向她,從她車的腰身重重撞了過去……

  沈淺聽見一陣急剎車的刺耳聲還有人們的騷動聲。此時她正在切魚,抬起頭問老闆,「什麼聲音?」

  「想必是撞車了。我們別管閒事了,你待會兒從小巷子走,那邊肯定很混亂。」

  沈淺點點頭,確實沒必要湊熱鬧。

  第10章(2)

  沈淺做了一碗東不成西不就的黃魚面,老闆蹙了蹙眉,不想打擊沈淺,只能說,「還可以。」

  沈淺覺得,還可以就可以了,將就吧。

  她剛提著自己的面剛準備出門,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笑了笑,剛才一直關著手機,剛開一會兒,尤然便打了進來,想必他是瘋了吧。

  她接了手機。

  「你在哪裡?」那頭傳來很不悅的聲音,似乎極力掩飾自己的焦躁和不安。

  沈淺撲哧一笑,第一回叫他,「老公,回家吃飯。」

  「我在家。」尤然的聲音明顯軟了幾分。

  「那我媽呢?」

  「在醫院守著,我出來找你,回家看了看。」

  沈淺一陣沉默,「那等我回去,你好好呆著。」沈淺沒等尤然回應,便掛了電話,轉身對一旁的老闆說:「老闆,下次有空再找你學,我一定會做的跟我老公一樣好吃的。」

  「好的。」老闆莞爾一笑。

  沈淺坐著三輪車到江夏小區的。她怕麵糊了,也怕尤然等得太久。只是她的三輪車還沒到江夏小區,便見到尤然早就在大門口守候。沈淺下了車,交了錢走到尤然面前,拉住他的手,「老公,回家老婆做飯給你吃。」

  尤然任由沈淺拉著,一直保持著靜默,似乎在思考沈淺的用意,又似乎已經瞭然一切。

  沈淺在廚房忙著,尤然靜靜坐在餐桌上,盯著面前的黃魚面看,盯了很久,終於拿起筷子吃了幾口。不是很好吃,根本就不是那家店的味道。

  沈淺此時也來上菜,見尤然吃起黃魚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初學,沒達到那個味,以後一定會學好的。」

  沈淺給尤然盛碗滿滿的米飯,遞給他,閃著亮晶晶的眼眸,一臉期盼地看著他,「這些都是你愛吃。本來還買了我媽媽愛吃的菜,等她下次來,再做個她吃。」

  「淺淺……」尤然盈握住她的手,淺淺也緊緊握住他的,喟然笑道:「我聽你的話,把孩子打掉,然後好好去治病。我不能再讓我的老公擔憂牽掛,他是那麼的疼我。」

  尤然靜靜望著她,笑了……

  「不過我去美國,一定要你陪著,我要你無時無刻都呆在我身邊。」

  尤然摸了摸沈淺的頭髮,「淺淺,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

  「那趕緊吃吧。我們一家三口最後的晚餐。」

  沈淺想,她有一個始終對他不離不棄的老公,她怎能讓自己冒著離開他的風險去做任性的事。孩子固然重要,可要是有了孩子沒了她,她絕對是對不起這個男人。

  這是一件重症病房,胡女士雙手扒在窗戶玻璃上,對著窗口望向裡面,斷腸寸斷。於天陽安撫著胡女士,胡女士依舊在哭。玻璃房裡,滿身插著管子,隨時有生命危險的是她的女兒,她身上的肉啊……

  不眠不休幾天裡,胡女士都是瞪大眼睛看向玻璃房,害怕南南隨時去了。

  終於有一天,南南顫顫巍巍又吃力地舉起手來。胡女士叫喚醫生護士,醫生護士走進去幫她檢查一番,然後出來對胡女士說:「你女兒叫你進去。」

  胡女士穿著無菌服進去了。她擔憂地看著微微睜開眼睛的南南,忍住自己不哭,握住南南的手,「南南乖,會好的,媽媽會陪你。」

  在氧氣罩下,南南用她虛弱地聲音說:「媽媽,這是報應。」

  胡女士立即窒息,屏住呼吸不讓南南繼續說下去,可是南南還是固執地吃力說道:「你總算體會到了沈淺母親當初的感受,而我也體會到沈淺當初出車禍的感受。真的很疼,媽……」

  胡女士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而南南的眼角也滑下滾滾淚水,濕透了她的枕頭,她癡癡凝望著天花板,不願再看胡女士。

  有些事情總會塵埃落地,一如久久纏繞胡女士心頭的那塊心病。南南說得沒錯,報應來了什麼也擋不住。她親身經歷了女兒的車禍,害怕病房奄奄一息的女兒就此撒手人寰。她想,那個女兒當初比她更痛苦吧。

  可她還是沒辦法去原諒或者去求那個女人原諒。那段不堪的往事,三個人其實都有錯,要不是於天陽的貪婪,她也不會變成毒婦,那個女人也不會成為她的眼中釘。

  她覺得有必要瞭解了。胡女士是帶著一紙離婚協議找於天陽談話的。那天她穿得很正式,與平時不一樣,葡萄紫的名牌披肩配上黑色長衫,耳上帶著瑪瑙耳墜。

  她約於天陽在他們家的書房裡。顯然,這個架勢把於天陽嚇到了。胡女士說:「我們離婚吧。」

  於天陽蹙了蹙眉,「理由。」

  「你我都明白,我遭到報應了……我的女兒現在再也站不起來!一隻腿的截肢啊。」胡女士顯然有些激動,但她極力控制自己,「我不想讓自己第二女兒遭到報應,我情願是我自己。」

  「遭報應的該是我吧?南南也是我女兒。」於天陽呵呵笑了起來,顯得倒有幾分滄桑。也許於天陽這些年來,真的不好過。

  不過五十歲,白髮已經過半,四十歲便開始有了白髮,每長出一點,便要去染油,這一染,便是十多年了。

  胡女士抹了下不受控制的淚水,「沈淺是你女兒。你和那個女人在一起的一個星期以後,我就知道了。我派私家偵探查你,然後在你們最不堪的時候出現,讓那個女人無顏留下,後來她為你生了個女兒,出的車禍是我造成的。」胡女士簡言意賅把以前的種種都表述出來,她本以為會遭到他的唾沫更或者是毒打,可於天陽太過平靜了,只是說:「這樣啊……」

  胡女士瞪著淚眼婆娑的眼眸看著於天陽。突然不明白眼前這個與她同床共枕那麼多年的丈夫心裡在想什麼。於天陽不該是這樣的反應,他該一巴掌拍在她臉上,然後不顧一切的去認沈淺,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不是如此嗎?

  於天陽什麼都沒做,而是把離婚協議書遞還給她,他說:「等南南的事過後再說吧。」

  胡女士咬咬牙,突然淚如雨下。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於天陽就那麼一夜,蒼老了許多。大病初癒的他,顯得那麼脆弱,如一張脆紙,隨時會被吹跑,撕裂。他沉默了許久,最終提筆……

  沈淺在出國前知道瞭解天陽家裡的一些事。

  南南由於車禍,雖然脫離生命危險,只是腿好像要截肢了。不過南南看起來很平靜,不像是生不如死的樣子,倒是胡女士,每天哭得淚人似的,到處求醫。秦老爺子本身就與於天陽一家關係匪淺,也不袖手旁觀,幫他們找了全球最好的醫師治療,目前在策劃中。

  更讓人想不通的是……於天陽退出黨籍,辭了官。一般黨員退出黨籍有嚴格的要求,雖有退黨自由,但也要寫出充分的理由。於天陽的理由是--不符合黨員條件。

  如今,於天陽孑然一身,倒顯得輕鬆了,不用擔驚受怕。

  媽媽知道以後,只是笑了笑,依舊在那個古城以賣嬰兒奶粉,養活自己。

  沈淺在臨走之前去見了媽媽,媽媽抱著一桶嬰兒奶粉給沈淺,語氣柔柔地說:「淺淺,其實你比誰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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