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前,還順便挽住自己的妯娌,因為這位話極少的大嫂早看呆了。
門被率性的帶上,留下面面相覷的父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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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陽光下,朱定康跟朱定國走過九曲橋,穿過迴廊,一旁有花兒隨風搖曳,蝶兒飛舞,他們再走過鋪石小道,見一池塘,柳樹微揚,一片靜謐,就只有他們兄弟的腳步聲。
他們與父親敞開心胸交談,竟談了三個多時辰,完全忘了桑德,還是韓玉露終於忍不住過來敲門,並交代她將公主帶到客房歇息,因為公主無聊得拚命打呵欠。
而兩名侍從因韓玉露下令,要守在房門外,不准任何人進去叨擾,所以,裡面雖已好久沒有聲音,他們也不敢進去。
見到朱家兄弟前來,他們還鬆了口氣呢。
朱定康先行開門進去,見到桑德並未躺在床上,而是疲累的趴在桌上,睡得極沉。
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他想到她至情至性的言行,一股暖流湧上心坎。
他彎身抱起她,怕吵到了她,動作輕柔的將她摟在他強而有力的健壯臂彎裡,目光更是溫柔。
見狀,朱定國很是意外。這個弟弟雖然總面帶笑容,但性子冷,這自然是母親早逝,父親又汲汲營營於權力,疏於關心他們兄弟造成的,也因此,弟弟在長期缺乏父母關愛下,不願受制於父親的希冀,成為官員,毅然決然走自己要走的路。
「她是個很好的妻子。」自己的妻子雖然也是官家千金,雖然也很貼心,但身份矮了爹一截,幫他說話也沒有份量。
「我知道。」朱定康微微一笑,尤其一想到她竟為了他,端起她不喜歡的公主架子,更深受感動。「我們先回去了。」
他跟哥哥點一下頭,抱著懷裡的人兒往門口走。
桑德這才甦醒,雙手很自然的圈住他的脖頸,「我睡著了?」
俊眉揚高,黑眸浮現笑意,「嗯,你很少罵人,一下花了太多力氣,還要硬撐起公主架子,自然累了。」
他竟然出言調侃她!她粉臉漲紅,「你不生氣?」她那時在氣頭上,話說得太重,後來想想,很擔心他們會不高興。
「你是為了我。」他邊抱著她邊走,步伐輕鬆,好像她一點重量也沒有。「只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兄弟、還有爹的那些事?」
她一人獨處時,回想先前發生的種種,她說了什麼時,就有點兒後悔了,知道他肯定會問,為了有備無患,她已想好答案。
桑德嫣然一笑,「如果說是我夢到神仙告訴我的,你信不信?」
瞧他撲哧想笑,她急急的又說:「這是真的!我跟神明好像挺有緣的,所以,就有些小神偶爾在夢中給我指點一些事。」
這世上雖然無奇不有,可她的話實在太玄了,他很難相信,但再想到何洲原一家的事,也是說夢中有神仙來指點,才能讓真相水落石出,難道她真的有仙緣?
「其實我小時候就常跟神仙見面——」她一臉認真,更添真實性,「只是我不敢說出來,怕宮裡的人會以為我瘋了。」
「你說的這些事的確很不可思議,別人若這麼想,也是正常。」
「那你相信我嗎?」她反問。
朱定康將她抱上了馬車,簾幕一落下,「事實勝於雄辯,我看到事實了,我爹還因此痛哭流涕,不能自己,此刻仍在房裡冷靜情緒。」
他竟然相信她?!她還在想,要怎麼一圓再圓自己撒下的謊呢?真的是老天爺保佑呀!她鬆了口氣,露齒一笑,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臉愈來愈靠近。
「謝謝你。」
第6章(2)
他的鼻息靠近,溫柔黑眸裡好像還有什麼她看不懂的訊息,無所謂,他以行動告知,再次吻上了她,放肆的唇與她的糾纏。
她的心因這個吻而悸動著,在他的唇舌挑逗下,她身子愈來愈酥軟無力,全身像有把火在燒似的,直髮燙。
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她的滋味太好了,但他不能在馬車上要了她,何況他還跟那些陶瓷買家有約。
在硬生生的結束這一記吻後,她嬌喘連連,粉臉上有著誘人的酡紅。
馬車隨即來到開元錢莊的大門前,她原本朦朧的美眸也終於回了神。
「我去處理些事情,晚一點再來找你。」
覺得他的黑眸裡好像在暗示什麼,讓她的粉臉更加羞紅,想下馬車,怎知她的雙腳仍虛軟。
「我抱你下車。」
「不用,真的!」
她臉紅紅的堅持,上回的事兒,她還記憶猶新呢。
他妥協了,看著她下了車。迎向她的是錢莊的夥計,一見到她粉臉上的酡紅,又見到大當家拉開簾子,黑眸溫柔凝睇,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隨便想也知道之前恩愛夫妻在車上忙什麼,個個忍不住低頭偷笑。
桑德羞紅著臉兒,一手搗著被吻腫的紅唇快步走進去。真是糗斃了!
***
近傍晚時分,彩霞漫天,朱定康帶了幾盒特地買來的糕點,走進開元錢莊。
從不吃甜食的主子竟然買了甜食?!眾夥計感覺到這對夫妻之間的恩愛與甜蜜都相當開心,還有不少人互使眼色,偷偷竊笑。
朱定康倒顯得十分自在,他走到桑德身後,「又撒錢了?」
她抬頭看著他,想到一連兩天的親密,粉臉泛起酡紅。他們這樣正常嗎?她不知道有沒有愛上他?只知道一看到他,她的一顆心就怦怦狂跳起來。
管事見兩人四目膠著,很體貼的頂替她的位置,兩人相偕走到後面的亭子裡。
涼風習習,陽光帶著橘紅色,映照在她開心吃甜點的臉上,讓她看來更迷人。
「你實在是個跳脫框框的公主。」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她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一位公主,明明有權有勢,卻如此親切可人,一些繁文縟節完全不在乎,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事,一張臉看來無辜又可愛,根本讓人無法生她的氣。
「夫君指的是我撒錢的事?還是坐在那裡面對平民百姓的事?」她笑看著他,「像剛剛來的喬海,他是個孝子,從小到大,有吃的先給父母吃,棉被給父母蓋,自己就蓋一條薄到不能再薄的補丁被——」
「怎麼每個來借錢的人,你都能對他們的背景瞭若指掌?」他好奇的打斷她的話。來借款的人,沒有那麼多時間談論這些瑣事,他很清楚。
「呃——」一時語塞,每回都會忘了有些事不能說的,她連忙動動腦,「呃,認識的人一多,某些不知情的事,也會借由他人的口得知嘛!這叫八卦。」
「八卦能作為撒錢的判斷根據嗎?」
捨不得凶她,他只能用指關節輕敲她的額心一下,表達一下心痛,平時他人雖然沒來,但管事可得在固定時間將賬冊拿給他過目。
自從娶她進門後,粗估已由她手中借出近萬兩,不心痛才怪。不過利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欠收,這一點真的很讓人咋舌稱奇!她的確很會看人,他不得不承認。
突然,錢莊管事遠遠的跑來,一來就先行禮,再看向公主道:「閤家莊的人來了。」
朱定康一挑眉,「閤家莊的人怎麼會來找你?」
管事笑答,「大當家這陣子太忙了,才不知道公主有多受歡迎。」
「是嗎?」
「就是。公主極快的就能跟人變成朋友,讓人常忘了她可是個金枝玉葉。」管事說的口沫橫飛,「前陣子,公主看到有個婦人臉色蒼白的在錢莊門口喘著氣,就連忙出去扶她進門休息,還很厲害的說出她是住在閤家莊的人——」
「那名婦人其實是閤家莊的村長夫人,她特地下山,要感謝我拿去給他們的元寶,也代表村民請我去看看莊裡重建的情形,沒想到突然身子不適,如此而已。」桑德連忙接下話,還示意要管事別再渲染。
但說得正興奮的管事根本沒注意到,又說:「不只如此,大當家,公主就像是神明附體,哪個人能借,哪個人不能借,哪個人個性怎樣,公主一瞧便知,沒一個不准的,簡直成了神算。」
「神明附體?」朱定康低聲重複,注意到她臉色突地一變,整個人頓時僵直得像一尊木雕,「怎麼了?」
「沒事。」她自知笑得很僵硬,不過,她對那四個字實在太敏感了。「呃,我覺得別讓閤家莊的人等太久,聽說整個村子的人都在等我過去呢。」
為善應該不欲人知,但錯就錯在那些金子都有官印,她這個公主也不得不跳出來,說自己拿那些金子救濟了一些要幫助的人,免得有的商家害怕來源不敢收,這才被發現。
朱定康陪著她走出去,果真就看到門外已備妥一匹駿馬等著她,他濃眉一皺,「你要騎馬去?」
她用力點頭,「當然,那兒你去過的,坐馬車反而不方便。」他明明看過她騎馬,幹麼皺眉一臉不同意?她技術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