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事實是什麼,也不管她是如何想的,羅宏擎溫柔的聲音再次讓她臉紅心跳。
而見她一直不說話,只是看著自己,羅宏擎以為她被嚇壞了,忙低頭看著她,並輕輕搖搖她緊偎著自己的身子。
「哦,就是這個。」嘯月穩穩神,指著橫柱,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
「真的嗎?妳說剛才這個橫柱會動,現在又不動了?」羅宏擎沒有放開她,因為她一直緊緊抓著他的手。
他伸出沒被她抓住的手試了試,那根橫柱果真沒有動。
「沒錯,不然我怎麼會摔倒?而且那塊石頭也是在它移動時打到我的。」嘯月說著撫了撫自己的胸口。
羅宏擎看著她單純無邪的動作,心口一熱,隨即放開她,不料被她一把拉住。
「別怕,我不會扔下妳,我只想讓妳像剛才那樣做一遍。」羅宏擎安慰她。
「你是說再靠著它?」嘯月指著橫柱。
羅宏擎點點頭,並鼓勵地對她笑笑,那神情就像在告訴她:我在這裡。
得到鼓勵的嘯月像剛才那樣靠到橫柱上,她的手始終被握在羅宏擎的大手中。
可是石柱還是沒有動,嘯月生氣地往後一頂,罵道:「該死的東西……」
不料這下那木柱移動了,幸好有羅宏擎拉著,不然她又得仰天跌倒。
「嚇,它動了!」她吁了口氣,但也十分謹慎地靠近羅宏擎,隨他一道小心翼翼地往移開的木柱看去。
讓他們驚訝的是,就在石柱移開後,右邊石鼓的斜面上露出一個六邊形的洞,而那橫柱很快又自動移回來,顯然是要恢復原狀。
羅宏擎用手擋住橫柱,往那個洞裡看,發現裡面有張色彩黯淡、似羊皮又像紙張的東西。
「這是什麼?」嘯月探頭看看那個洞,不解地問。
羅宏擎沒說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放開嘯月的手,取出洞裡的東西。
「上面是什麼?」嘯月緊偎在他身邊,與他一同觀看那張似皮似紙的東西。「嗯,這是大海,那是礁石……還有船。大人,這好像是張海圖。」
「沒錯,是海圖。」羅宏擎將那張皮革放回遠處,再仔細察看這非比尋常的石雕。
原來,橫柱只有一邊能夠移開,另外一側則起到樞紐的作用。而那個轉動橫柱的機關設置得十分巧妙,必須在特定的角度推動它,它才會移動。而且從樞紐轉動的靈活性來看,這裡應該是常有人使用才對。
「這個是從哪裡落下來的呢?」嘯月想不通地指指那個石塊。
「好問題。」羅宏擎讚賞地對她笑笑,將手中的石塊顛來倒去看了一陣後,把它放在洞口上,果真契合。
「哦,原來是這個洞的蓋子!」嘯月明白了。
「沒錯。我想是妳靠得太猛,又因為跌倒增強了對橫柱的衝擊力,這才讓它落下打到妳身上。」羅宏擎鬆開橫柱讓它自動恢復了原來的狀態。
「沒錯,在我跌倒後,它又滑了回來。」嘯月看著橫柱判斷道:「這裡肯定是有人傳送消息的地方,而且說不定就是海盜的眼線,不然誰會這麼遮遮掩掩地把海圖藏在這種地方,還設置機關?」
「妳很聰明。」羅宏擎滿意地看著她。
他的笑容和稱讚讓嘯月更加得意。
「當然,我姐夫曾經是海盜頭,又做了八年的鎮海指揮使同知,我可是聽說過不少海盜故事呢,大人可不能小看了我。」
「如果妳不要再叫我大人,趕快嫁給我的話,我會再也不敢小看妳的!」羅宏擎心情很好地說。
可是聽他提起親事,嘯月的好心情被破壞了。
「我不要嫁,大人還是……」
「叫我什麼?」羅宏擎溫柔地捏捏她一直插在自己胳膊彎的手。
嘯月抽回了手,急切地說:「羅大哥,你是好人,就做我的大哥不好嗎?」
「不好,我不想只做妳的大哥。」
「可是……」嘯月情急地說:「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差點兒就摔下屋頂了,這樣不守規矩的女人只會讓你丟臉!」
「我說過,我會為妳改變,而且我已經在努力了。如今妳也得為我有點改變,我要妳現在就開始……」
「不要!我才不要改變,我就是我!」嘯月大聲說著跑出了這個光線越來越暗的地方。
當然,她是不可能跑得掉的,除非羅宏擎主動放過她。
於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是在他的「陪伴」下往天妃宮正殿走去的,這真讓她懊惱得想大叫,難道這個男人聽不懂人話嗎?
「你不去送長風號,怎麼又跑回來了?」甩不掉他,她沒好氣地問。
「不放心妳,就先來了。」他簡單地回答。
嘯月一噘嘴,氣惱地說:「有什麼不放心的?我就是喜歡獨自到處亂跑,你別想讓我改變!」
「那剛才在殿裡是誰被嚇傻了?」懷著少有的愉快心情,羅宏擎逗她。
「剛才那是特殊情況,而且我也沒有被嚇傻。」嘯月辯解。
羅宏擎笑著看她一眼。
「好吧,我承認有點被嚇到了,但沒有太嚴重。」
羅宏擎依然淡笑,並不理會她氣惱的神情,堅持將她送回了秦府。
由於在天妃宮發現的秘密,他婉拒了秦老爺夫婦的挽留,匆匆趕回了市舶司。
他得派人監視翼殿,還得將今天看到的那張羊皮紙上的海圖「複製」出來。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不能將那張圖帶走,但他相信,嘯月說的是對的,那裡是海寇的聯絡地點,他得以此為線索去查清此事。
當夜,他將事情安排妥當後,就在燈下繪圖。他有很好的記憶力,所以沒有用多少時間就畫好了。
可是當他將憑借記憶畫成的海圖拿到正規地圖前去比對,想找出正確位置時,卻發覺找不到。
黃茳、陳生也幫著他找,可直到深夜也沒能找出。
怎麼會這樣呢?
他確信這是海盜集團在陸地上的內線為他們提供的商船出海圖,那麼這就應該是位於附近的某一處海域,可他為什麼找不到呢?
而就在他為無法確定方位苦惱時,也有一個人在做著同樣的事,但是效果比他的好了很多,那人就是嘯月。
當她回到家後,滿腦袋依然是在天妃宮翼殿裡看到的那個「鯉魚化龍門」,和那個透著蹊蹺的暗洞。
儘管羅宏擎沒有肯定她的猜測,也沒有跟她說他的想法,但她肯定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不然他不會誇她聰明。
可是她不明白既然他知道那是海圖,為何還表現得那麼不慌不忙呢?
難道他看不出來這可能潛伏著什麼危險嗎?或許是他沒有認出那張海圖標誌的地方,所以沒有當回事?如果是這樣,她得幫幫他!
心裡想著,晚飯後,她立刻在房間裡細心地回憶著自己看到的海圖,把一切都描繪出來,然後拿著自己描繪的圖跑到書房裡對著大海圖尋找。可是她遇到了同樣的問題──認不出方位。
不過她可不用愁,因為她有兩位好師傅可以請教,一個是她爹爹秦大剛,一個是她哥哥秦嘯陽。
「這是什麼?」當秦大剛接過女兒手中的草圖時,開始也沒看出來,但當他稍微轉動那張紙片後,就明白了。「嗯,月兒幹嘛畫張倒圖為難爹爹呢?」
「倒圖?我畫的可不是倒圖。」嘯月聞言大驚,奪過自己畫的草圖看了看,沒錯啊,她下午在天妃宮裡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圖啊!
秦大剛見她不像鬧著玩,雖不明白她的目的,但還是指著她的畫說:「怎麼不是?倒過來看,那黑影就應該是八仙灣,不信問妳哥,他熟悉。」
聽到他們對話的秦嘯陽走過來,接過妹妹手中的圖看了看。「嘯月,爹說的沒錯,這圖就是八仙灣,只不過妳把畫圖顛倒了。」
說著他拉她到大海圖前,指著東南方的一個點說:「這裡是青蛇礁,是大明朝海域和琉球海域的分界線,比對著這點,妳把妳的圖倒個方向看看就明白了。」
「哦,真是顛倒了!」嘯月瞭然地笑了,頓時興奮地給爹爹和哥哥一人一個快樂的擁抱,讓他們在高興之餘也十分驚訝。
自從替她定親以後,她在家裡就像一隻頭上長角、身上帶刺的怪獸,還總是擺出一副「誰都別惹我」的蠻橫樣,今天突然恢復了正常,讓他們都很高興。
「月兒,為什麼要畫海圖?」秦大剛笑呵呵地問:「這地方離我們可不近。」
「好玩。」
秦嘯陽道:「好玩什麼?那裡是去琉球、日本的必經之地,也是有名的暗礁與旋風區,近年來那裡經常出現翻船事故,出事的船多半人船難尋。」
「是嗎?」嘯月把哥哥的話記住了,隨即轉移話題道:「爹爹和哥哥去過好多地方,就連大姊也去過,只有我好可憐,連大船都沒上過,現在只能畫圖玩玩。」
聽她說得可憐兮號的,秦家父子都笑了。
秦大剛疼愛地拍拍她的頭。「以後讓妳的夫婿帶妳上大船出海吧,那樣爹爹和哥哥就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