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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寄秋

  阿壽看著清撤泉水,面容欣然,他看著她,亦是旖旎無限的好風光。

  膚似凝脂,眼若點漆,瑤鼻玉立,不點而朱的小嘴映襯著香腮如雪,好一幅圖畫。

  「光是這沁涼水氣就夠讓人神往了,彷彿能盡滌塵埃。」美得彷彿只存於仙山靈地,教人化身綠波仙子。

  「要不要除去鞋襪泡泡腳?」陌千臾笑著提議,手掬一把清泉由指縫滑落。

  「這裡?」她眼波一動,似有些躍躍欲試。

  見她躊躇又難掩心動的模樣,他呵呵低笑。

  「有何不可,此處山川秀麗,水質純淨見底,何需多做考慮,大不了我委屈一點為你把風。」

  其實他早知此地隱密,除了鳥獸渴飲甘泉外,平常根本無人走動。

  所以他口中的「把風」也不過是為了讓她安心,不受拘束的悠遊青山綠水間。

  不可否認的,他貪看她恬謐笑顏,雖然淺淺淡淡的,卻別有一番風韻,讓原本世間少見的絕色容顏更顯明媚。

  她一聽,巴掌大的小臉霎時一亮。

  「不可以偷看,我玩一下水就好。」

  笑逐顏開的阿壽水眸亮燦燦地脫下鞋襪,她先以玉足沾水,透心的涼意由足尖竄上,她有種被凍醒的感覺。

  很冰很京,卻不是讓人不舒服的冰冷,緩緩流動的泉水滑過雙足,身心彷彿被洗滌過,既舒坦又心曠神怡。

  如此一方天地,長居於此,也是種享受……

  仰著頭,她迎向濺起的水花,喉間發出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唱歎,悅耳的銀鈴笑聲咯咯響起。

  驀地,一股異樣由雪足間傳來,她驚慌地大叫一聲。

  「啊!有蛇……」

  「怎麼了,哪裡有蛇?它咬了你哪裡?我瞧瞧……  」陌千臾身形極快,一閃,人已立於身前。

  「那裡……是蛇吧!碰了我腳底……」咦,沒有蛇蹤,是她的錯覺嗎?

  「我沒瞧見有被咬的痕跡,是魚吧。」他蹙(cu)起眉,細查她縮於裙擺下的瑩白纖足。

  「不是魚,滑溜溜的,在我這咬了一口。」她指著圓嫩腳趾,面上猶帶驚懼。

  手捧白哲嫩足,他略微失神。

  「水裡有少許銀花白魚,魚身光滑少鱗,油脂豐厚,肉質鮮甜,我捉一條烤給你吃。」

  看他似在撫摸玉足,阿壽小腿微顫,不由自主的紅了面頰。

  「它們生在寒泉裡已是不易,何必為了口腹之慾而奪取它們的生命。」

  他有些可惜地見她腿兒一收,從容不迫的穿襪套鞋。

  「也許它們想葬身你的腹中才故意引你注意,否則我好幾次在此泡腳也不見它們靠近。」

  陌千臾的話雖不中亦不遠矣,長年生長在泉中的銀魚吸收日月精華,早已具有靈性,它們受阿壽身上的仙氣所吸引,才會紛紛朝她靠近。

  不是想被食,而是一種類似嚮往、崇拜的表現。

  「說什麼渾話,魚哪會自個兒找死,好好修行才有機會得道成仙……  」人無心情便無苦憂,少了大欲,歡喜自來。

  「修行?得道成仙?」陌千臾目光一閃,微現深意。

  阿壽沒發覺自己說了什麼,此時正盯看水底移動的「石頭」。

  「陌大哥,那是什麼,為何會動?」

  順看纖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陌千臾雙瞳倏地一亮。

  「血龜!」

  「血龜?」烏龜嗎?

  「你別動,我泅下去捉它。」竟然在這裡發現它,可遇而不可求。

  撲通一聲,入水的身影伸展開採,看似不深的水池實則有十來尺深。

  水性甚佳的陌千臾一個翻身,踢水,長臂探向悠閒遊動的暗紅色物體。指尖幾乎要碰觸到龜殼,將它手到擒采。

  不料血龜機靈,一見頭頂上的光線驟暗,一個龐然大物朝它游來,立即飛快地划水,迅速逃開。

  一擊未中的陌千臾也不惱,再探手一捉,逼近驚慌逃脫的血龜,一人一龜在水裡翻攪,使得泉水變濁,不再清撤。

  不過龜再靈活也敵不過人的狡詐,陌千臾以掌化氣,將水流攪成一道漩渦,閃避不及的血龜被捲入其中。

  轉得七葷八素的血龜昏了過去,全無動靜地往上漂浮,一隻大掌輕易便將它擒獲。

  「咦,紅色的烏龜?」挺稀奇的,龜背、龜腹都鮮紅如血。阿壽打量著。

  「是赤紅色。」他用水洗淨龜身,還原本色。

  「你要用它入藥?」不大,約女子兩個巴掌大小。

  一身濕漉漉的陌千臾一甩髮,朗笑道:「血龜的血能做藥引,解赤練蛇劇毒,龜殼磨成粉加入血蛤和天山雪蓮,可治癒長年哮喘及心疾,功效奇佳。」是不可多得的靈藥。

  「可它看起采還很小,應該不足兩歲吧?」能有多大療效。

  「那你就錯了,此龜起碼活了七十年。」是老龜了。

  「七十歲?」她訝異,

  「別看它個頭小,其實血龜成長甚慢,年長不到半寸,成龜約陸龜的一半大,喜清澈水質,以魚蝦、蛇為主良,剛才碰你的大概是它。」動了,八成嚇醒了。

  「它在發抖嗎?」阿壽為之一怔。她彷彿看見龜殼在顫抖。

  陌千臾以一塊黑布包住血龜。

  「你看錯了,龜無人性,哪知慌俱。」

  你才沒有人性,欺負龜族,我們烏龜比你們還具靈性,你捉了我會有報應。

  「它、它在說話?  ……」  阿壽滿臉驚訝,欲撫被蓋住的血龜又停住。

  咦?你聽得見我說話?血龜激烈竄動。

  「起風了,似乎要變天了。」看了看天色,他將包實的血龜丟進了蘿筐裡,兩手使勁擰乾長衫。

  「它……  」她聽錯了吧?烏龜怎會說人話。

  未讓她把未竟之語說完,陌千臾拉起她疾行。

  「快走,要下雨了,雲層一厚霧更濃,路面會更加泥濘難行,若是雨再下大一點今夭恐怕下不了山。」

  「要不要先避一避雨,你的長衫濕透了,怕會著涼。」一滴、兩滴的雨落下,山的另一邊烏雲密佈,眼看即將遮住天日。

  天暗下來了,陰暗得難以看見前方路況。

  思付一下,他快步轉入一條草長過腰的羊腸小徑。

  「附近有座山洞,不遠,你挨緊我,留神腳下  ……」

  他話音剛落,阿壽便吃痛的一呼,上身前傾,幾欲撲倒,若非手中大掌緊緊地拉住,這一失足便是萬丈深淵,草長處竟是懸崖邊緣,幾裸突出山壁往上攀長的雀榕遮檔視線,教人誤以為那邊有路。

  只有熟知山路的人才曉得此處有多麼凶險,雲霧將危險重重掩蔽,誘人陷入其中,一個不察便萬劫不復。

  「怎麼了,是割傷腳還是被咬了?」見她額頭冷汗頻冒,陌千臾心中焦灼。

  奇花異草生長處必有毒蛇怪蟲出沒,藥草能治病亦會引來蟲蟻鳥獸,越是人煙罕至越是種類眾多,有時還是連他也分辮不出的毒物。

  這也是他不帶人入山的緣由,妨得了天險防不了暗處的小物,再機警的高手也逃不過無所不在的兇惡。

  「我……踢到石頭……」她沒說被尖石割出一道血流不止的傷口。就在大腿的部位。

  第3章(2)

  濃霧、山嵐,伴隨即將到來的大雨,瀰漫的水氣掩去一絲絲血腥味。

  「還能不能走?」陌千臾一手握看纖纖小手,一手攙扶著細腰。

  「我試試看……」她一踩地,眼睛雙瞳流露出痛楚。

  「很痛?」

  「嗯。」她咬著下唇,盡量不發出令人擔憂的呻吟聲。

  「來,到我背上來,我背你。」他放下蘿筐低下身。

  「這……」  她擾豫著。

  不讓她遲疑,陌千臾雙手一抓便將輕盈身軀負於背上。

  「多延遲一分便多一分危險,一旦雨勢過大,你、我都有可能遭逢意外。」

  「有勞陌大哥。」她微歎了口氣,淡淡的苦笑現於嘴角。

  「真要過意不去,就多煮幾道好菜,要不我也接受以身相許。」他有意無意的調侃,語帶藝機。

  一聽到「以身相許」,縱使心性淡漠的阿壽也微起波瀾,平靜的心湖起了某種壓抑不住的悸動。

  她默不作聲,卻悄悄地紅了桃腮,心跳亂了。

  但亂了心跳的豈止她一人,背著她的男人一樣難以靜心,心如擂鼓跳得急促。

  一股暗香襲來,誘人心魂,陌千臾咬緊牙關,氣息濃重,不敢回頭看背上的人何等嬌美,唇瓣抿緊,低看頭克制遐思。

  只是,女子身體貼著背,藕臂環著粗肩,在前胸交錯,他無法不感受到柔軟的渾圓正抵著自己,時輕時重的摩擦。

  哎呀!這才是最考驗人的磨難吧!

  雖然他甘之如飴。

  火折子一點,照亮不算寬敞的山洞,略微潮濕,不是很髒,地面是濕氣不重的軟土,無蟲蛇爬過的痕跡,帶看淡談的銅銹味。

  為了以防萬一,陌千臾在生火的同時點燃驅蟲的香茅,在週遭撒上石灰和雄黃,再在火堆旁烘烤濕衣。

  出門前兩人做了萬全準備,除了急救的藥物之外,乾糧、肉乾和水囊無一缺少,火燒得正旺,他扳開一塊粗餅遞給神色不佳的阿壽,她小口的吃著,但沒什麼胃口,面色也越來越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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