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嗎?」津言表揚唇笑問。
「賭就賭。」誰怕誰?綠書豪氣萬千地應允。
「找我來,不會是專程要我來看你們賭博吧?」龔皓司出言打斷他們的話,心裡掛記著的是幾個小時前送進醫院的嗜睡症病人。
津言表一笑,低沉的嗓音沉穩地迴盪在充滿古典樂的空氣中,更顯得貴氣迷人。
「我請你來這裡一趟,原是想跟你談點事情,你也可以順便紓解工作壓力,輕鬆一下。」
「我還有病人。」龔皓司含蓄地表示。
「是嗎?」津言表理解地笑了笑。
「抱歉。」龔皓司的態度不卑不亢。
「沒關係,只是有點可惜,早知道龔醫師這麼忙,我就親自到醫院去一趟,只是這件事在我差人去辦之前,想先尊重你的意願。」津言表拿起酒杯溜轉著,遲遲未喝一口。
龔皓司不說話,等著他說下去。
「首先,我想謝謝你讓我奶奶多活了這些日子,即時找到病因,讓她免於被人翻來覆去地檢驗。」津言表一提及正事,神情立刻變得嚴肅,還有一絲絲教人擰心的落寞。
綠書看著,心中突然覺得有些不忍。即使權勢再大,面對親人病痛時的痛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這是我應該做的。」龔皓司慢條斯理地輕聲道,知道他還沒說出此回邀約真正的用意。
津言表轉著手中的酒杯,聽見裡頭冰塊輕碰撞杯壁的聲響,情緒逐漸沉澱下來。
他緩緩地開口:「我想撥出一點經費跟貴醫院合作,專門研究人類大腦病變,特別想借助你的專才主導整個研究案,只要你點頭,我這裡會立刻有動作,表面上看起來是由你上頭評估過後作出的決定,但整個研究案的經費與主導權全都操之在你。」
綠書興奮地瞬間瞪大雙眼。專心從事大腦病變的研究,一直是表哥最想做的事。
第1章(2)
「醫院方面會答應?」龔皓司的雙眼裡依舊平靜無波。
「我會讓他們欣然答應。」津言表剛毅的俊臉充滿自信地一笑。
這樣的事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只要扯上利益,他多的是辦法讓人乖乖點頭,只要撥幾通電話,他甚至可以在頃刻間讓政經體系風雲變色。
這個世界上,某方面來說,權力就代表一切,可觀的財富則是更加彰顯他手中握有的龐大權力,但是人才不同,尤其像龔皓司這種天才型的人,總有些怪異的脾氣。
要說服這種人,比說服整個大體制下的機構多了一點難度。
「我希望研究案開始後,有個人實驗空間。」龔皓司說出要求。
「當然。」津言表點頭。
這一點,他已經著手讓人把醫院最頂級的設備統統讓出來供他使用,同時會另造一座設備更齊全的實驗室,建好後將交由龔皓司自由運用,等研究案告一段落再捐給醫院。
如此一來,他不止賺到了時間、人情,還賺到聲譽。對他而言,這只是個遊戲,一種他極為擅長的弄權小遊戲。
「不聽命任何人,醫院有腦部相關方面疾病的病人進來,我有是否接病人的優先決定權。」龔皓司冷靜地一條一條開出條件。
「合理。」津言表仰頭一口飲進杯中物。
這也是他的本意,讓這個天才型男人盡情做任何他想做的研究,而且他知道,龔皓司現在最有興趣的是他家族特殊的大腦病變。
「連你也不能干涉研究過程與順序。」
「可以,但我要頭一個知道最新的研究結果。」
他們說得又快又急,使得綠書一雙水眸不斷左右來回看著他們,談到後來,兩個男人同時靜默下來。
一會兒後,津言表率先總結這段談話,「希望我手中的一百億,能得到它最大的效益。」
兩個男人互望的瞬間,綠書感覺週遭的空氣彷彿隨之緊繃,而後,龔皓司微微一笑,「我對浪費自己時間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
就在綠書以為兩人之間要有個完美的結束時,龔皓司的手機正巧響起。
他輕聲說了句抱歉,接聽電話,越聽臉色越凝重。
掛斷電話後,龔皓司表示醫院有病人出現一些奇特的症狀,他必須趕回去。
當他詢問的眼神看向綠書時,她很快也跟著站起來。
她來這裡的本意只是一窺「紅源樓」的面貌,並未打算久待,沒想到津言表卻開口留她。
綠書雖詫異,最後還是留下來。
※※※
從龔皓司離開後,津言表便帶著綠書到樓裡另一個熱鬧的地方。
在這裡,不像剛剛在那個地方只有輕輕的交談聲,而是充滿富節奏感的音樂聲。
兩人坐在位子上不過半個小時,就連續出現兩位國際知名音樂獎獲獎人演唱,搖滾與節奏藍調的曲子把場子弄得熱鬧非凡。
看著舞池裡一道道盡情扭動的人影,綠書不禁有些愣然。
真是太令人驚訝了。
她平常對政治或財經方面的新聞沒有什麼接觸,不過,說不定那些在舞池裡瘋狂叫囂的人裡就有什麼部長或是某企業大老。
歌唱聲結束後,津言表問綠書,有沒有看到名人,她隨口給了他兩個名字後,就馬上贏得一千元美金,而且還是直接從他的皮夾裡掏出來。
在台灣,沒事幹嘛隨身帶著美金?
津言表看出她眼中的疑問,似笑非笑地勾動唇角,主動開口解釋,「我昨天才剛從美國回來。」
綠書客套地笑著點頭,看著手裡的一千元美金,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津言表看著她困擾的表情,以為她是因為拿到的是美金而頭痛,畢竟在台灣美金是不能用來消費的,於是他隨手按下桌下的鈴,要服務生幫她兌換成台幣。
「不用了!」綠書皺著眉頭,細白的貝齒輕咬著嫣紅的下唇,「我只是覺得,收下這麼一大筆錢好像怪怪的,津先生,我們純粹打賭,不行嗎?」
她想把錢還給他,隨便一句輕鬆的玩笑話就是一般人一個月的薪水,這樣打賭……像話嗎?
「願賭服輸。」津言表以眼神向服務生示意,服務生立刻恭敬地取走她手中的千元美金。待服務生走遠後,津言表才緩緩轉過頭,深邃的視線定在她臉上,低聲道:「況且我還想再玩。」
他才剛覺得她似乎滿有趣的,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女人滿臉為難地從他手裡接過錢,真的很鮮!
不過才一千美金,如果換成一條鑽石項鏈,不曉得她會有什麼反應?倏地,他淡淡地揚唇一笑。
「還玩?」綠書小聲地驚喊,突然有種走進賭場的錯覺。
都是這樣的,先是讓人小贏一點,嘗到甜頭後,賭場就開始露出真面目,讓來人輸得身無分文。
「當然!」津言表挑釁地睨她一眼,性感的嘴角勾起令人忍不住臉紅心跳的蠱惑魅笑,「別想贏了我的錢就跑。」
「我才不會這麼奸詐!」她紅著臉,立刻出聲抗議。
「那好!」他輕笑著附和,精明的眸子閃過篤定的神采。
奸詐的人當然不是她。
津言表性感的一撇嘴角,發現眼前這個女人確實很好懂。「我賭台上的這位唱完這首就下台。」
「怎麼可能?她才唱了兩首,我賭她會再唱一首!」綠書挑了挑眉,不解地睞著這個英俊又危險的男人。
這位先生是第一次聽現場演唱嗎?像這種難得請來的大角色,少說也會讓她唱個三首以上才放人,這是基本常識好嗎?
綠書輕蔑地再瞥他一眼,被他激起的滿腔熱血,讓她完全忘了他是什麼樣的人物。
「好,賭一千美金。」魚兒上鉤了。津言表啞然失笑,拿出鈔票道。
「又是一千美金?」她看著桌上的美鈔,內心再度掙扎。
津言表瞧出她的遲疑,鮮少顧及旁人感覺的他再次關心地問:「怎麼了?」
「我們可不可以不要玩有賭金的賭局?」她的心臟跟所有人一樣,只有一顆,可禁不起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大風大浪」的衝擊。
「不可以。」他懶懶地瞥她一眼,隨口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
「為什麼?」見他說得堅持,綠書的火氣也跟著冒上來。
這男人怎麼搞的,這麼難商量?
「這樣有什麼刺激可言?」津言表輕輕駁回她的提議。
他那微微挑高眉,睥睨的眼神看在她眼底,無疑是把一桶滿滿的油直接倒在燒得正焰的烈火上。
「賭……賭上自尊還不夠嗎?」她眉頭彷彿打上幾萬個結。
「自尊?」他愣住,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對!自尊。」她語氣堅定,見他沒有回應,她馬上再接再厲地勸道:「你想想,不但輸了賭局,連帶心情也跟著輸了,已經連輸兩樣東西,還要再輸掉金錢,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津言表不置一詞,望著眼前那張仍據理力爭的小臉,心裡突然感受到一股震盪。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他眼裡,敗者就是弱者,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可言?眼前這個帶著點傻氣與堅持的女人,大腦裡的邏輯到底是怎麼運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