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衛廷琛和汪總管臉上都帶著不解,面面相覷。
衛廷琛跨前一步,語帶不耐道:「你會不認得我?」
難道他們認識?
繡兒不在,吳婉瑀在面對「故人」時,還直是失措,她決定老實說出自己的狀況,「這位公子,其實我之前出了一點事故,把以前的事都忘了……總之就是我失去記憶了,所以,可以直接告訴我,你是哪位?找我何事嗎?」
衛廷琛臉上閃過錯愕,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望向汪總管,他也一臉詫異。
見他不信,她解釋道:「是真的,我在半個月前失足掉入河裡,被救起後,就什麼都忘了……」她略過自盡那段不說,畢竟那可不是好事。
深深吸了口氣,衛廷琛對著她道:「你說你什麼都忘了?你失去記憶了?」
「是的。」吳婉瑀點了頭,這樣他就瞭解了吧!「所以,請問你是……」
衛廷琛眸光陰蟄,額頭冒出青筋,再朝她邁進一步,怒道:「你就是這麼對晉兒說的嗎?說你不認得他,你不是他娘?讓他淋著雨回家,連病了好幾天?」
連他這個大人聽到這番話都會震住,何況是個對娘親十分依戀的孩子,肯定會認為娘親不要他了,而她居然說得出這種渾話!
聽出他口中的「晉兒」就是那天那個孩子,她倒抽了口氣,懊惱道:「天啊,晉兒他病了?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我兒子啊,才會對他說我不是他娘,他的病要不要緊?」等等,這男人會特地來興師問罪,難不成他是……「你是……」
「你也忘了是誰把你休掉的嗎?」衛廷琛皮笑肉不笑道。
吳婉瑀臉色一變,他真的是她前夫!
衛廷琛目光陰冷,咬牙切齒道:「為了報復我,你才這麼狠心對待那個孩子?你知道嗎?就算你對他有多麼不耐煩、從不抱他,也從不好聲好氣跟他說話,他還是偷偷背著我來見你,可是你對他做了什麼?你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認,你還有資格為人母嗎?」
幾乎招架不住他的咄咄逼人、氣勢凌人,還有他快震破她耳膜的聲音,吳婉瑀不由得往後退……
「世子爺,你冷靜點,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差點淹死,什麼都忘了,如果我知道晉兒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不認他……」
衛廷琛死死盯著她,想從她的眼神和表情看出端倪,以這女人的個性,就算有錯也會死不認錯,唯有眼睛騙不了人,但在那雙眼睛裡,除了畏懼外,只剩急急向他解釋的慌張,那樣子就像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被他盯著,吳婉瑀忍住想再往後退步的欲 望,鼓起勇氣道:「晉兒病了,可以讓我去看看他嗎?」她真心擔心那孩子。
「你故意裝不認識他,現在還想探望他?」衛廷琛一臉懷疑地看她。
嚥下口水,知道他仍不信她,她努力解釋,「真的,我沒說謊,那天他跑走之後,我才從我的丫鬟口中知道他是我兒子……」
想到那個孩子正因為她的關係而受苦,還生了病,她忍不住懇求道:「讓我去看看他吧……不,讓我照顧他吧,孩子生病時最需要的就是親娘了,有我的照顧,他的病一定會很快的好起來……」
衛廷琛繼續用銳利眼神瞪著她,他從頭到尾都不相信她的鬼話,但他不明白,她編這些話,又裝成關心兒子的模樣,對她到底有什麼好處?
「世子爺……」繡兒抱著一籃洗好的衣服從溪邊回來,看到衛廷琛也在,嚇得手上的籃子都松落了,趕緊回到吳婉瑀身邊。
看到她就像看到救星,吳婉瑀連忙捉著她的手道:「繡兒,你快告訴他,我是真的失足掉入河裡,失去記憶,才會忘了晉兒!」
繡兒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照實回答,「是真的,世子爺,我家小姐前陣子失足掉入河裡,差點沒命,醒來後就什麼都忘了,連我都忘了……」
繡兒說完後,吳婉瑀隨即雙手合十朝他道:「拜託,讓我去照顧晉兒吧。」這是她唯一能為那孩子做的事,畢竟讓孩子誤以為被母親忘記,太可憐了。
她這是在求他嗎?這女人也會求人?她在搞什麼鬼?玩什麼遊戲?
衛廷琛真想狠狠撕開她的假面具,但他現在還摸不透她,兒子也的確需要她,他請再多高明的大夫來幫兒子看病,讓兒子吃下再多靈丹,都不及他的親生母親在身邊照顧他,畢竟大夫說過,晉兒是有心疾,病才會難好。
「好,我讓你到王府照顧孩子,不過你今天就得來。」他沉下黯黑不見底的眸子道。
「世子爺!」汪總管看著吳婉瑀許久,也覺得她古怪,不相信她是真心想照顧世孫。
對汪總管的提醒,衛廷琛不為所動,仍朝她問道:「如何?」
「當然沒間題!」她能去看那個孩子了!吳婉瑀握住繡兒的手,綻開喜悅的微笑,「繡兒,太好了!」
「嗯,繡兒馬上去收拾行囊。」繡兒笑著點頭,看小姐那麼關心世孫,她心裡也很開心,以前小姐對世孫很不好,只要世孫一握住小姐的手,小姐就會馬上抽開手,而她總是在旁看著心疼卻無可奈何。
衛廷琛一臉陰沉地望著吳婉瑀.
這女人,她也笑得太開心了。
他是為了晉兒才暫時接她回去的,並不代表他相信她了,只要她露出什麼馬腳,讓他發現她別有目的,他會馬上趕她走。
傍晚時,吳婉瑀抵達了謹王府,繡兒抱著包袱,緊跟在旁問道:「小姐,你有印象嗎?」
吳婉瑀搖了頭,只一臉驚艷的欣賞王府富麗堂皇又宏偉的建築,暗歎連村子裡最漂亮的房子也不及這裡的千分之,且迴廊外有一大片花圃,建有涼亭、小橋流水,這秀麗的景色有如人間仙境。
「她不是被休了,怎麼還有臉回來?說什麼失憶,我才不信。」
「奇怪的是為什麼世子爺會要她回來?」
「噓,別說了,人來了。」
有兩個丫鬟從花圃走過,看到他們一行人臉色大變,匆匆走開。
吳婉瑀聽見她們的對話,小聲問繡兒,「你老實說,我是不是把她們這些丫鬟都得罪光了?」
「是的,小姐以前待下人不好,動不動就罵人,還會刁難人,府裡所有人都討厭小姐……」繡兒哭喪著臉說。
小姐失去記憶後就老愛問以前的事,她都不知道說了小姐多少壞話了。
吳婉瑀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沒關係,但心裡不免重重一歎,看來待在這裡的日子,她們會受到不少白眼。
思及此,她看了走在前頭的衛廷琛一眼,想必他方才也有聽到丫鬟們的對話,卻不出聲,看來也別指望他了。
她們跟在衛廷琛和汪總管後面走,走過一段迴廊,終於來到世孫的房間。
繡兒先跟著汪總管到客房安頓,房門外頓時只剩下她和衛廷琛,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
衛廷琛目光銳利的看著她,警告道:「別做出不該做的事。」
吳婉瑀有點無奈,難不成她真會虐待兒子嗎?
咿呀一聲,衛廷琛推開了門,原本坐在床側看顧世孫的奶娘翠鳳,連忙起身行禮,當她看到衛廷琛身後的吳婉瑀時,並沒有顯露太多情緒,因為洪婉瑀暫住王府的事,汪總管已經交代下來了,連失憶的事都說了,只是信不信由人。
「晉兒吵著要娘,我把她請來了,你和她一起照看世孫吧。」衛廷琛道,言下之意就是要翠鳳監視她。
見翠鳳恭敬的應下,他轉向吳婉瑀道:「這是世孫的奶娘翠鳳,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她。」看她像是真的不識得翠鳳,衛廷琛的目光黯下,沒多說什麼。
「我知道了。」吳婉瑀自是聽懂這意思,也看到翠鳳警戒的盯著她。
衛廷琛走向床鋪,看了熟睡的兒子一會兒,便先行踏出房間。
他一踏出房門,吳婉瑀立即快步走向床邊,當她看到原本臉蛋紅潤的小男孩如今那麼蒼白虛弱,臉也消瘦了幾分,可真心疼極了。
「晉兒,娘來看你了……」她輕輕喚著他,不禁伸手撫摸他的小臉,天啊,好熱!她拿起男孩額前的濕毛巾。
手覆上他的額,不是她的錯覺,是真的好燙!
「不是燒了幾天了,怎麼還沒退燒?」她側過身問翠鳳。
翠鳳對她頗為忌憚,小心翼翼答道:「世孫身子太虛,大夫不敢開重藥……」
吳婉瑀看看濕毛巾,想起她發燒時,母親都會用冰枕,便道:「有冰塊嗎?」
「冰塊?」
「冰塊可以退燒,王府裡應該有冰窖吧。」她知道在古代冰塊是很珍貴的,只有皇親貴胄和有錢人家才建得起冰窖。
「我馬上去取。」翠鳳原先實在不願為她跑一趟,但為了世孫,還是離開房間去取冰塊。
翠鳳走後,吳婉瑀坐在床邊,憐愛的看著兒子的臉,「可憐的孩子,我該怎麼做才能彌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