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癡迷出神之際,猛然被推開來,懷抱的溫暖不再,他正怔仲渾身一股冷意帶來的空虛失落感,還想抓住些什麼,突然一個巴掌甩過來,把他打清醒了。
「小花……」他張著嘴巴,一臉空白的望著她。
她緊握著拳頭,掌心內是一股子熱辣的疼痛戚。她垂著激動難平的目光,無法去看他的臉……會不會已經被她打腫了?
她突然一怔。他可惡強奪她的吻,毀壞她名節,這一巴掌根本不算什麼……
心跳著莫名的疼痛,她緊緊握著手,轉身跑出廳房。
「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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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仍是熱辣的疼痛。
她把房門拴上,靠在門上,才發現她全身顫抖,難以控制。
她緊咬著唇,思緒混亂,腦海裡不斷重複著他吻她的畫面,甩也甩不掉。
心跳愈來愈紊亂,無法思考,她馬上動手收拾細軟。
叩、叩……
門外輕輕響起敲門聲,她聽而不聞,加快了動作,把衣櫃裡的衣物都搬出來。
「小花。」唐本草隔著房門輕喚,依然得不到半點回應。
砰、砰、砰!
門上狂拍了幾下,短暫等了片刻,沒有回音……
「小花!」唐本草一腳把門踢開,直闖進來,看見她走來走去,忙碌地搬著衣物——
「你在做什麼?」
「我要離開。」
開玩笑!那他的飯館怎麼辦?
「小花,我……」唐本草一雙眼睛焦急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打包衣物,終於開始著急了起來。
他看著她把粉色羅裙、夏日短衣、春天薄紗長衣、寒冷冬日穿的棉襖,腰間繫帶、髮飾,一一收進包袱裡。這些都是她來到唐家以後,他陸續為她添置回來的。
眼看著她一件件打包,當真要離開這裡,他內心莫名地慌亂難受,看得愈來愈慌亂。
他終於上前搶下,一把抓著那些衣物丟到床上!
「這些全是我買的,你要離開這裡,一件都不許帶走,身上的也脫下來!」話一出口,他馬上就想咬掉舌頭,瞄著她一張冰冷的臉,他比她還著急,怕她當真把骨氣拿出來,甩頭就走。
幸好小花並沒有這麼做,她充耳未聞,理直氣壯,繼續打包那些衣物。
唐本草暗鬆口氣,想起她嘗過飢寒交迫之苦,曾經差點死在雪地上,她才不會這麼傻,拿性命與他賭氣。
不過這也說明,小花下定決心要離開——別開玩笑了!
「小花,我剛才喝茫了,我道歉,你別離開,我會負責的。」
喝茫了……花疏聽著他這句話,緩了動作,內心莫名地複雜,又聽見他把負責兩字說得擲地有聲,心臟莫名地狂跳。
他想怎麼負責……
唐本草扳過她的肩膀,低頭用一雙深邃眼神凝視著她,臉上充滿戚情,略帶激動,他張口幾回,始終沒能把話說出口。
她仰頭凝望他,胸口愈來愈熱……
「小花,我認你為義妹,給你當『故人飯館』的二老闆,讓你分飯館兩成淨利,你留下來吧。」唐本草低沉嗓音,帶著心痛說道。
花疏望著他,差點就跳出喉嚨口的心臟,帶著微微的疼痛、酸酸的冷,落到原位。
面對他精打細算過後的提議,她冷靜細想後,撥開了他的手,別開眼去。「我高攀不起,結義之事就不用了,給我飯館三成淨利就好。」
冷冷淡淡的話語從她還有些微發腫的紅唇裡吐出,他看得有些失神,直到聽完她的要求,他的目光才回到她冰冷的臉上……
三成!
「小花,你倒在雪地之中,我把你帶回府裡休養,為你散了不少家產,這半年多來我也待你不薄——」
花疏轉頭,繼續收拾衣物。
「話說回來,你是飯館不可或缺的大紅人,給你三成淨利也是應該的。」唐本草咧著嘴,嘴裡磨牙,內心淌血道。
「多謝老闆。」她重新把衣物放回衣櫃裡。
「……客氣了。」唐本草擺擺手,走出她的房間,心裡不斷咒罵鐵無心的扇風點火,害他這下損失慘重。
他停在中庭,一手摸上臉頰。
夏夜涼風拂面,他望著滿天星光,酒意早已退,不過一顆心似乎還在醉……
他當真是喝茫了嗎?
這一巴掌打得可真重,當真是把他打醒了。
屈指算了算,他今年二十有七了……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滿園的花花草草上。
中庭這塊地,也因為小花的出現,有她的努力栽種和灌溉,變得更加豐富,色彩繽紛了。
小花也二十三了……他真的該認真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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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艷陽高照,正是飯館最忙碌的時刻。
眼見飯館內座無虛席,飯館外又是一條長長的人龍在等候進門,儘管內心淌血,唐本草也不得不說,這小花還真有本事。
「唐老闆,最近常看到你啊。你飯館生意真好。」
「趙老闆,歡迎、歡迎。」
鐵無心在位置上撥著算盤,瞥一眼唐本草從後面出來,走上前和客人熱絡握手,臉上笑容多得把店裡的女客都看癡了。
唐本草親自帶布行趙老闆到二樓上坐。
鐵無心目光回到帳本上,算盤撥得俐落,一面還和上門的客人打招呼。不久,他瞥見唐本草下來,又走進後面廚房去了。
他眼角一揚,卻若無其事,繼續算他的帳。
「掌櫃,老闆又進廚房去了。」跑堂小柱子迅速跑過來,遮著托盤,咬起耳朵。
「嗯,咳咳,小王……」
「掌櫃,我進去幫忙端菜。」沒等鐵無心說完,一旁的助手小王馬上熱心接話,自個兒先溜進去。
「等……」鐵無心伸長了手來不及拉住他,只好繼續站在位置上,笑臉迎人地撥著算盤,眼角卻不時往後面瞄去。
老闆這陣子跑廚房跑得勤快,最近幫忙到廚房端菜、洗碗的人特別多,連他都想去參一腳了。
這小王,偶爾也該換他去看啊!
廚房裡,挑菜、洗菜、洗碗盤的,各有專人負責,在大廚子底下分工的廚子也有好幾個。
炎炎夏日,廚房裡熱度高,花疏正在大爐旁炒菜,滿身香汗淋漓,一張又燙又紅的臉更是汗如雨下。
唐本草一手擦著腰,大搖大擺站在她身邊盯著她做菜,他的另一隻手拿著一把扇子,伸長了手在那兒搖搖擺擺,陣陣涼風從她的背後穿拂而過。
廚房裡各個手上忙碌著,眼角都往這兒瞟過來,時不時的抬高手臂用衣袖抹汗,尤其是老闆偶爾把目光施捨過來時,抹得特別勤快,總希望老闆手上那把扇子也能揚到這邊來,讓大夥兒涼快涼快。
「這道菜叫什麼?」
「桂花鮮栗羹。你昨天問過了。」推出的新菜,她都親自來,直到下面的廚子也能掌握一定的火候。
「是嗎?」唐本草挑眉,一臉狐疑和不快。
要不是白禮讓闖入他的當鋪行業與他搶飯碗,他也不會跑來開飯館;如果不是跟鐵無心打賭,他更不會掄起袖子跟她學做菜。
換句話說,他對「美食」的定義,就是只要能夠吞進肚子裡換來「飽食」的都是。
講白一點,他對眼前她到底炒了什麼菜,根本絲毫不感興趣,只要外面的客人不嫌,飯館能賺錢就好。
花疏兩手忙碌,眼睛還偶爾得盯著下面的廚子們,做些糾正和吩咐。一進這廚房,她全心全意都放在工作上,對唐本草的「礙手礙腳」實在無法給好臉色。
她搞不懂他好好的涼快大老闆不當,跑來這溫度高、熱死人的廚房盯著她問東問西做什麼。只不過多拿了他一成淨利,他就這樣和她過不去嗎?
「那這道菜怎麼做?」他不死心地繼續追問,心裡悶著一把火,手上的扇子揚得更加用力。
「你不是用眼睛在看了嗎?」花疏忍不住拿白眼斜他。他要不是老闆,她會把他轟出去。他又不當廚,說了他也不懂。這麼忙的時候還來煩她。
耳邊傳來幾聲竊笑,唐本草冷厲眼光一掃過去,滿間廚房的人立刻低頭忙祿,每個都藏住了表情不敢抬起來。
唐本草沉著臉,回過頭來,瞇眼瞪她一張冷冷的側臉,忍不住磨牙切齒了起來,一把火氣就要發作——她忽然轉過來,把一盤桂花鮮栗羹交給他。
「老闆,麻煩你端出去。謝謝。」她揚起嘴角,眼角卻瞪了唐本草身後想過來搶盤的小王。
她只想把唐本草打發出去,卻不知她這一瞇眼,這一微笑,把唐本草險些燒起的火氣都給澆熄了。
「好。」她一笑,她說什麼都好。唐本草很勤快的扇子一放,端著菜出廚房去。
花疏鬆了口氣,抹了把汗,回頭繼續忙碌。
這回,洗菜的王大嬸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小花,你怎麼不理老闆啊?」
花疏狐疑地往她一看。大夥兒應該都看得出來,唐本草在妨礙她工作吧?
「對啊,小花,你這樣老闆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