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神色陰鷙的盯著春鵲的背影,恨恨的喃喃道:「哼!我倒要看看,靠著那個裝腔作勢的肥花娘,能夠撐著這樓子到什麼時候!」
不管攬花樓裡的女人們對於莫纖纖這個靠「手藝」接客的花娘做何感想,在莫纖纖又成功的醫好了順天府的王老爺後,她的名聲又往上推了推。
這下子一般人想要見著莫纖纖更是困難了,幾乎每天晚上,攬花樓的後方都會有遮掩過的馬車或是樸素不引人注意的轎子過來,春鵲為了這些注重隱私的客人,特地將後院隔了一條過道,還將後面也做了樓梯通往樓上,就是為了招待這些不方便的貴客。
說來也不是沒有想將莫纖纖往外請的人,只不過偷偷過來一趟比請人到府上更掩人耳目,春鵲也不捨得將莫纖纖派出樓子,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兩廂各有各自的心思,卻奇異的合了拍。
攬花樓的頂樓就此成了花街的一個傳奇,不少姑娘都想著,花娘能夠當到這個分上,也算是風光了。
這日還未到酉時,攬花樓裡也還沒正經開門的時候,屋子後頭就迎來兩個男子,一人穿著灰綠窄袖長袍,一人則是穿著黑綠織金窄袖長袍,身邊也沒跟著伺候的人,就這麼並馬而行。
春鵲早就候在後門那裡,看到兩個男子從馬上下來,連忙迎了上去。「欸欸,這可是稀客了!胡大少爺今兒個居然這麼早就見著人了。」
胡定存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對春鵲的慇勤招呼只是聽過就罷,並不認真,然後側了側身,介紹起身邊的同伴,「聽說攬花樓裡來了一個特別的花娘,一般人想排還排不上號,我這才帶他過來見識見識,對了,他是文家的公子。」
他沒把話說得太明白,因為文家在京城裡也算是有名氣,而他們是私下過來的,太招搖的介紹也不妥。
春鵲看了眼站在胡定存身後的男子,馬上就明白他口中所說的文家,就是京城裡大名鼎鼎的文家。
要說文家富,那是眾所皆知,只不過文家可不只是出名在富,而是以醫聞名,最少每隔一代必會有一醫術出眾者,這也讓文家的人脈勢力甚至可以通天,至於高官豪門之類的那就更不必提了。
這一代的文家大公子雖說在醫道上看似沒有什麼天分,但是經商的手腕卻是一流,這些年文家在他的打理下,據說資產都已經翻了番,京城裡許多媒人幾乎要踏斷了文家的門檻。
只是……文家大少爺名氣高,卻少有人見過本人,許多人還想著文家大少爺也太過神秘了,春鵲沒想到她今兒個有幸能夠瞧見本尊。
「原來是文家少爺啊!真是稀客稀客……」
春鵲的話還沒說完,一直沒出聲的文致佑輕輕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冷淡直白的打斷了她的客套話,「你今兒個拉我出來,就是想讓我聽你和這鴇娘說廢話?」
胡定存倒是習慣了他不客氣的說話方式,一邊拉著轉身想走的文致佑,一邊對著一臉尷尬的春鵲說道:「行了,也別客套這些了,先帶我們上樓吧。」
「是是,這裡請。」春鵲用扇子半遮著臉,眼神可不敢再往胡定存的身邊瞄,她剛剛就看了那麼一眼,心還怦怦跳呢!
要說文家這大公子長相也算是不錯,就是整個人偏瘦了些,看起來也不特別,但是別的還好,就是那一雙眼,讓人覺得有些邪氣,似乎只要一對上,那眼裡的黑就像是照妖鏡般要將人的底細給探個清楚。
春鵲一想起剛剛的感覺,忍不住又加快了腳步,想著不過就今晚幾個時辰的時間而已,忍忍也就算了。
胡定存看著前頭的春鵲越走越快,忍不住笑著調侃走在身邊的文致佑,「你瞧,把人家鴇娘給嚇成什麼樣了?等等見著了花娘,可別又是這一副臭脾氣。」
文致佑對於他善意的提醒一點也不感激,長久以來的老毛病讓他時刻都保持著不怎麼好的心情,對他還能夠保持這樣的說話態度,已經算是非常友善的了。
他略微嫌棄的看著狹窄的過道,還有看起來就是快速搭成的樓梯和裝飾,淡淡說道:「如果那個花娘跟這樓子一樣水準的話,也不能怪我說話太直了。」
胡定存臉色尷尬,乾笑道:「這花娘能夠坐穩攬花樓的頭牌,還能夠把名聲給打出去,想來一定有其獨特過人之處的。」至於那過人之處是什麼,他也不多說了,到時候那東西端上來,他就會知道了。
「花娘不過都是如此,還能有什麼獨特的?」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在前頭領路的春鵲卻忍不住露出苦笑。
她就說這兩位公子怎麼沒事也硬要來點纖纖的花牌,原來是好奇心作怪,這下可怎麼好?纖纖那模樣,也不是她不幫自己人說話,纖纖那身子是稍微圓潤了點,可這一點就讓她跟美人搭不上邊了,到時候兩位公子哥兒要是生氣,直接鬧了起來……
唉,春鵲越想頭越疼,只能在心裡祈禱著,兩位公子哥說不得哪一個真的哪裡有什麼毛病,等一下就別找碴了吧。
第1章(2)
莫纖纖一早起來就如同往日一樣忙著,別的花娘是晚上忙著早上休息,她則不然,常常都是從早忙到晚。
尤其今日春鵲姨說了最近有些疲累,讓她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可以補身的,要她有空的時候幫著準備準備,她也只能在往日該準備的東西上又多添了一份養身的湯品。
這些東西她通常都是自己弄的,就怕火候不夠或是藥材放的時間不對,那方子就真的只是普通的方子,起不了大作用了。
她一個人忙著兩、三人份就忙得團團轉了,更不用說剛剛春鵲姨讓人傳話說貴客一會兒就到,讓她更是忙得腳不沾地了,剛吩咐杏花把東西給盛出來,她就連忙回了房,稍稍把自己打點梳洗一下,起碼得把身上的煙灰味給弄掉。
簡單的把自己給收拾好了,杏花也端了東西進房裡來,她接過托盤,匆匆交代道:「杏花,小廚房還有一鍋乳鴿湯,是要給春鵲姨補身體的,你再守個一刻鐘就行了,等等記得端去給春鵲姨喔!」
杏花看著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莫纖纖,有些反應不及的開口,「春鵲姨說了,今兒個的客人……」臨時多排了兩個,可她話還沒說完,莫纖纖已經出了房門,杏花扯扯帕子,皺著眉頭自言自語,「應該沒關係吧?」
反正來的客人們都是同一個問題,再說了,都是補身子的東西,喝了也沒……事吧
春鵲領著人進了樓上兩間套房的其中一間,被文致佑那一句句的毒舌攻擊下,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沒多交代莫纖纖這新來的客人來路,只讓杏花傳了話,便連忙轉身下樓。
文致佑又被胡定存調侃了一番後,正有些不耐這個頭牌花娘讓人等得太久時,房門就讓人打開,一個看起來稚嫩的花娘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讓兩位貴客久等了,這是之前早就吩咐好的湯品,兩位請先用。」莫纖纖暖暖一笑,把托盤上的兩個湯盅分別放在兩人面前。
文致佑挑挑眉看著胡定存,像是在問他這也是他提前吩咐的?
胡定存搖搖頭,心裡對於這個招待的湯品也是有些摸不著頭緒。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最後一起打開了湯盅的蓋子,看看這湯裡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掀開蓋子,一股子肉香揉合了中藥的濃香味撲入鼻間,讓本來就有點餓的胡定存連道了兩聲好,馬上拿起調羹打算嘗一口。
文致佑的反應卻大不相同,他一聞到味道,先皺起了眉頭,緊接著手一伸,也不管那蓋子還燙著,直接就拿了蓋上,手緊緊壓著那蓋子,冷眼掃向站在旁邊的莫纖纖。「攬花樓就是這樣捧出一個頭牌的?還用上藥物這樣下三濫的法子?」
莫纖纖先是一愣,然後慢半拍的察覺到眼前這兩個人好像不是之前約好的客人,她揉揉眼,拚命睜大了眼睛,驚呼道:「唉呀,是我送錯了!奇怪了,春鵲姨不是說客人來了嗎,怎麼不是薛公子呢?唉呀!我得問問去!」
看她一臉迷糊,文致佑只覺得她是在為自己找借口,他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什麼薛公子的我是沒見到,只是你去喊這裡的鴇娘來也好,我也想問問,我們是來見這裡的頭牌花娘月半的,怎麼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一個胖花娘,還送來這讓人倒胃口的湯!」
她支吾了一下才問道:「你說你們是來找月半的?」
胡定存被文致佑剛剛的動作給弄得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而後聽了他說的話,才知道那盅湯居然是有那方面作用的,笑意不自覺斂起,沉著臉看著花娘。
「去喊春鵲過來!我倒要問問我胡家和文家是不是面子還不夠大,才會讓一個花娘都三催四請都請不動了,居然還弄了這樣的湯來,這是在戲弄我們兩個呢,還是根本就不把我們給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