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挨了打的方子旭拎到面前,他氣也不是,怒也不是,「不想說是吧?不想說你就給我滾上樓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從此以後,我不是你爸爸,你也不是我兒子,你喜歡叫誰爸爸隨你的便,我不管你了。」
他故意這樣說,彷彿現在和小旭切斷了關係,以後就算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自己就不會再難過了一樣……
「爸爸……」小傢伙依舊可憐兮兮的,那樣子讓人看了心疼萬分。
范鈞剛狠下心不再理他,「不要叫我爸爸!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方子旭一邊撫著被慘揍的屁股,一邊梗嚥著,見范鈞剛真的不再理會他,他委屈的抽噎兩下,也不敢反抗,就這麼一拐一拐的向樓上走去。
范鈞剛恨恨捏著拳頭。自己到底在幹麼?居然和個孩子發脾氣!
抬起頭,不意看到方恩典站在門口。她在那裡多久了?看到他打小旭了嗎?
方恩典一聲也沒吭,就那麼直直的看著他。
一時間,他倒是自覺狼狽了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一句責怪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小孩子的確需要管教,雖然……我不贊成體罰,可是,父親訓兒子,也算是天經地義。」
父親!兒子!天經地義!
這些字眼又激起范鈞剛心底的怨恨,對於這個女人,他真是越來越難瞭解。
也不知是恨她太多還是愛她太多,他惱怒的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扯進懷中,如狼似虎的吻擊碎了她的驚呼。
那晚的性事,是他有史以來,最粗暴的一夜!
范鈞剛的脾氣變得暴躁,這讓方恩典產生了極大的不安,他不但失常的動手揍了小旭,就連與她說話,也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或許是他最近的工作壓力太打了吧?她不敢多問,做好自己的分內事便是,盡量不惹他不開心,然而他的脾氣依舊未改,一天比一天易怒。
這天,她在整理他書房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個讓她震驚的東西。
她拿著那份文件,回到房間,質問丈夫。
他卻只是一臉不以為意的說:「咦?我不喜歡那幢別墅,想把它打掉,怎麼?礙著你了?」他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心已氣得半死。
她也知道這幢別墅的事?
方恩典的手捏緊那份文件,「這幢房子原來是風家的吧?」
「是又怎麼樣?」
「你不需要這幢房子的話,為什麼不將它賣回給原主?」
范鈞剛眸中的溫度急速下降,「我高興!我就是不想賣!我就是想把這塊地絞平,你有什麼意見嗎?」
「范鈞剛,你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風家的人有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你知不知道,千宇這次從美國回來台北,就是想買回他家以前的宅子,我萬萬沒想到那幢別墅的業主居然是你!」
很久很久以前,她去過那幢別墅找過風千宇一次,加上這回兩人重逢時他有特別提到這件事,她看到別墅的地址時就想起來了。
「千宇?」范鈞剛挑高眉頭,雙眼微瞇,咬牙切齒的問:「那麼……你和風千宇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她大聲說出來。
她口吻中的肯定,讓他的心狠狠一痛。
他霍地站起身,一掌拍向桌面,「這輩子最尊敬的人?方恩典,你接下來該不會是想告訴我,當年你之所以嫌棄我是給窮小子,一心只想巴結權貴,也全是因為風千宇的出現?」
她是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嚇呆了,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的無聲,看在范鈞剛的眼中倒像是默認。
「哈!我怎麼忘了,當年的風家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豪,身為風家獨生子的風千宇生來便坐擁無數財富,又是風氏集團的繼承人,身價高貴得如同王子,長得又是一副帥哥模樣,你們這些妄想麻雀變鳳凰的少女,不是最中意那一型的嗎?」
「不……不是這樣……」
也不理會方恩典難看的臉色,他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繼續口不擇言,「我怎麼忘了你還有一個私生子方子旭,如果我沒猜錯,那小子是風千宇的種吧。」
他恨恨的等著她,「怎麼?我的分析不對嗎?風家可是有名的大戶,想你這種從小在育幼院裡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被風家人所接受,是不是當年你真的懷了風千宇的種,又得不到他家裡人的承認,那家才給了你一筆錢把你打發……哼,也難為你還這麼多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孩子連個姓氏也沒被冠上,真是有夠可憐……」
啪!狠狠的一記耳光,終於打斷了范鈞剛失去理性的話。
熱辣辣的疼痛過後,他不再出聲,而是用一種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恨恨的瞪著她。
方恩典也回瞪著他,兩人的眼神同樣可怕陰冷,足以凍死人。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啟唇瓣,笑得有些冷,「果然姓風的才是你最傾心的那個吧?為了他,你還動手打我,不,應該說為了他兒子,你是在報復嗎?報復我之前痛揍了那小子一頓,哼!」他嗤了一聲。「繼父果然不好當。」
她也被他的話激怒了,衝動之下回應道:「沒錯,小旭的確是風千宇的親生兒子,當年我就是貪他的錢才死皮賴臉的巴上他,他們家也的確如你所說,看不起我的出身,丟了一筆錢給我就能把我甩了……」
她邊說眼裡的淚水也不受控制的哭了出來。原來,他根本還是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他根本不是真心接受他們母子的。
她不知道范鈞剛和風千宇之間的恩怨,她覺得對風千宇好愧疚,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好可怕。
現在如果她把當年的真相說出來,他還會相信嗎?或是會認為那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
她氣到繼續說著反話,「范鈞剛,你現在才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可真是有夠愚蠢的。
他聞言像受到重重的打擊,厲聲指控道:「那麼你還留著我當年送給你的那條項鏈做什麼?如果你不愛我,存心想玩我,何必留著那個不值錢的東西!」
兩人決裂至此,但其實他內心還是存有一線希望的,他不相信她一點都不在乎他,那條項鏈被她寶貝成那樣,她對他怎麼可能一點情意都沒有?
他深呼吸幾口氣,試著緩和情緒,放低姿態的試探她,「其實……你心底依舊是愛著我的吧?」
而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方恩典只是露出絕望的冷笑,「就算我愛,我愛的也是當年那個肯為我買條項鏈,打了兩個月苦工的范鈞剛,而不是現在這個坐擁無數財富,但心卻去劊子手還殘忍的范鈞剛!」
她痛楚的看了他一眼,「你讓我覺得很無奈,也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
「恩典……」范鈞剛看著她就這麼走出自己的視線,當他喚出她的名字的時候,才頓時真真切切感到自己心底的害怕。
他……就要失去她了嗎?
或者,他根本從未擁有過她……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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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過度,壓力太大,最近的飲食情況一定很糟糕吧?」
名醫劉泰生的診療室裡,醫生看著手中的檢查報告無力的搖頭,「范先生,雖然我知道沒有金錢的確不行,但你最近是不是太拼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胃會有更大的問題。」
范鈞剛泛起苦笑,想起最近與方恩典進入冷戰狀態,心情糟到極點。
每次見到他,她都像對陌生人似的理也不肯理他,他知道是自己那天說的話太過分了。
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無法挽回,他也拉不下臉道歉,心情沮喪之下,又因為工作壓力太大,他三餐常常忘了吃,今天下午就因為胃痛而讓秦偉明送來醫院。
年近五旬的劉泰生看著他鬱鬱寡歡的臉色,瞭然的說:「心理會影響生理,有時候人啊,不要太鑽牛角尖,也不要什麼都要爭強,看開一點,身體狀況也會跟著好的。」
范鈞剛邊聽,心裡邊分神想著自己與方恩典的問題。
兩人再這麼下去,這場婚姻肯定會完蛋,他真的捨得就這樣放手嗎?
不!再問他一百遍,答案還是否定的。
醫生說的沒錯,人不要太鑽牛角尖,如果有些事注定改變不了,比如說,小旭若真的是風千宇的孩子,那就接受吧。
重要的是,以後他叫爸爸的人會是誰。
這輩子,方恩典只能是他一個人的,小傢伙也只能叫他爸爸,那他還要不開心什麼?
劉泰生又交代了一陣,大概是警告他再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以後就要長期與醫院打交道了。
他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衝進來一個護士,說是某個住院病患有緊急狀況,指名要劉泰生醫生過去處理。
於是他簡單跟范鈞剛做個結語,就趕緊跟護士出了診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