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格夫聽了,哭笑不得。「那麥格夫麥老大的名字聽過嗎?」
他親愛的大師兄不會連他的名字都沒跟這丫頭提過吧?他麥老大至少也是陶師兄唯二的師弟之一啊,口風緊成這樣還稱得上是人嗎?
夏蘇湘的眉皺得更厲害了。「你混黑的喔?叫麥老大?這位先生,你長得那麼人模人樣,四肢健全,為什麼不找一個正常一點的工作……」
真是夠了!麥格夫額際浮上三條黑線。
這個女人是女人嗎?頭髮亂得像稻草,身材瘦得像竹竿,除了那張臉秀秀氣氣惹人憐愛之外,她眼中散射的氣息可是非常有女老大的架勢哩!
她應該是男人吧?不然也是男人婆一個?他心目中英明偉大又風度翩翩的大師兄,愛的女人竟然是這副模樣?有沒有搞錯?
這樣就算了,還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一張嘴碎碎念個不停,連他的名字叫什麼都有意見,嘖,好想伸手掐她的脖子。
「我是陶冬悅的小師弟,我叫麥……格夫。」其實他已經改名叫麥森,麥格夫這個身份已死,但,為了避免這女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繼續給他叨念下去,他還是暫時當一下麥格夫好了,反正台灣認識他的人少之又少,而且現在的他剪去長髮,貼了鬍子,還戴上一副眼鏡,相信要認出他的人就更少了。
一聽到陶冬悅三個字,夏蘇湘便安靜了,怔怔的望住麥格夫。
「我是來帶你去紐約的,你想見他吧?」麥格夫審視著她的眼,探詢她意願似的望住她,不是很確定這女人是否知道媒體上提到關於陶冬悅中槍的事。「你看見新聞了嗎?」
應該是知情的吧?否則幹麼喝成這樣?除非這女人平日就習慣拿酒當開水喝。
「我不想見他。」說著,夏蘇湘用力想把門關上,偏偏門上橫了一條腿,被她用力撞也不挪開。「你再不移走你的腳,被撞瘸了我可不負責!」
「不用擔心我的腳,擔心一下大師兄吧,他昏迷不醒,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他用得著我來替他擔心嗎?」夏蘇湘笑了,頭重腳輕的乾脆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牆,剛好擱放她沉重的頭。「他可是尼頓財團的准接班人呢,家裡的人自然會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還有未婚妻不是嗎?我去做什麼?就算想待在病床前面哭也沒那個資格。」
「因為怕被人家笑,所以就算大師兄的最後一面你沒見到也無所謂?這就是你所謂的愛情?可以輕易的放手?連生死關頭的當下,你在乎的就只是別人的感受?」
麥格夫兩手環胸,不以為然的瞪著她。「我還以為大師兄愛你是因為你有什麼特別之處呢,結果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外表不怎麼樣就算了,連內在都如此膚淺——」
「你說夠了沒?」夏蘇湘睨著他,笑了,笑得淒涼又悲傷。「你以為有錢人家的少爺就多了不起嗎?可以隨便玩弄女人的感情?明明有未婚妻了卻說愛我,還說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這是為什麼?」
頭好痛!夏蘇湘皺眉,將不斷湧上來的難受給吞進肚子裡,不想讓眼前這個男人看見她骨子裡最徹底的脆弱。
「你說……他中槍是為了誰?自己愛的男人為了保護別的女人受重傷,不,那不是別的女人,而是他的未婚妻,我才是那個第三者吧?你想要我怎麼做?我這樣乖乖的不去吵他不是最完美了嗎?你還希望我怎麼做?還有,你憑什麼論斷我這個人,又認識我多少?滾!我不想見到任何有關他的人!更不可能跟你去紐約!滾開!馬上滾!」
「大師兄並不愛櫻子。」
「我不想聽。」夏蘇湘伸手搗著雙耳。「他是生是死都不關我的事了,他跟那個女人的事我更不想知道。」
麥格夫深深地看她一眼,轉身走了,還順手替她關上門。
屋內,靜了好一陣子才傳出嘶啞壓抑的哭聲……
伴隨著來臨的黑夜,那坐在地上一角的纖細身影,益發顯得孤單與悲涼。
第九章
屋外,尚未真正掉頭走人的麥格夫,將屋內那隔著一片門板哭泣的聲音全收進耳裡。
歎口氣,麥格夫走到路邊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到紐約——
「喂,是我,麥,告訴他,那硬脾性的臭丫頭不跟我走,還說他是死是活都不干她的事,叫他自己看著辦好了。」
守在病床前的席爾斯聞言,不動聲色的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陶冬悅一眼,淡道:「你想找死嗎?」
「看這樣他會不會從病床上跳起來啊,還是昏迷指數持續往上升。」
「知道了,我會轉告他的。」
「那就交給你嘍,我查到的線索在台灣,所以不過去了。」
「嗯。」
「對了,要不要我給你老婆每天帶點吃的?還是每天陪她去看看夜景什麼的?你知道千金小姐一向受不了寂寞之苦,我可以幫你陪陪她。」
「不必了,你顧好自己的老婆就好,別又顧丟了,還得勞煩所有人去找,勞民傷財,我掛了。」
嘖嘖嘖,麥格夫收起手機直搖頭。
有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
他當然會顧好自己的老婆嘍,還用他囉嗦嗎?往日的賭場大亨麥老大如今可是一貧如洗了,全部的財產都在老婆手上,他能不把老婆顧好嗎?
不過,雖然頃盡江山換美人,他麥老大終究還是麥老大,席爾斯這傢伙竟敢這樣嘲弄他?
好樣的!看來,等席爾斯這次到台灣來,他這小師弟得發出戰帖好好跟他打一場!屆時,一定要在他那俊美無儔的臉上好好出一口氣……嘖,光想,麥格夫全身的細胞都亢奮起來。
只是,亢奮歸亢奮,現在最重要的是先去幹活。
既然這女人不跟他去紐約,他就多了一點時間可以親自調查紐約的那場槍擊案背後的幕後主使者……會是誰呢?一向溫文耐性好脾氣佳的大師兄會在台灣得罪了誰,竟讓對方隔海派人去暗殺他?
媒體全都報導大師兄是為了保護未婚妻而中槍,事實上也可以這麼說,不過,據他得來的線索,槍手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大師兄而不是山野櫻子,這其中的涵義真是非常耐人尋味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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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要回紐約一趟,處理一些事,回來的時候,你為我親手設計的房子應該也好了吧?你搬來跟我一起住,當我學生的師娘,如何?婚禮就訂在六月,聽說那個時候的台灣不冷不熱,很適合結婚,嗯?」
每天,陶冬悅離開台灣前對她所說的這段話就會躍上腦海,一次又一次的播放著,當時聽起來很甜蜜,回憶起時卻痛苦萬分。
原來是個謊言,甜蜜的謊言,所以他說出口的婚禮才會在台灣而不是紐約,對吧?因為紐約那邊有他真正的新娘子,而她,終究是陶大少生命中的一場遊戲而已,對此,夏蘇湘已有了充分的認知。
不去問,不去關心,漠然得像是自己從來不認識過一個叫陶冬悅的男人,只有她的心才知道,她的靈魂早就抽離了肉體,飛到那叫相思的崖邊,縱身跳下,鮮血淋漓,不知死過了幾次。
這半個多月來,她刻意的躲開白玲玲,除了她不想見到白玲玲這個存在於潛意識裡的認知外,害怕從白玲玲口中聽到某人的噩耗,才是她極力想躲開的最大原因。不過,她想躲,白玲玲卻自己送上門來。
見到她,夏蘇湘意外的揚起一抹笑,從包包裡翻了一封信遞給她。「你來了正好,辭職信在這,我的工作都OK了,你在上頭簽個名,讓我好領這個月的薪水,以後不必再見面了。」
「湘兒……你瘦了很多。」白玲玲看也沒看那封信一眼,關心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夏蘇湘身上。「還不行嗎?不能忘掉那個男人——」
「別跟我說這個!」
「湘兒,忘了他吧,你這個樣子看得我很心疼……」
夏蘇湘抬眸,若有所思的望住白玲玲。
白玲玲心虛的別開眼。「我的意思是……我很關心你,不管你的心裡是怎麼想我的,從以前到現在,我都當你是我的好朋友,這句話是真的,所以,可以不要離開尚登嗎?如果你走了,尚登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越聽……越詭異。
夏蘇湘睨著她半天,才從唇裡蹦出一句話:「我聽不懂你在鬼扯什麼!我要走了,記得叫會計把錢匯到我戶頭去,掰了。」
夏蘇湘拿起包包急急奔出了門,跳上自己那台破車,急速的踩下油門離開現場。
她一定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怎麼聽,都覺得剛剛白玲玲對她說的話很曖昧……
甩甩頭,夏蘇湘希望自己可以清醒一點。
今天,早點回家吧,睡一覺起來,應該就可以擺脫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