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鬆口氣的是,胤貝勒沒有任何阻擋動作,只是那雙無形的冷眸像芒刺在背的尾隨而來,所以,她還很主動的將大廳的幾扇門全給關上了,免得後背穿洞。
鄭香兒瞪著關上的門,反應仍呆若木雞,因此,沒有注意到胤律那雙流竄著怒焰的黑眸。
「小姐,你這在搞什麼嘛,你這樣子有嫁跟沒嫁有什麼差別?」小梅抱不平的聲音隨即在門外響起。
「沒關係啦。」
「丈夫讓人也沒關係?」
「王公貴族納小妾是很正常的。」
「是正常,但至少正室不會連圓房都沒有!」
「沒關係啦,而且,我聽說第一次超痛的,這樣就痛不到,不是挺好的?」
最後一句話岳上弦明顯是壓低了聲音說,然而,因嗓門原本就大,就算刻意壓低,也跟悄悄話還有一段很遠的距離,於是屋內的兩人聽得一清二楚。
鄭香兒忍不住的噗哧大笑,「天啊,她會不會太樂天了?!」她一雙美眸看向面無表情的胤律,「那女人一點都不在乎你呢!真是蠢死了。」
不在乎!該死的不在乎!不知怎的,這一點該死的讓他很不高興!
他習慣女人繞著他轉,這段日子她的不聞不問,已經讓他胸口一直有把鬱火在悶燒了,而今日她來了,竟是把他「交代」給小妾後,拍拍屁股,興高采烈的走人!
沒關係嗎?!他不願去思索自己為何這麼在乎她的反應,但他就是氣炸了!
黑眸閃過一絲怒焰,但神情上仍不見半絲波動。等著吧,他一定要把她逼得痛哭流涕,大喊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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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福王府上下都意外的是,胤律回到府裡連住了兩晚。
雖然還是沒住東軒園,但已夠大家興奮了。
這兩天,除了老夫人外,福王爺夫婦及奴僕們都想幫岳上弦一把,看看能否讓小倆口多些交集,培養點感情。
因此,王爺夫婦倆要媳婦兒、兒子一起用餐、喝茶,奴僕們只要看到胤貝勒在後花園,就將少福晉拉到後花園;見胤貝勒在書房,就有僕人手痛、腳痛,要少福晉幫忙送茶點進去;胤貝勒要洗澡,丫鬟們趁著加熱水時,要凡事都沒關係的少福晉也幫忙進房去幫胤貝勒洗刷刷,看看有沒有機會天雷勾動地火。但令眾人失望的是,沒刷三下,她就被吼出來!因為少福晉的手勁大,讓胤貝勒差點得內傷。
天知道她是不敢看嘛,手拿著毛巾一下手就是一個掌印,像要謀殺親夫咧!
這會兒,月光如水,沮喪的她也只能獨坐涼台,她不明白大家幹麼硬要將兩人湊在一塊兒,而她又為什麼那麼緊張?
但那張臉明明就像女子般的漂亮,怎麼身體卻不似女子,那精悍的線條、寬大的背,天啊——她臉一紅。她在想什麼?!
「你在幹什麼?!」
胤律低沉的嗓音突地在她頭頂上響起,她嚇得飛快抬頭,就見到一身外出裝扮的胤貝勒丰神俊朗的站在她身前,腰間還掛著弓箭。打獵嗎?可這會兒已是三更天了。
「胤貝勒要出去?」
「你想跟?」
「呃,沒有。」
「走。」
岳上弦愣了愣,「什麼走?!」
「我要去夜間狩獵,少一個幫我提動物屍首的人,就你了。」
她?!她一臉驚恐,「少開玩笑了!」
他眼神一冷,「我像嗎?」
不像,「可是……」
「你不是什麼都沒關係?!」
「可是我會怕——」
不讓她有機會說完話,他轉身就走,她咬著下唇,猶豫一會兒,終究還是快步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馬廄。
胤律回頭看她,「你練過武,該會騎馬才是!」
「是沒錯,可是我穿——」
她話一樣沒說完,他已經上前,伸手用力一撕,她那件圓窄旗裝的下半部頓時碎裂成好幾片破布,她呆呆的看著他。
「上馬,不會有人想看的!」
什麼嘛!有點小不悅,但她只是點頭。
兩人分上兩匹馬,一黑一白,在夜色中往近郊的山上奔馳而去。
一入山區,便覺樹影幢幢,偏偏天上明月又被層層凝聚的雲給遮蔽,四處是一片漆黑,岳上弦小心的跟上前方的胤貝勒,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跟丟了。
可是,夜蟲唧唧夜鳴,偶爾遺傳來幾聲不明動物的奇怪聲響,再加上不時風吹草動,這一片黑漆山林沉澱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詭譎氣氛,讓她是猛往喉嚨裡嚥口水,頭皮發麻。
胤律深邃的黑眸在幽暗林中掃視,突地,他拿起弓箭策馬快奔。
岳上弦嚇了一跳,也急忙策馬疾追。但才一晃眼,怎麼他就消失在黑暗中了?!她急了、慌了,「胤貝勒?!胤貝勒!」
回應她的只有呼呼風聲,這讓她更焦急,她慌亂的策馬四處奔馳,一邊大聲呼喊。但什麼也沒有,她怕了,要她一人在這直至天明喔?!
不不……不要急,不要慌,月亮露臉了,聽聽馬蹄聲……
她逼自己靜下來,在聽到遠處似乎有馬蹄聲時,先深深呼吸,仔細的分辨其方向,慢慢策馬過去。
好不容易在抵達一棵高聳入天的大樹前時,看到胤貝勒的愛馬,卻不見他?
「該死的!」
一陣怒吼突地從右邊林間傳來,她飛快的策馬奔去,見到不遠處有火光,再馳近些,竟看到胤貝勒被三名虎背熊腰的大男人給擒住了,其中兩人拿著火把,一人手中還提著一隻中箭流血、尚未斷氣的狐狸。
「你們幹什麼?快放開他!」她邊喊邊接近。
「這是女人嗎?還是一隻山豬?!」
三人發出訕笑聲,但她一點也不在乎,憂心的眸子只看著被人架著的胤貝勒,「這好嗎?」
「你認為呢?還不快逃!」他大聲吼她,卻驚訝子她臉上的鎮定。
「為什麼?!」
還問?她真笨還是假笨?「你是豬啊,他們是壞人!」
「我知道,可是你被——」
「對,連我都被他們制住了,你還能怎樣?!快逃!」這女人遲鈍得不像樣!
「逃?!」
三名賤人目光一對上,一名男子立即向前要抓她,她只能以三腳貓的功夫對付,但胤貝勒是對的,來人顯然是高手,她一出手就被反手壓制在後背,痛得她眼泛淚光,這是第一次她好後悔沒跟鐵面婆婆好好學功夫。
胤律眼看著她被綁住雙手的押到他身邊後,忍不住又驚天動地的吼了她,「笨蛋!」
但那張胖胖臉只有眉一皺,不見害怕,那雙清澈的眸子一直上上下下的看著他,「有沒有受傷?」
她是真關心?!他濃眉一擰。
見他沒說話,岳上弦抬頭看著那三個高頭大馬的男子,「你們要什麼?我身上的珠寶你們都可以拿去。」
「你以為那些就夠了?我們等這一晚可是守了好幾個月了,胤貝勒的身價怎麼可能只值那點珠寶,」賊人之一冷笑,「何況,我們也不是為財而來!」
她一愣,看向臉色冷峻的胤貝勒,「他們知道你的身份?」
「是,而且還是舊識呢!」他臭著一張漂亮的臉瞪著那三名粗壯的男子,「上回我路見不平,狠狠的打了他們一頓,這次他們有備而來,打算把我分筋挫骨,弄成殘廢。」
「這是以牙還牙,我們大哥現在手斷腳斷,像個活死人,那全拜你之賜!」另一名賊人激動的怒道。
原來——岳上弦明白了,「你們這樣不行,冤冤相報何時了?!」
「臭娘們少說教!」賊人惡狠狠的瞪著她,「是你自己送上來的,我們也不可能留你活口!」
三人交換眼神,其中一名不知從哪兒拉出一輛藏匿在林間的馬車,三人粗暴的將胤律、岳上弦扔進車內,即鞭策馬兒前行。
月娘再次隱身雲裡,黑暗中,車子搖搖晃晃的,顛簸的石子路讓車內的兩人也跟著東撞西撞,好不容易路平了,兩人總算能稍喘口氣。
岳上弦叫著疊靠在她身上的胤貝勒,「你的武功很強,不是嗎?真的沒啥辦法逃嗎?」
「我的穴道被點,雙手又被綁,怎麼逃?!」他說得很不高興,卻不得不承認,原來肉肉的女人在這種石子路上很好用!
聽他一這麼說,岳上弦並不放棄,她試著解開繩子。以前她跟妹妹曾無聊到玩解繩子遊戲取樂,所以,她有把握應該可以打開……
四周再次跌入一片寂靜,只有躂躂的馬蹄聲。
也不知奔馳多久,月兒在雲層漸開後透出了點光,斜照入車內,令胤律錯愕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個無措、害怕、緊張、哭泣的臉孔,而是一個雙手已經掙脫繩索、一臉洋洋得意的岳上弦。
「胤貝勒,待會兒我來當餌,你要逃出去喔。」她邊說邊替他解開繩索。
「你呢?」
「我沒關係啦。」
「沒關係?」他發現自己愈來愈討厭聽到這三個字,「那你被他們逮到又發現我逃走後,你可能會一命嗚呼,也可能會遭到極可怕的對待,這樣沒關係嗎?」她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