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青青贊同的直點頭。「不怕不怕,我自己賺,我會醫術。」
言知非噗哧一笑。「就你是個傻的,有錢還不要,有人上蹦下躐爭得頭破血流,不懂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你卻把別人想要卻要不到的全往外推,你自個兒說說你傻不傻,沒個腦子。」
她暗指言知茹。
其實丞相府把所有孫女都嬌養著,但嫡庶終究有別,言知茹的要求根本是不可能的,能有六十四抬嫁妝已經是嫡母的善心,要不她叫她生母拿出自己的嫁妝給她添妝,看看能有多少。
不過這是自取其辱,一個通房能有多少體己,勉強擠出五抬恐怕已是所有了,嫡母若不添點自己的陪嫁,庶
女出嫁可能會更寒酸,說不定連三十二抬都湊不齊,箱籠空蕩蕩。
「自己賺的才心安理得,我想開個醫館。」忽地,司徒青青像隻狐狸似的狡笑。「總有一天我要把我師父的
無憂谷給霸了,偷他制的藥,用他視若性命的寶貝藥草入藥,然後醫治更多的人,把他的名頭蓋住,讓他給我
打下手。」
「你……你流氓呀!」言知非嗔道,她這根本是打家劫舍,她的師父一定後悔收她為徒。
有此孽徒是為師者的不幸。
此時,一道憤怒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
「你居然沒事?!」
第十章 丞相府的小神醫(1)
看著赤紅眼的言知茹,司徒青青和言知非互視一眼,對她還有臉來理論感到不可思議,遠近親疏她分不清嗎?
「你都沒事我為什麼要有事?啊!你是指那位想不開的陳小姐吧,好好的橋不走偏要往湖裡沖,你看她傻不傻,這種天氣她也不怕凍死,我真替她擔心。」
不用診脈,司徒青青就能斷病,湖面雖未結冰,卻也足夠凍死人,陳巧心在水裡又待了好一會兒,正常女人心肺應該承受不住,外觀看不出來,但內臟已被凍傷。
若由她來治,三天可痊癒,加以溫補,陳巧心的身體不會受到太多的損傷,可是若換了別的大夫,她八成將終生為哮喘而苦,一入冬便會有喘不過氣的毛病,年紀越大越嚴重。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她的丫鬟說是你絆了巧心一腳才害她落湖,等陳國公府的人找上門,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陳巧心不會放過任何虧待她的人,以她蠻橫的性情,這位自以為是的表妹不會太好過。
言知茹從司徒青青踏入丞相府的第一日,便瞧不上這個衣著樸素的表妹,再看到一身窮酸的司徒空空,心裡的鄙夷更甚,打心底認定他們父女倆是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而言老夫人私下允諾的嫁妝是導火線,一向爭強好勝的言知茹連府內的嫡女都要比,何況是外來的不速之客,她眼紅的是人家的得寵,奪走全府上下的喜愛,突顯她身為庶女的處處不是,她不想司徒青青壓在她上頭。
但真正令她起了惡念的真是那隻翡翠鐲子,明年就要說親的她,看上景平侯府的富貴和權勢,景平侯世子更是出類拔萃、容貌俊美,是她眼中的良婿。
雖然她與同樣心儀歐陽溯風的陳巧心交好,但這也是她的女人心機,和生性刁蠻的嬌嬌女在一起,不是更能展現她的得體大方嗎?郡王妃不選她還能選誰。
「我受人責難你有什麼好處?居然親疏不分,難道陳國公府上的人找上門,外祖父、外祖母不會多加維護?你這個視姊妹於不顧的言小姐怕是也沒有好果子吃,言府的家規最忌姊妹內爭外鬥,而你好像兩樣都犯了。」司徒青青不客氣的回道。
有個道士爹的她不怕人弄鬼,就恨人家在背後搞鬼,陳巧心在曲橋上找她麻煩,她不信言知茹沒攪和在裡面,她本想著言知茹若有悔意,她還能容忍一二,如今看來人的心性已經長成了,刀劈斧砍也改變不了。
聞言,言知茹臉色難看,兩手緊握了一下。「不用說風涼話,第一個遭殃的人鐵定是你,陳國公向來寵愛巧心這個孫女,他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司徒青青美目一眨,笑得明媚動人。「要不要打個賭,陳國公府的人一個也不會上門。」
言知茹難掩狐疑,怎麼可能?她不信。
「皇后出自陳國公府,除非那一位不想要那個位置,否則他們只會拉攏丞相府,藉由外祖父的說合助他上位。」司徒青青回得篤定。
爹說過,一要運,二要勢,借東風才能行舟,不管多位高權重,少了重臣幫扶,船航得再順利也會沉,無風難行舟。
言知茹並不笨,很快便領悟司徒青青所言無誤,太子上位需要丞相的助力。但她不願承認司徒青青說中事實,仍擺出倨傲的姿態。「你……你還嘴硬,害了人就想當無事人揭過去嗎?」她就是不服輸,就算只是口舌之爭,她也不能輸。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害人了?不在場的你倒是知道得仔細,難道你與她早就合謀想陷害我?」心中有鬼便勢弱三分。
言知茹惱羞成怒,漲紅了臉。「你……強詞奪理!巧心的丫鬟看得一清二楚,由不得你狡辯。」
「自己的人當不了證人,虧你還是丞相府的小姐,居然不曉得本朝律法,案發當事人的親眾,從骨肉至親到婢僕小廝,都不得為證。」司徒青青從小就聽她爹在耳邊叨念著,別說寫出全文,倒背如流都不成問題。
言知茹惱怒地瞪著她道:「可是也沒有人可以證明你是無辜的。」
「我……」
「我可以幫她作證。」
人群中走出一位身著玄色繡銀線團蟒錦袍的俊美男子,面色冷漠,眼眸深得駭人,渾身散發著殺伐之氣,如同剛由修羅場歸來。
「景平侯世子?」
「瞧呀!是歐陽世子,他長得真好看。」
「俊色無儔的世子,今日能見到他真是不虛此行,快扶住我,我要昏倒了……」
眾女竊竊私語,以羅扇或錦帕半遮著浮現紅暈的面頰。
「事發當時我正好在湖的對岸,親眼目睹陳小姐欲推人未果反失手落水,但因距離半座湖之遙無法及時施以援手,而言三小姐只聽信片面之詞,未加以求證便任意指責他人的做法著實令人心寒,咄咄逼人不肯饒恕的心態值得商榷。」
歐陽溯風沒說一句責罵的話,卻句句打臉,在場的都是聰明人,一聽就聽出他話中之意,意指言三小姐為人有瑕疵,不堪婦德,誣陷他人以謀私,人品有失,是為妄佞。
「你……」言知茹羞窘得紅了臉,又氣又恨,她正想再為自己辯白,可後腰忽地一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雙腳也幾乎站不住,就要癱軟在地。
突地,一隻手扶住了她,讓她不至於太過難堪,她裝模作樣的一轉頭,想向扶她的人道謝,以彰顯她的好教養,沒想到扶她的人卻是……
「司徒青青——」她恨極的咬牙切齒。
司徒青青藉著扶她而彎下腰,在她耳邊低喃道:「你當我是鄉下來的小姑娘,由著你援圓捏扁嗎?你是什麼
東西,還不夠資格讓我動你,我光用一根指頭就能解決你……」
接下來的三天,言知茹如行將就木的老婦,一步也走不了,吃要人喂,澡要人洗,如廁要人抱著,她連翻身都要人幫忙,好幾回因來不及而失禁在床上……
「外祖父,我能跟你談談嗎?」
言丞相正在書房裡練字,他的字蒼勁有力,銀鉤鐵筆,彷彿能穿透上好的宣紙,如同他的人,剛正清明,透著文官的剛韌和氣度,不容玷辱。
府裡人都曉得書房是禁地,未經允許,連他的三個兒子也不得入內,平時只交由他信任的親信打理,整理來往書信,所以一聽到聲音傳來,他的表情馬上變得冷厲。
不過當他頭一抬,看見門外那上穿藕荷色金絲暗紋短襖,下著六幅紫綃翠紋裙的身影,彷彿看見宛若紫蘭般脆弱的女兒,驀地,他眼眶一酸,湧現晶瑩淚光。
逆著光,那彷彿是他薄命的女兒,他從小寵到大,呵護在手掌上的一顆明珠,他多不捨得給人,可是她還是走了,飛向她嚮往的地方,和她相愛的人攜手同行,她死前的那段時光應該是快活的,因為她把拚命生下來的女兒教養得很好,小小年紀已能預見日後的風華。
「外祖父。」不請自入的司徒青青站在書桌旁,手裡諂媚的端了一碗養生紅棗桂圓燉參須雞湯。
回過神,言丞相臉上的凌厲立時不見,換上和藹的慈祥面容。「青青,你找外祖父有事?」
「外祖父,先喝湯,溫熱的喝才暖胃。」她不慌不忙的送上雞湯,笑臉如百花盛開般嬌艷。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他假意不領情,但眼底的笑意卻洩露了他對外孫女的疼寵。「說吧,你有什麼難事要外祖父出面,太過強人所難的外祖父可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