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窗外看了看,他嘴角微揚,意有所指地道:「今晚怕會是個不眠之夜啊。」
「屬下等不會讓將軍失望。」
「我一直非常相信你們。」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地道:「屬下等恭喜將軍新婚之喜。」
他揮了揮手,「好了,把這些虛禮收起來,我請你們下去喝酒。」
「將軍不陪夫人嗎?」
殷武傑哈哈一笑,用力在那人肩上一拍,「小子,別看她嬌嬌弱弱的,普通人還真是拿她沒什麼辦法。」
聽將軍這麼講,所有人都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
「以後你們就會明白了。走吧,下樓喝酒。」
「夫人獨自在樓上沒事嗎?」有人還是不太放心。
「有人會照應她,我相信那人絕不會讓她有絲毫閃失。」
聽將軍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跟著他下樓喝酒去。
一下樓就發現比用晚膳時明顯增多的客人,大家心中有數。
兩撥人各為其主,無所謂是非恩怨,本來各自圍桌喝酒,但隨著一隻酒杯落地,而在剎那間劍拔弩張、刀光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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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看著尚留餘溫的被褥,而佳人卻已無蹤,殷武傑怒了。
「將軍,你不是說有人護著夫人嗎?」看到他俊顏鐵青,雙眼噴火,一名手下捂著受傷的左臂出聲提醒。
「即使這樣,她被人擄走也是不爭的事實。」
「那個人呢?」
「應該追上去了。」閉了閉眼,壓下心頭洶洶燃燒的火焰,「我想一旦追蹤到對方,他會傳訊回來的。」
「那人可靠嗎?」
「沒有人比他更可靠了。」當年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神捕,突然銷聲匿跡,原來是因為感恩明學海的救命之恩,兼之對官場黑暗失望,於是甘願委身做了明府管家。
「那將軍便不要太過憂心了。」
「是呀,我不應該憂心的。」可是,卻身不由己,整顆心都因為明陽柳的失蹤而揪成一團,又懊悔不已,如果不是他私心想與她獨處培養感情,她不會逢此變故。
「夫人一介女流,想來他們不致過於為難她。」
聽到這句話,從發現人失蹤就一直陰沉著臉的殷武傑面色終於緩和了些,「她不為難人就好了。」
幾個手下面面相覦,他們越來越對這個准將軍夫人好奇了。
被人挾持在夜風中狂奔的明陽柳,顛得她胸悶反胃,難以自制,一不小心就吐了那個不幸的擄人者一身。
不過,黑衣人按捺下嫌惡不滿,急著趁夜趕路,直至東方漸漸發白,他才漸漸緩下了腳步。
明陽柳聽到流水的聲音,隨即自己便被粗魯的拋下,只見他往小溪走去。
她被身下的沙石磕得忍不住呲了下牙,這人怎麼這麼對待美女的?
正在她努力腹誹的時候,那人走了回來。
黑衣人看到她正蹙著眉頭瞪他,訝異的發現她一沒有惶恐,二沒有悲傷,三沒有好奇,那雙黑如墨、亮如星的美麗大眼睛裡只有憤怒,燃燒著熊熊火焰,彷彿想在他的身上穿個洞。
「我不是貨物,隨你想扔便扔,我是人,會痛。」不幸被擄,她必須爭取人質應有的待遇,否則以她現在帶病的身子,搞不好一不小心就在這邊塞之地香消玉殯。
以一個被挾持的人來說,她也未免過於大膽,不害怕不慌亂,還有閒情跟他探討人質的待遇問題。
她是有是有所憑恃才如此鎮定?黑衣人忍不住冷冷提醒,「這裡離客棧很遠,而追蹤的人也被我們的人引開了。」
「謝謝告知。」身下的石頭磕得她難受,但她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你看起來並沒有很失望?」
「錯了,」她對他呲了下牙,「我是失望到沒表情而已。」
「看來你是真的很失望了。」黑衣人眼中露出笑意,考慮了會後決定解開她的穴道。
等到手腳的血液活絡,明陽柳起身,洩憤似的用力拍打身上的沙塵。
她沒有潔癖,她是在不爽,她雖還不清楚黑衣人的來歷與挾持她的來龍去脈,但她敢肯定,自己是莫名其妙被人帶衰的。
「你不擔心你丈夫嗎?」
「嗯?」她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首先,我沒有丈夫;其次,如果你們可以很輕易的解決掉殷武傑,就不會打我的主意。」
黑衣人愣了下,他真的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這麼明顯的事,笨蛋才會看不出來。」
原本打算稱讚她的黑衣人馬上消聲,如果說了,豈不是承認自己是個笨蛋?
「我不管接下來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總之我要坐車。」
黑衣人哭笑不得,「你認為自己有資格談條件嗎?」
「如果你認為我沒有這個價值,又何必擄了我來?」
「馬車太過招搖了。」愣了片刻後,他找到反駁的理由。
「正所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正常人不可能想到你們擄了人還敢大搖大擺的走官道、坐馬車,這樣反而更安全不是嗎?」
黑衣人傻眼地看著她,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呀?居然給挾持綁架她的人提供計謀。
無言反對,只好照做。
第7章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蒼茫大地,一輪紅日正冉冉自地平線上升起。
晨曦落在一身戎裝的男人身上,換下儒服,殷武傑整個人少了柔軟而多了冷硬肅殺之氣,此際散發一種傲然與睥睨的氣勢。
眺望遠處的雙眸中閃過擔憂與日夜懸掛的思念。
她已經失蹤半個月了,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線索。
還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他沒忘她病體未癒,會水土不服?飲食不慣嗎……他不敢再想下去,怕自己會承受不了。
急促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將軍,夫人有消息了!」
本如雕像一般站立在城頭的他霍然轉身,「人在哪裡?」
「將軍請看。」
接過手下遞來的紙條,上頭的字跡立即印入眼簾——
人平安,勿念。
簡簡單單的五字,卻平復了他懸宕半月之久的心。他相信齊伯。
「將軍,既然夫人平安,我們便安心等對方開出條件。」
他輕輕點頭,俊美的臉上閃過一抹肅殺之色。在戰場上雖然不擇手段,但這般小人行徑他仍是十分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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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樹掩映之間,有一大片平坦的草地。
一名身著美麗彩服的少女婆娑而舞,像靈動的彩蝶飛旋在綠地之上。
陽光,美人,靜謐的湖水,如此一幅唯美的畫面,看得人心曠神恰。
在距離起舞少女不遠處一張精美氈毯上,一位紫衣女子慵懶地托腮趴在擺滿水果茶點的矮几上。
若說舞動的少女是跳動的精靈,她便是林中的仙女,嬌美艷麗、脫俗出塵。
「你覺得她像一個人質嗎?」暗處監視的兵士甲困惑的問身邊的同僚。
「不像。」兵士乙毫不猶豫的回答。
做為一個人質,明陽柳明顯不稱職。
她不像人質,或者該說,她根本沒有一丁點人質的自覺,頤指氣使的,把自己當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專司享樂的千金女。
而他們的王爺兼將軍,也令人傻眼的任她予取予求,從不說個「不」字。
不過話說回來,面對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美麗動人的佳人,哪個男人看了會不心軟,捨得傷害她?當然是盡力滿足她了。
明陽柳長長的睫毛垂下,一雙秋波盡掩,她似乎有些困盹,隨意的向後靠在鋪著厚厚皮毛的座椅中。
這是一場意志力的較量,就看誰先沉得住氣,而她已經有些心浮氣躁,力不從心。
孤身淪落異鄉,縱使挾持她來的人待她如上賓,極力取悅她,但終也是形單影隻,心中孤寂。
這些日子,她思緒紛亂,想的最多的竟是——殷武傑。
敵方不主動提他,她自然更不能提,只是心中難免漸生怨念,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他這邊關守將是在幹什麼?就算被擄的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他也不該毫無動靜才是。
當然,她也不敢奢望他會怒髮衝冠為紅顏,如果真是那樣,她頭一個看不起他,一個莽撞的統帥也不怎麼可靠。
思緒轉動之間,突然察覺到一股異樣感,她暗自戒備,面上卻不動聲色。
「氣色看起來還是不太好,是不是又該換個大夫了呢?」
是抓她來的慶國平源王丘鳳誠。她沒有睜眼,因為她感覺到他正俯身看自己,距離越來越近……
「本王相信你沒睡著,為什麼不睜眼?」聲音帶了笑意。
她仍是閉著眼道:「滿足王爺的變態虛榮心嗎?」
「變態虛榮心?」音調微揚。
「王爺喜歡事事掌握。」她發出一聲微歎,「而我這人最討厭的便是順著別的人意願走。」
「但我聽說你是奉旨拋繡球,你也沒反抗啊。」
「如果沒有,我為什麼要這麼聽話的當一個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