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重那麼重,幸福也不來,減些重吧。」
她一愣,看向同樣驚愕的小梅,再看著奶奶,「可是蘇婆婆說我娘說過,我跟下弦瘦下來就不會有幸福,我娘她就是個鐵證,她的一生應了『紅顏禍水』、『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話,她不要我們……」
「傻瓜,那是你娘的心結,你長大、為人妻了,難道日後你也要你的女娃兒經歷跟你一樣的事?」
這話帶著語病,彷彿知道她的童年,但岳上弦此時的心緒太亂,沒注意到,只憶起她跟妹妹與蘇婆婆經常捉迷藏,只為了不把肚子給撐破……
她搖搖頭,「我不要。」
「這就對了,奶奶不會害你的,減重吧!趁著律兒帶著小妾遊山玩水,一個新的岳上弦將重生。」老夫人那雙佈滿皺紋的眸子有著鼓舞之光。
但她仍疑惑,即使如此,胤貝勒就會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嗎?他身邊儘是出色美女、翠繞珠圍啊。
「玉不琢不成器,相信奶奶,你絕對可以吸引律兒的目光的。」
她凝睇著奶奶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眼神,不由得有了勇氣,「那我就試試看好了。」
老夫人聽了頷首微笑。
一個時辰過後,福王爺跟妻子從監督運河的橋畔氣沖沖的乘轎回府,他們聽到兒子丟下正牌妻,帶著小妾遊山玩水,趕忙回來制止,但為時已晚,因而直接來到東軒園想安慰媳婦,卻見母親跟媳婦兒相視而笑,兩人像是達成什麼協議似的。
「阿瑪、額娘。」岳上弦見到兩人,連忙行禮,身後的小梅也跟著欠身一福。
雲福晉心疼的拉著她的手,「對不起,是我們沒教好律兒。」
「那小子不用給我回來了!」福王爺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
「額娘、阿瑪,請不要動怒,這會傷身的,我沒關係。」
兩人心疼的看著這個外貌雖差,但品德、個性絕對是上上之選的好媳婦,「太委屈你了。」
「不會太久的。」一旁的老夫人突地開口。
幾個人全不明白的看向她,但老人家顯然沒有打算要為眾人解惑,只是一臉平靜的道:「我剛剛跟上弦說好了,律兒不在家的日子,她就搬到真礜樓與我為伴,她不會寂寞的。」
福王爺夫婦詫異的看向媳婦兒,無言的詢問她的意思,畢竟老奶奶年歲已大,個性又不好捉摸,並不好相處。
但岳上弦愉快的點頭答應,「我們都說好了。」
看來無一絲勉強,那也好,一老一小有伴。
從這一天開始,岳上弦跟小梅就搬進了真礜樓。
老夫人很有心,她不只要岳上弦變身,連她的個性也要改,尤其在對某人的態度上絕不能「沒關係」,這會影響她的一生,馬虎不得。
轉眼間,秋去冬、來,岳上弦陪著老奶奶在真礜樓深居淺出,只有老嬤嬤及小梅照料著,除了王爺、福晉外,其它人等則一律限制不得跨進一步。
光陰荏苒,時間已屆半年,府裡傳出少幅晉跟著老夫人吃齋念佛,已經剃度出家的傳言,要不,怎無人再見過她?!
漸漸的,這個謠傳從府裡傳出去,在傳遍蘇州城每個角落後,又往其它城鎮繼續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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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兒一定認不出你來了,你喜歡現在的自己嗎?」
東軒園清素典雅的房裡,岳上弦面對老夫人的問話,微微點頭,美麗的臉上有抹喜不自勝的嬌羞感。銅鏡裡的自己雲嬌雨怯、楚楚動人,她雖已看了多日,但總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而一襲合身裁製的紫綢百合圖樣長袍,裹著柔美嬌弱的纖細曲線,在行走間她不再是龐然大物,而是步步生蓮的大家閨秀。
「那為了報答奶奶,幫奶奶辦件事好嗎?」
她抬頭看著老人家的面孔,「甭說報答了,只要是奶奶所交代的,上弦一定會照辦。」
「好孩子。」老夫人微微一笑,傾身靠近她耳畔咬起耳朵。
她一雙美眸倏地瞪大,難以置信的看著笑容沉靜的奶奶,「這是玩笑嗎?」
老夫人搖頭。
岳上弦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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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急著回來呢?!」
深沉的夜,一行馬車在蘇州城外的一間小客棧安身,鄭香兒的不悅完全表現在臉上,若不是她抗議,這會兒馬車可能直奔福王府,而那代表的是,他們足足趕了一天一夜的路。
胤律繃著一張俊顏,倚靠在窗欞前,瞪著天上那一勾暈黃的上弦月。
上弦月、岳上弦,那日,他在長江頭望見一彎上弦月,看著、念著,竟將這幾個字連在一塊了!
從那一天開始,他會莫名的抬頭望月,不管是到哪個縣、哪個省,不必是上弦月,甚至夜色如墨,他也會想到她。
她好嗎?還是那麼肥嗎?會不會他回去,她變成了兩座山?!她在做什麼事?對什麼人,還是那一句「沒關係」嗎?!
「我的貝勒爺,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鄭香兒從他身後抱住他,還特意將豐盈胸脯緊緊壓向他,雙手挑逗的在他胸前愛撫,但如他這段日子的「性」趣缺缺,毫無反應。
哼,那個胖女人最好不要胖得太過份,不然,他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她拖去油炸!
「胤貝勒,你到底在想什麼呢?!」鄭香兒仍不放棄的繼續挑逗。
那個消息是真是假?她會剃度出家?哼,哪有那麼胖的尼姑,岳上弦不就變成岳圓月了?!
他忍俊不住的笑出聲來,這也才發現胸前的纖纖十指不知何時已探入他的衣衫內,他撇撇嘴角,一把將那雙手給拉出,轉身就躺到床上。
鄭香兒眼睛一亮,也跟著上床,將臉趴在他的胸前,卻被他粗魯的一把推開,她一個沒站穩,跌坐地上,「胤貝勒!」
「我要睡了。」
「我……」
「別吵我!」他闔上了眼,自然也沒看到她那張氣沖沖的臉。
鄭香兒氣憤的回到隔壁臥房。她知道她被打進冷宮了,只是她怎麼也不明白,這一路遊山玩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入得了他的眼,究竟是哪個姑娘闖進了他的心房?!」
第七章
朗朗晴日,熱鬧的蘇州大街上,一早就起了一陣騷動。
「哪來的天仙美女?」
「不,該說是哪個短命鬼,這麼沒福氣?!」
「但這不應了『紅顏禍水』那句話!」
「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擁有這樣天仙美人,死也值得!」
圍觀的民眾議論紛紛、交頭接耳,全盯著這跪在路邊有著羞花閉月之貌的大美人。
「賣身葬夫」的白布條就綁在她額頭上,一身素淨白衫更顯出她的清麗素雅,那一頭烏絲膩柔迷人,教人心醉神迷。
也因而不少達宮富人,老的、少的,都忍不住上前喊價,畢竟如此美人只應天上有,而今就在眼前、伸手可觸,大家可是搶破頭。
「一百兩。」
「二百兩。」
「三百兩。」
價格一次次攀高,驀地,一聲低沉有力的嗓音出現,「黃金千兩。」
誰如此大手筆?!
眾人嘩然的紛紛回頭,卻也個個臉色丕變,但他們很識相的退到兩旁,只是心裡不免嘀咕。這胤貝勒早下回、晚下回,怎麼就挑這個時間回來!
胤律高居在黑色駿馬上,漂亮的臉上,一雙濃翹睫毛半掩著那雙比女子還要美麗的黑眸,反而讓人看不到他此時的眼神。
但就在他身後,一頂豪華的轎子裡,鄭香兒正臭著臉掀開轎簾看著,而轎子前後幾名小廝及丫鬟,他們的眸中也儘是對白衣女的驚艷。
胤律凝睇著跪在地上,猶如瑤宮仙子的女子,「你可以跟我走了。」
「對不起,奴家不能賣身給你。」她的聲音纖纖弱弱的,與外貌極為相配。
「你以為還有誰會出得比我高?」胤律喊這價格其實沒啥特別意義,只是一時興起,當然,這樣的美人也的確少見,只是會不會將她納為第二個妾,就要看岳上弦的表現,還有他的心情。
她抬頭凝睇,「此事無關金錢,而是胤貝勒並不需要奴家。」
她識得他?!「什麼意思?」
「短短六月兩茫茫,妾身並未塵滿面、鬢如霜,良人相逢已不識,何處話淒涼。」
這一席話明顯轉述自蘇軾的「江城子」之詞,乃蘇東坡悼念亡妻之作,當然,此女子擷取其中幾句也改了詞兒,意味深遠也令人驚愕,這不說明她是胤貝勒的妻妾?!」
然而,胤貝勒惟一的妾就在他身後,另一名就是傳言出家的正室,可眼前這個天仙美人會是胤貝勒曾戲稱為「母豬」的正牌妻?!
胤律黑眸半瞇,在她身上細心打量,一對上那雙璀亮透人的熟悉星眸,他先是一怔,濃眉隨即一皺,「岳上弦?!」
「是。」
眾人嘩然。
「該死的,我死了嗎?!」他眸中立即竄出怒焰,對這張麗顏的驚艷已被她額上「買身葬夫」四個字所激起的怒火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