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說得在理,江瑾也不好反駁,冷聲說道:「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水無瑕已經年滿十八,如果再耽擱下去,你如何對得起她?」
「那皇上您乾脆將她賜婚給我啊。」江天舒抬頭,一臉的理當如此,「三皇子、四皇子是您的兒子,我是您的侄兒。您的兒子將來是要封王的,您也將雍王世子的位置還給了我,所以無瑕將來無論嫁給誰都是王妃,她不吃虧的。」
眾人聽著江天舒說得理所當然,都忍不住笑開。三皇子也罷了,四皇子的人品才幹整個京師之中也難以尋到相匹配的女子,他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紈褲,如何能與四皇子相比?更何況三皇子、四皇子都是皇位的熱門人選呢。
水無瑕聽著江天舒與皇帝胡攪蠻纏,心道所有的壓力不能讓他一個人來承擔,俊目流眄,微笑說道:「皇上,請聽民女一言。」
江瑾發現水無瑕要說話,瞬間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水無瑕,你說。」
無瑕說道:「蒙皇上與諸位大人看重,無瑕不過微末功勞竟然被抬到如此高的位置,無瑕實在感激不已。但是皇上,民間有一句俗語,腳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所以幾經思量,民女的婚姻大事,民女想要自己做主。」
說完,四周「嘩」的一聲,就像一顆石頭丟進了水裡,泛起了層層漣漪,極輕微的議論聲響了起來。
江瑾面色一沉,淡淡問道:「你想要選誰為婿?」
無瑕聽著皇帝的口氣,暗道一聲糟糕,但是先不提自己願不願意改口,就是願意改口,皇帝心中的疙瘩也留下了。
她腦子急速運轉,連忙說道:「三皇子文才極高,四皇子丰神俊朗,至於世子,他勝在與民女比較熟悉、關係親厚。這三人民女實在難以選擇,所以民女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比賽擇婿!」
「比賽擇婿?」眾人都愣了一下。
無瑕的聲音十分清朗,「民女自幼習文練武,心中有一個夢想,那就是一定要選一個文經武略都超過自己的人做夫婿,所以民女想要大膽請求皇上,讓這三位來一場比試,誰勝出,民女就嫁給誰!」
這一番話落下,四周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看著無瑕,看著這個少女顧盼神飛的模樣。
「啪啪啪」三下鼓掌聲響了起來,江瑾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女中豪傑!此事就這樣決定了,來人去通知三皇子、四皇子……」
「皇上,老臣也有話說。」卻聽見有一個略帶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江琥。
江琥臥病在床,原先是不參加朝會的,不過今兒個他對這個巾幗英雄也很感興趣,於是就上朝來了,江瑾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座位。
江瑾看向他,江號慢慢說道:「皇上,老臣的兒子江天凌,對水無瑕也有求凰之意,現在皇上既然准許水無瑕比賽擇婿,那麼可准許老臣的兒子也參加比試?老臣明白,老臣的兒子與兄長爭奪一個女子傳出去是大失體統,但是老臣常年征戰在外,對這個兒子虧欠許多,還望皇上體諒老臣愛子之心,給犬子一個機會。」
江瑾笑道:「雖然民間俗話一直在說一家有女眾家求,但水無瑕果然是我峻崎國的一個傳奇女子!得,准了!」
原先皇帝要將無瑕許配給皇子時,江琥是不打算開口的,但是江天舒也進來插一腳的時候,江琥就不得不說話了。
江天舒有一個能幹的侍女不要緊,因為侍女總不能陪伴江天舒一輩子,但是如今形勢大變,水無瑕萬一真的嫁給江天舒了呢?
水無瑕能力超群這也罷了,問題是水無瑕在崤山關已經有了很高的威望,已經趕上他辛苦經營多年的名聲,所以他不能讓水無瑕嫁給江天舒。
三皇子江天暢也就是一個貪圖美色的草包,與江天舒半斤八兩,至於四皇子江天嘯,自己早看出他隱藏的陰險狠辣與寡情薄義,雖然兒子好像在輔佐著四皇子,但是江琥並不希望江天嘯的實力大漲,於是他便將自己的兒子給推出來了。
軍神水無瑕立了大功,被皇上封為琅琊郡主,現在要通過三場考試選擇夫婿!
整個京師再度沸騰了,夫婿候選人為三皇子、四皇子、雍王世子,現任雍王嫡子,無論選擇了誰,水無瑕都鐵定能榮華富貴過一輩子啊!
京師的未婚少女羨慕嫉妒無瑕嗎?當然羨慕嫉妒!其他三人也罷了,四皇子可是京師之中無數未婚少女的深閨夢裡人啊。
於是京師內外大大小小的寺廟、道觀,香火一下子鼎盛起來了,無數大家閨秀前去燒香拜佛許願,且她們不約而同都許了同一個願——希望四皇子敗北。
京師的人其實是很喜歡看熱鬧的,承天府府尹唐棣就是其中的代表,他很快就將午門對面那座高台收拾出來,並請上一群素有才名的文人墨客當評判。
皇帝特命唐棣來主持此事,為何要他主持,其中原因就是唐棣公正不阿素有清名。
於是高台上擺了很多桌子椅子以及筆墨紙硯,高台下面圍著很多看熱鬧的百姓,大家端了凳子、嗑著瓜子,排隊排得整整齊齊,絲毫不亂。
每年春社皇上都要請戲班子在這個高台上演百戲,這事兒與看猴耍看雜劇也差不離,大家知道該怎麼遵守秩序來著。
第一場比試開始。
唐棣輕輕拍手,下面嗑瓜子的齊齊住嘴,大家目不轉睛看著台上的府尹大人。
唐棣先宣佈規矩,「本次比試,是今年咱們京師最大的盛事,如果圍觀者發出聲音、大聲喧譁,本官就吩咐承天府的衙役將那人叉出會場!可記住了?」
眾人才想張嘴答應,又想起唐棣說的「叉出會場」,隨即忙忙住嘴,點頭示意。
唐棣說道:「第一場比試是作詩,由我們幾位大人一起擬定題目,限定三炷香的時間。等大家都完成後密封姓名,再由幾位大人判斷。如果大人們各執一詞,則看人數。如果雙方人數一致,那麼就念出來由下面的觀眾判斷。四位,這種評判法子,是否接受?」
四位參賽者一起點頭,於是唐棣就將題目拿出來,展示給大家看了。
面前是一幅畫,畫上蓼花如血,船上有人,岸上有人,正在送別。
題目是要求眾人寫一首題畫詩,不用太長,絕句即可。
送別這個題材實在是大家都寫慣了的,很顯然,幾位出題目的大人也知道這等場合不能讓幾位參賽者出醜,所以盡量選擇簡單題目,總要讓大家臨場都能編出幾句詩來才好。
江天嘯掃了那幅畫一眼,提起筆一揮而就。
江天凌走到那幅畫跟前,沉思了片刻,也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提筆寫了四句。
邊上的僕役將兩人的詩吹乾,將姓名糊住裝進信封,送到評判的桌案前。
江天暢挺著一個大肚子,額頭上直冒汗,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句,忙忙寫下來,想了想,又伸手塗掉了。
等好不容易擠出四句詩交出去,已經燒完兩炷香了,他得意洋洋的看著江天舒,卻見江天舒拿著筆,還在抓耳撓腮。
江天暢回想自己寫的幾句詩,驀然想起水無瑕,忍不住滿腦子綺念,眼睛就衝著後台看過去,卻見無瑕正看著自己,於是自信滿滿的對著她做了一個志在必得的手勢。
最後一炷香已經燒了大半,江天舒還沒有開始動筆,下面的喧譁聲漸漸響亮起來。
雖然府尹大人曾經警告吵鬧就「叉出去」,但是大家實在熬不住啊。
草包就是草包,哪裡是另外幾個人的對手!
最後一炷香燒得只剩下一丁點了,江天舒似乎得到了什麼靈感,這才抓起筆飛速寫起來,幾乎等到香快要燃盡才放下筆,畢恭畢敬,親自送到幾位評判跟前。
「雖然說姓名是要密封的,但是我想我那麼醜的字,人人都認得的,就不要多此一舉了,畢竟被我浪費的時間太多了,瞧瞧大家都等得不耐煩了。」
上面的評判,下面的觀眾,一時之間全都笑了,還有觀眾想著,這位草包世子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就衝著這一點,等下不喝倒彩了。
其中一名評判拿過江天舒送上來的詩,看了一眼,忍不住輕輕「咦」了一聲。
江天舒嘿嘿笑道:「這首詩我覺得自己還是寫得不錯的,雖然前面兩句我在湊字數……我念給大家聽聽,好不好?」
下面的觀眾,自然好奇草包世子寫的詩,於是大家拚命鼓掌,輕輕叫好。
為何輕輕叫好?因為怕被府尹大人轟出去啊;為何拚命鼓掌?因為鼓掌不屬於「喧譁」範圍,只有如此才能表達大家看熱鬧的熱情呀。
只見江天舒搖頭晃腦的念出聲來,「一片兩片三四片。」
下面寂靜了。
「五片六片七八片。」
第二句念完,台下「轟」的一聲炸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