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衛答應她,今天晚上抽時間陪她去戲園子看戲,令她一整天樂得像只小鳥似地雀躍不已。綠兒還調侃她,說她嘴巴都要笑裂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隨綠兒去笑,早早回了房精心打扮,就等著跟皇甫衛一起出門。
身為珍寶閣的主子,最不缺的當然就是那些寶石、首飾,皇甫珍向來不愛戴那些個叮叮噹噹的東西,但難得要出門,總要給皇甫家充點場面,她當然只得入境隨俗地戴上這些亮得刺眼的首飾。
穿上一身淡藍色的碎花長袍、一件深藍色的坎肩,旁邊還滾著雪白的貂毛,再搭一件雪白的連帽披風繫在外頭,耳邊掛著的是素雅圓潤的珍珠,脖子上也是一串珍珠項鏈,這身妝扮襯得她膚白勝雪、清麗可人。
皇甫珍的眼角眉梢裡儘是掩不住的幸福光彩,她笑意盈盈,一手親密地勾著皇甫衛臂膀,臉上的表情就像吃了十斤糖一樣甜膩。
陪著他們一同去看戲的,還有皇甫聞,一路上,小嫂子的笑容實在是亮得有些刺眼。「嫂子,你今兒個笑得真開心啊。」大哥跟大嫂現在感情如膠似漆,看得他真是羨慕。
此時,他們坐在一輛馬車裡,正在要往城西的戲園子路上,車上鋪滿了柔軟的毛皮跟墊子,皇甫珍跟皇甫衛坐在一旁,皇甫聞則坐在他們對面。
這輛馬車空間大得很,就算再進來兩個人都不嫌擠,皇甫珍早忘了當初跟皇甫聞不愉快的事,兩人年齡相近,皇甫聞又小她一歲,所以她不知不覺中將他看成了弟弟,對他也很是親暱。
「嗯,當然啊,我們難得一起出門耶。」小手一滑,她將自己的手塞進皇甫衛厚實的大掌裡。
皇甫衛也捏捏她的手心,「等再過兩日,咱們回了山莊,我就比較有時間陪你了。」這個月正好是三月一次的商行理帳時間,所以他比較忙,再過陣子就輕鬆了,他想把事情慢慢放給其它兄弟們去處理,而他就能專心的陪嬌妻好好休息一陣子。
「嗯,到時候我們去京城看看好嗎?聽說京城比洛陽還更熱鬧上幾倍。」那座歷史中享興盛名的華美大城,她多想見證它最繁華的時候,趁著現在清朝政局穩定,她去看看它的真實面貌也好。
「我也要去。」聽聞這件好事,愛玩的皇甫聞當然馬上出聲。
皇甫衛覷了他一眼。聞弟是真笨還假笨?人家帶愛妻去玩,他沒事跟在裡頭湊什麼熱鬧?
還好,不待他出聲反對,與他心有靈犀的娘子已經幫他說話了。
「你是跟屁蟲啊!」賞皇甫聞一記白眼,皇甫珍對他吐舌擠眉。
皇甫聞點點頭,「對,我是跟屁蟲,所以我要去。」哈哈!只要能去京城玩,罵得再難聽他都沒差。
馬車裡,就看到兩個長不大的孩子互相擠眉弄眼,扮著大鬼臉,而皇甫衛則是笑笑地摟著妻子的腰,隨著他們去玩鬧。
這邊玩得開心熱鬧,而皇甫商行裡,夜深入靜的,一片靜俏俏。
皇甫家的商行絕非是一座大宅子而已,光是佔地就快要有半條街,商行裡,有著各地派來的管事駐院留守。後院的部分,則因應珍寶閣的需求,住了許多老師傅和一些奴僕、婢女。而後院的庫房更是商行重地,裡頭存放著許多珍貴的皇族飾品,都是京城裡王公貴族所訂的貨,價值連城。
因為皇甫衛夫婦久住城中不回,皇甫老爺生怕兒子為了媳婦,就此待在城中長住,不回去了,只好跟著還僵著臉的妻子主動地尋來。
夫妻倆原是想探問一下兒子的意思,如果他真是怪罪他們對媳婦的態度,那他們願意改進。再說,萬一年輕人以後有了孩子,他們也很希望能親手抱到孫子,為此,他們願意主動先低頭。
只是他們來的時間不對,興匆匆地上門卻沒見到人,夫妻倆只好對看一眼,摸摸鼻子,乖乖地回了房,等著明兒個再談。
這一晚,商行裡特別的安靜,忽地「叩答!」一聲,商行側門被插進了一把大刀,刀尖往上一挑,門裡的門栓便給挑開來,接著,緊閉的側門緩緩地被推開。
黑夜裡,一雙雙亮晶晶的眸子閃爍不已,只見小門外已經站滿了一排穿著夜行衣的漢子,各個手裡都拿著把利器,人人眼底都是貪婪的慾望。
只要打開了商行的庫房,就有大筆的錢財等著他們揮霍不盡了!
一想到這,每個人都興奮得直發抖,泛著血絲的眸子,迫不及待地想讓手中的刀劍染上鮮艷的血!
就在這時,一個躲躲藏藏的男子也來到側門口,他身上穿著皇甫家奴僕的青衣小帽,膽戰心驚地看著這群人。
「你們來啦?都到齊了嗎?」這小奴名叫劉七,是葉禹慶所收買的一個內應,他害怕地看著這些看來殺人不眨眼的大盜,身子不中用地打著哆嗦。
十多人的人群裡,葉禹慶同樣蒙著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都準備妥當了嗎?」他小聲地問著。
劉七點點頭,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我照著你吩咐的做了,將這瓶裡的藥粉全倒進飲用的水裡,這會兒,除了身體比較健壯的,剩下都睡死了。」
「很好!」葉禹慶邪邪一笑,握緊手上的刀,轉頭對著身後的兄弟們道:「兄弟們!今晚都是宰豬兒的,用不著客氣,見著一個就宰一個!等後院的金庫打開來,又夠咱們過大半年的逍遙日子了!」
「喝!」身後十來人同時高舉著刀子,興奮地吶喊。
「大當家!你要把人全趕盡殺絕?」劉七嚇了一大跳,心裡直打擺,他一直以為只是洗劫財物,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如此殘暴,壓根不想留活口?!
「呵呵呵!這是當然。你給我乖乖躲到一旁去,不吭聲就有你的好處,要再給老子囉唆什麼,第一個就送你去見閻王!」葉禹慶目的達到了,這人也沒用了。
劉七顫著身子,貪生怕死地躲到圍牆邊,再也不敢多看這群大盜一眼。
「兄弟們!上!」葉禹慶高喝一聲,領著幾個手下,一馬當先的往皇甫珍所住的院落去。
其它兄弟們也磨刀霍霍,各自挑了個院子便殺氣騰騰地衝過去,不一會兒,就聽到每個院落裡都傳來淒慘的哀嚎聲……
***
皇甫珍剛下馬車,車外的冷中氣倏地撲面而來,她有些畏冷的縮了縮脖子,還來不及自己伸手拉緊披風,一雙溫暖的大掌就已經主動上前。
亮晶晶的烏眸裡,映出了一張英俊的臉龐,黝黑修長的手指,是男人的手,卻用著比女人更溫柔的動作,為她將領口鬆掉的束帶繫緊。她忍不住甜甜一笑。
皇甫聞自認今晚已經看夠了他們恩愛的場面,作勢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進去吧。有那麼冷嗎?」他受不了地翻個白眼。
「你自己不會先進去喔。」皇甫珍嘟起嘴,睨他一眼,就是抱著皇甫衛的手臂不放,笑盈盈地拎著裙擺跟相公一起走進商行裡。
進門之前,皇甫衛目光掃過街角,那兒正站著一個男子,男子對他比一比手勢。他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幾不可察地點頭之後,才攬著妻子一起進門。
還沒走到大廳,皇甫珍就覺得不對勁了,平常這時候,小徑上的燈都該滅了,如今居然燈火通明,還一路延向大廳?一旁巡視的護衛、武師,也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
她疑惑地抬眸望著身邊的男人。「衛,這是怎麼回事?」
她有些忐忑不安,一雙手不自覺地抓緊他的衣袖。
「進廳再說吧。」皇甫衛早就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事,冷靜地安撫她,偏頭對皇甫聞使了個眼色。
皇甫聞頓了下,摸摸鼻子點個頭。沒想到還真讓大堂哥給料中了,葉禹慶那個不入流的小賊,怎麼鬥得過大堂哥呢?
兩個男人都知道事情的始末,所以抱著淡定的心情進了大廳,但沒想到的是,大廳上卻多了兩個他們意料之外的人皇甫老爺及夫人?!
「表、表哥?」皇甫珍錯愕地看著大廳裡,不懂現在是什麼情況?
葉禹慶一臉血跡,披頭散髮地被捆綁在地上,在他四周還有不少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同樣都是手腳被縛,倒在地上,一旁有散落染血的刀劍。
幾名身穿著紅色官服、腰繫長刀的捕快,正在一旁同皇甫老爺還有夫人說話。其中一名身形與皇甫衛有些相似的男子看到他們之後,快步地走到他身前。
「衛少!」男子朝他拱了拱手。
「天夏,一切都處理好了?」皇甫衛看了下四周,橫躺著七、八個人而已,「他只帶來這些人手?」
爾天夏笑了笑。「這次多虧你幫忙,這群山東盜匪為害百姓不淺,這些……」他揚揚下巴,笑睨著地上這幾個傷痕纍纍的盜匪,「是還活著的。沒喘氣的,都已經讓下屬抬回去了。你消息還真靈通,要不是你有家業,真想讓你也進來公門裡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