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舒笑著說:「他們一定會來救援的,別人我不知道,但唐棣那個傢伙,肯定會連蹦帶跳的過來開門。」
無瑕笑道:「連蹦帶跳,你形容的是猴子還是宰相?」
江天舒嘿嘿一笑,「我形容的是宰相。那傢伙,別看他平日裡總是板著一張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實際上卻是一個急性子……」
無瑕忍不住打斷他,「我看你才是一個急性子。」
江天舒點點頭,「是的,我是一個急性子,面對你這樣的美人,我一定要急,這叫做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無瑕怒道:「我還有下屬在場!」
江天舒閉上嘴巴,片刻之後才委屈說道:「我是實話實說……」
無瑕板著臉不說話。
江天舒聽著無瑕的呼吸聲,輕輕低喃,「我很歡喜。」
那溫柔的話語讓無瑕心中怒意立刻煙消雲散,她同樣輕輕說道:「我也很歡喜。」
江天舒將無瑕抱在懷裡,「與你死在一起,比怎樣的死法都要歡喜。」
無瑕的神智漸漸有些迷糊,低低「嗯」了一聲。
江天舒想了想又說:「等我們死了之後,人家看見我們的屍體,肯定要大加讚美,那些文人墨客說不定還要寫兩首詩弔唁一下。嗯,其他青樓姑娘也罷了,我想蕭素素是肯定會來弔唁的,她想必還會為我落淚……」
無瑕的腦子一瞬間清醒了,狠狠擰了江天舒一把,喝道:「你想得美!」
江天舒吃痛,伸手按住了無瑕的手,輕聲道:「聽。」
無瑕依舊微惱,「聽什麼聽……」卻也安靜下來。
兩人的確聽見了,隔著一道鐵閘門,有人在用兵器砍那道鐵索。
江天舒招呼著無瑕,也招呼著後面的侍衛,「我們一起來!」
當一群人終於走出甬道,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時候,無瑕手腳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如果不是幾個人武功高強,有一定的內力,知道如何調節呼吸;如果不是唐棣在外面拚命砸,那響動激起了眾人的求生慾望,他們幾個也許根本走不出這條甬道。
而隨後趕來的曾晗及幾位大臣也帶著侍衛到了。
就在這時,山坡上衝下來兩個人,一邊叫道:「師父!我們師父也跳下去了!只想辦法……」
無瑕瞬間站起來,叫道:「春桃!香菊!」
江天舒也吃了一驚,急問:「發生什麼事了?」
銀杏回去報信後,秋海棠先行一步趕到天牢,春桃幾個人放心不下,當下也全都趕了過來。三個女子不認識路,就沿著天牢守衛上山的台階往上狂奔,剛剛跑到山頂,就看見一幅終身難忘的場景——
師父秋海棠抱著謝曉峰,從山頂摔進了天坑,而坑洞裡隱隱冒著火光與濃煙!
三人頓時心膽俱裂,銀杏跑到天坑旁去看情況,而春桃、香菊兩人則跑下來報信。聽聞這句話,幾個人都臉色鐵青,無瑕不由分說就往甬道裡跑,江天舒也急忙跟上。
唐棣在後面叫道:「先將身上的衣服潑濕!捂著口鼻!」
其實此時,天牢裡的火焰已經漸漸熄滅了。
天牢裡的燃燒並不十分完全,連那個小院子也未曾完全坍塌,一群人很快就找到了謝曉峰和秋海棠,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是依稀還能分辨。
秋海棠死死地抱著謝曉峰,抱得極緊極緊,一直到嚥氣的那一剎那她也沒有想過鬆手。有侍衛試圖將兩人分開,但是稍一用力,就幾乎要將秋海棠的胳膊掰斷了,當下不敢再動。
無瑕注視著那兩具糾結在一起的身子,安靜了好久才對江天舒說:「將他們合葬……好不好?」
江天舒先是搖搖頭,安靜了半晌,後來又點點頭。
他突然感到頭頂一陣冰涼,抬頭看向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飄起了細碎的雪花,冰冰涼涼。
無瑕握著江天舒的手,低聲說道:「我畢竟比師父幸運。」
隱隱聽見外面轟隆作響,似乎有大隊人馬聚集,江天舒拉著無瑕的手,「我們去外面看看。」
再度走出外面,一群人都吃了一驚——山腳下密密麻麻,全都是士兵!
有一個穿著盔甲的將軍,端坐在馬背上,對著這邊大聲呼喊道:「雲湘國女王,為何不通國書就御駕親臨此地?既然親臨我國,就請女王從此居留我朝吧!我朝皇后娘娘已經下令為女王建造王府,定然能令女王滿意!」
那穿著盔甲的將軍名叫雷動天,是成名已久的大將,一直都在東疆擔任統帥,估計是朝廷將江天舒關進天牢之後,才下詔將雷動天召回京師,今天早上才趕到的。
江天舒還在當紈褲的時候,曾經遠遠見過這名將軍回朝的情景,十多年過去,雷動天的面目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不過無瑕與江天舒都因雷動天的這番話吃了一驚。
江天舒拉著無瑕的手,大聲質問:「雷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雷動天對江天舒拱手,笑著說道:「定南王明鑒。昨天一事,皇后娘娘已經全都知道了,非常感念定南王的赤膽忠心,只是現在雲湘國女王私自進入峻崎國土,甚至大鬧天牢,若是這樣任憑雲湘國女王離去,豈不是讓天下之人都要當峻崎國無人?為了國家威望考慮,皇后娘娘命末將帶人一定要留下女王,還請定南王為國家考慮,不要為難末將。」
江天舒冷笑道:「十年前我就敢孤身一人護著我妻子離開峻崎國,今天我妻子為救我而來,我又怎麼可能任憑你們留下我的妻子?」
雷動天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底下的士兵,齊刷刷舉起了弓箭,不過卻蓄而不發。
雷動天大聲說道:「定南王雖然身份存疑,但是您的赤膽忠心皇后娘娘是知道的,所以皇后娘娘也曾交代,說不需要動手的時候千萬不要動手,以免傷了忠臣之心!還請定南王快快離開雲湘國女王,到末將這邊來,以免被誤傷!」
江天舒看了看在重兵護衛下的雷動天,輕蔑地笑了笑,轉身摟住自己的妻子,輕輕轉過妻子的臉。
直到現在,江天舒才看清了無瑕的臉,十年過去,她似乎未曾變老,眉梢眼角,依然是當初對他的溫柔笑意。
無瑕也凝視著自己的丈夫,十年過去,江天舒的臉上已經多了很多滄桑的痕跡,不由得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些年,真是苦了你。」
江天舒不回答,很直接很粗暴的將自己的雙唇覆蓋在無瑕的唇上,在場眾人紛紛陷入石化一般的呆滯中,無瑕也不理會,她只是很溫柔地回應著自己的丈夫。
十年了,兩人之間只有春宵一度。
今日久別重逢,區區一個吻而已,又怎麼能述說心中無限的思念,怎麼能述說心中無限的歡喜,怎麼能述說心中無限的悲涼與滄桑?
命運對我們是殘酷的,多年的愛戀,竟然聚少離多。命運對我們又是仁慈的,在種種劫難之後,終於讓我們的手,能夠緊握在一起。
有人在威脅我們——誰管那麼多!
有人要拆散我們——誰有那個能耐?
不管接下來有多少時光,至少在這一刻,我要向全世界宣佈,你屬於我。
第三十九章 雍王和親雲湘國(2)
最先回過神的唐棣大聲叫道:「胡鬧,胡鬧!這當口鬧這樣的事情,皇后娘娘的命令怎麼可能傳到軍中?」
曾晗也上前,一臉的怒意,「雷動天,你要京師之中再起騷亂不成!快快領兵回去,順便回報皇后娘娘,此乃國家大事,不能輕舉妄動!」
雷動天微微一笑,「怎麼可能再起騷亂,青鯉幫已經解散,南疆士兵也已經打散,兩位宰相,你們這是杞人憂天!」
有個大臣上前,這位臉上已經帶著怒色,「皇上尚在,皇太孫也正學習政事,朝廷之中還有宰相們及諸位大臣,國家大事輪不到後宮做主!請轉告皇后娘娘,這等事情,還請皇后娘娘慎重!」
雷動天呵呵一笑,「這幾位大人,我只是一個武人,什麼權力什麼國家大事是不大懂的。但是我知道雲湘國與峻崎國乃是世仇,結怨多年,而雲湘國女王什麼時候能將我國國土當做她自家菜園般亂逛了?所以皇后娘娘既然下令要將她拿下,我就一定要將她拿下,即便是丟官棄職,也在所不惜!」
幾個大臣都怔了怔。
江天舒鬆開了無瑕,抬起頭來,看著對面的雷動天,懶洋洋的說道:「是你說的,丟官棄職在所不惜,那丟了性命呢,惜不惜?」
唐棣吃了一驚,疾聲嚷道:「江天舒,且慢!」
江天舒似笑非笑的看著唐棣,「唐大人,你想要眼睜睜看著我們夫妻被他們亂箭穿心不成?」
唐棣一窒,雷動天厲聲大喝,「放——」
卻聽見遠處有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統統都給我住手,皇太孫在我手中,誰也不得輕舉妄動!」
眾人往聲音來源看去,卻見不遠處,一匹馬帶著兩個人,馬蹄噠噠,正往這邊來。坐在前面的人正是皇太孫江玄清,他的脖子上竟然架著一把刀,而拿著刀的人,居然是失蹤已久的江天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