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人抬著巨木撞擊著城門,發出巨大的砰砰聲響,讓人聽著心驚膽戰,無瑕指揮著水龍隊將猛火油噴到巨木上面,然後射出了幾支火箭,火焰灼人,抬著巨木的草原士兵四下逃躐,最後被箭矢射殺。
「崤山鎮上還有那麼多人,都可以派上用場的。」
無瑕惱怒地瞪了江天舒一眼,「崤山鎮還有你的封地上剩下多少壯年男子?凡是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都拉來了。剩下沒有接受過軍事訓練的人就算了,拉來也是送死,還不如早些通知他們,讓他們快快收拾行李進你的雍州城,咱們佔據城池再堅守。」
江天舒笑道:「雍州城將來可是我的地盤,打上一仗,之後滿目瘡痍,我可不喜歡。」
無瑕發愁的說:「那可怎麼辦?雖然說有援兵,但是也杯水車薪。」
江天舒看了一下四周後說道:「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崤山關裡面的奸細還沒有找出來。主帥重傷的消息本來不至於這麼快就傳到敵方去的。」
無瑕點點頭。
江天舒沉思片刻後問道:「現在我們手上還有多少完好的士兵?」
無瑕皺眉回答,「昨天統計了一下,身上沒有傷的只剩下兩千多了,還有一些輕傷的有三、四千人,他們還有戰鬥力,只是將領已經沒有幾個完好的了。」
「今天晚上,咱們封閉關口大搜奸細,如何?」
無瑕怒道:「你瘋了不成!」崤山關的奸細肯定是要查的,但卻要暗地裡查,否則自己人的士氣就全都散了。
江天舒卻悠然開口,「今天晚上我再度遇刺,你懷疑風十三與其他兩位將領有重大嫌疑,要拿下他們,結果這兩位將軍無奈之下帶領本部士兵逃離了崤山關……如何?」
無瑕怔了一下,「你要實行什麼計策?假投降?」
江天舒說道:「草原人與我們峻崎人積怨已深,不要說假投降,就是真投降也不能立刻建功,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在前面道路七、八里的葫蘆口設陷阱!」
崤山關是建在兩座山脈之間的一座關口,背後是寬闊的平原,而前面很長一段距離都是狹長地帶。
江天舒所說的葫蘆口正是一個最狹窄的地方,如果派人在這個地方圍殺,草原人將成為甕中之鱉,無處可去。
但是草原人也知道葫蘆口的重要,關係到自己能不能回老家的問題,怎麼能不重視?因此進兵之初,一拿下葫蘆口後便立即派重兵駐守此地。
江天舒說道:「這幾天戰況愈加緊張,而草原人攻擊越發急切,葫蘆口的士兵必定被抽調了一部分到前線來。我與風十三帶三千人去奪回葫蘆口,你帶著剩下的士兵堅守崤山關如何?」
無瑕失聲驚道:「你瘋了!守城就罷了,你還打算帶人上戰場?戰場上不是靠武功的,個人武力再強也會被人海戰術淹沒!你這是去阻斷草原人退路,草原人會拚死力戰……危險程度不可想像!你根本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爭,你不能去!」
江天舒凝視著無瑕,「我去截斷他們的後路,草原人數萬士兵變成甕中之鱉,狗急跳牆,他們很可能孤注一擲,拚死命攻城,那時候你要堅守在城牆之上……怕不怕?」
無瑕怒道:「怕,我為什麼不怕?我怎麼可能不怕?可是你將自己放在最危險的地方了,我又怎麼敢怕!」她說得又急又快。
江天舒摟住無瑕,輕輕說道:「我也不想將你放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但是現在這個局面只有這種辦法才能打破僵局,也只有這種方法才能一勞永逸,將這些草原士兵全殲滅在這裡,我們崤山關至少能保十五年無戰事!」
無瑕一巴掌拍走江天舒的賊手,「大家都看過來了!」
兩人在討論戰事,聲音放得極輕,周圍戰鼓喧天,喊殺聲陣陣,又有親兵護衛周圍,倒也不怕人聽了去。
一眾親兵都是江天舒從青鯉幫中招來的忠誠部下,對於這位主子的行事也早已見怪不怪,當下眼觀鼻鼻觀心,只嚴密注意前後左右,為兩人擋住飛過來的流矢,根本沒有在意他們的行動。
江天舒可憐巴巴地說:「再讓我摟一回,萬一我死後想要再抱你,可就抱不到了。」無瑕心中一軟,站著沒動,江天舒就將嘴巴湊上來了。
無瑕這下真的怒了,伸手將江天舒給推開,喝道:「放尊重一點!」
江天舒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親兵看到便罷了,遠處有些留意到這邊的士兵,看見兩人的舉動無不掩嘴暗笑。
眾人一下子就下了一個結論——主帥到這裡來尋無瑕姑娘,絕對不是來談論軍事,而是來佔自己侍女便宜的。
大家現在倒是不覺得江天舒草包了,反而覺得他很有膽量,畢竟跑到戰場上去尋女人親嘴的事兒也只有江天舒做得出來,不是嗎?來自京城的紈褲,到底不是一般的紈褲啊。
於是在眾人三分鄙視七分敬佩的目光中,江天舒只能撇撇嘴,灰溜溜地下了城牆。這天晚上崤山關再度生變,主帥江天舒二度遇刺,無瑕懷疑是風十三動的手腳,吩咐親兵將他拿下,卻不想風十三出手反抗,打傷了無瑕的手下,帶著手下士兵逃跑,投奔草原人去了。
此事後崤山關上下人心惶惶。許多士兵就在心底責怪起了黃宗藝——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您好歹也選一個牢靠的將領做主帥代理啊,水無瑕畢竟是一個小姑娘!
只是看著自己本部的長官並沒有怨慰的神色,面上一片沉靜,也只能將抱怨壓下來了。
奸細將這個消息傳到城下營地裡的時候,草原人一瞬間激動了,這是天賜的機會!
這一天的攻城戰天剛濛濛亮就開始了,草原人拿出吃奶的力氣,一定要在今天將崤山關拿下——
無瑕穿著盔甲站在城樓之上,身邊的親兵一隊一隊派遣出去,幫忙守住各處要害。等到無瑕身邊只剩下三個親兵保護的時候,這三個親兵再也不肯走了。
敵人將雲梯一次又一次的立起來,悍不畏死的先鋒士兵一次又一次衝上城牆,遠程的射擊戰變成了面對面的白刃戰。
無瑕手中提著寶劍,寶劍的鋒刃已經捲了口,手臂已經麻了,身上也沾滿血跡。一支箭曾經射中無瑕的胸口,幸運的是,貼身的鎖子甲還算牢固,那箭被卡在鎖子甲上,只傷了一點皮肉。
看著無瑕親自上陣殺敵的模樣,所有士兵心中的怨慰在一瞬間消失——有什麼比一個女人上陣殺敵更能鼓舞士氣?是的,不能讓敵人衝上來,我們要保護背後的村莊,保護背後的原野,保護背後的親人……我們不能後退,堅決不能!
沉默的示範比任何言語激勵都起作用。
所有的將領都已經上陣,士兵們堅守著崗位,百姓們沉默地將需要的東西送上城牆,如果有草原士兵攀上城牆,百姓們也會湊上去打上一拳,踢上一腳。
戰爭有條不紊地進行,這個詞用起來似乎非常荒唐,但是當時給人的感覺,的確是有條不紊。
時間過得極其緩慢。無瑕面沉如水,想起了帶著三千人馬離開的江天舒,不由得有些緊張。太陽已經接近中天了,已經快要午時,不知他那邊的戰鬥順不順利?能不能將葫蘆口奪取過來?
亂七八糟的想法讓無瑕的手足都有些冰涼,但是眼下並不是走神的時候,面前的場景需要她指揮,在江天舒離開後,她現在就是崤山關的主帥!
草原人又找到了巨大的撞木,砰砰砰的撞擊著城門,城門已經被撞開了一條縫,而弓箭手雖然將抬著巨木的士兵射殺了幾個,卻依然不能緩解局勢!
城門遲早會被撞破,無瑕回頭吩咐士兵,「水龍隊準備,往城內噴射猛火油!」
城門雖然是木頭做的,卻是包了鐵皮,不懼怕普通的小火。但是在猛火油燃燒之下,只怕城門上的鐵皮也會被燒化,但是這樣做卻是最能快速殺死敵人的策略。
無瑕又揚聲道:「吩咐姜成將軍,帶領受傷的人先行退入雍州城!其他的人做好準備,此戰一旦失利立刻下城樓,在關口後的平原上佈陣!」
士兵去了,邊上又有一個將領急聲問道:「主帥,你也一起先退入雍州城吧!」
無瑕微笑著搖搖頭,江天舒的策略是在行險,如果自己先行躲進了雍州城,自己這一方的士氣肯定大受影響,到那時候自己又怎麼為江天舒分擔壓力?
那將領還要說話,卻聽見有士兵發出驚喜的聲音,「敵人後撤了!」
那將領忙抬眼往前面看去,卻聽見號角嗚嗚作響,一群敵人竟然齊齊轉身後撤,而在最後面的騎兵隊伍,甚至已經上馬飛奔!
城牆上下歡聲雷動,士兵們不知道情況,只知道敵人後撤,當然歡喜,但是無瑕卻是知道的——敵人全部後撤了,這表示江天舒面對的壓力將大大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