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千秋要把苦薏收為信徒,自然不能缺少實證,他講完西門家的故事、風水學中的吉穴,再回到西門家急於拿下的這塊寶地的主人家——
「當代地主叫辛雅風,辛家四代同堂,其曾祖父高齡九十三,太祖父一百零八歲過世,辛家歷代出了多位人瑞;過去辛家祖先一直住在這塊土地上,湖邊還保留有祖先曾經居住的日式建築,辛家曾祖父發跡後才由此遷出。老人家也知道祖先留下來的是一塊寶地,對於這塊土地相當珍惜。」
苦薏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西門千秋有條不紊的講解,彷彿看見他頭頂上的光環,再也不敢小覷地理風水學。
西門千秋順利將苦薏引進門下,收為信徒。
「只要買到這塊地遷移祠堂,西門家族就能夠化解煞氣,解除惡運,你和草兒便能得到祖先庇蔭,逢凶化吉,還等什麼呢?」苦薏是行動派的,一旦信了就要馬上行動,她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看西門家這對堂兄妹一致的慢性慢調,她更急著往前衝。
「眼前,要拿到這塊地有兩道難題。」西門千秋始終氣定神閒,不疾不徐。
「你說吧,十道難題我也幫你解決!」一旦遇到問題,苦薏的熱心熱腸,大姊頭的氣勢馬上發作。
「第一道難題,土地已經有承租人,地上有建物,是東方潦新蓋的房子。」
這麼巧?!
慘了……那不是要拆了東方潦的房子……
苦薏張大嘴巴,望著西門千秋經過夕陽映照別有風情的一張俊顏。
「四年前,我和草兒見面,她帶著堂叔遺留的手記跟我要真相……」西門千秋略略一頓,當時他把西門家的秘密告訴草兒,這部分多少牽扯到他個人感情因素,細節就不用多提。
西門千秋繼續說道:「草兒全盤瞭解以後,認為自己沒有辦法再若無其事延續她和東方潦的婚姻,奶奶的驟逝帶給她很深的感觸,她害怕自己發生意外死亡會給東方潦帶來更大的痛苦打擊,選擇結束她和東方潦的婚姻,回到西門家來。我瞞著草兒把她騙到龜殼屋讓她和東方潦見面,已經讓她很不高興,草兒她是擔心我出面會對東方潦說出她執意離婚的真相,才硬著頭皮去說服東方潦讓出土地,結果……東方潦嚴詞拒絕了。」
「我知道了,你們剛才就是在吵這件事吧?你答應過草兒幫助她,幫她隱瞞西門家族的秘密。」
「是啊……世事難料,這幾年我透過中間人和辛家老人接觸,始終無法拿下土地,等到老人家親口透露土地正式過繼給他的曾孫辛雅風時,東方潦的房子已經動工了,這段時間我開出各種條件向辛雅風購買土地均被拒絕,也無權阻止東方潦興建,逼不得已才讓草兒出面。」
苦薏再一次深深的體會到西門家這對堂兄妹處理事情的龜速實在會讓局外人急得跳腳。
換成是她,十萬火急要命的時刻,她老早直接殺去找東方潦挑明真相,把房子夷為平地,還顧什麼堂兄妹之間的約定,草兒都快沒命了!
「千秋,我老實說哦,人命當前,要解決燃眉之急,你大可把你和草兒的約定扔進大海裡喂鯊魚,只要草兒過了這一關,她和東方潦之間的問題相對迎刃而解,你還顧忌什麼?」換成別人站在她面前,苦薏這只熱鍋上的螞蟻早就受不了破口大罵了,不過眼前是她的夢中情人,女孩子多少還是應該保持一點淑女形象,免得把人嚇跑了。
苦薏把話衝口而出以後,默默把背脊挺直,纖指一伸輕輕撩發塞到耳後,對西門千秋眨眼睛。
西門千秋並不曉得苦薏正在拋媚眼,以為她眼睛進了沙子不舒服才眨不停。
面對苦薏的指責,西門千秋是重承諾之人,被苦薏這麼一說,他還真是無言以對,就結果論而言,倘若西門家祠堂能順利遷移,來得及化解煞氣幫助西門草兒脫離惡運,那苦薏的確言之有理。
不過苦薏剛才真的有認真聽他說話嗎?他說過歷代祖先也曾經想方設法,終難以排除萬難遷移祠堂,祖先們辦不到的事,西門千秋一個後人,哪敢說他有十成把握。
前有西門草兒歎他過於正經,後有苦薏念他不知變通,究竟是這對苦家表姊妹太鬆散、太樂觀,還是他該自我檢討一番……西門千秋只好等有空再來想了。
「總之你放心,這道難題一點也不難,壞人我來做……我是說我和草兒沒有約定,東方潦那裡交給我來辦。第二道難題呢?」面對西門千秋這樣光芒萬丈、發出聖輝的男人,苦薏其實也不用怎麼裝淑女,自然而然就把自己最氣質的那一面展現出來,連說話也會特別修飾。
……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吧?苦薏眼望西門千秋行如風,立如松,她又把背脊挺直了些。
「有勞了,我很感激。第二道難題是在土地所有人身上。」其實這才是西門千秋不急著拆東方潦房子的主因。
打掉房子不過一夕,解決購地的問題才是當務之急。
「你是指那個有長壽基因的辛家後代,你出高價也不願把土地賣給你的……你說叫什麼?」苦薏眼裡的男人只有一個名字,那個人叫西門千秋。
「辛雅風。他是東方潦的朋友,兩人交情深厚,原本透過東方潦大有機會買到土地,但是辛雅風繼承土地之時簽有但書,土地買賣有限制,辛雅風若要賣地,享有權利者只有和他結婚滿三年的妻子。」西門千秋此時凝視著苦薏,深邃眼裡藏著光,希望的火光。
苦薏在他的凝視之下心怦怦跳,臉被夕陽染紅,細聲問道:「他和他的妻子結婚還未滿三年嗎?」
「我剛才提過,這塊地是辛家祖先留下來的,老人家很珍惜,我想若非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他老人家還在世,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把土地交給他的子孫。辛家歷代單傳,辛雅風與東方潦同齡,未婚,目前未出現交往對象,他享受單身生活,不願意受婚姻束縛,正是辛家老人們頭痛的地方。」
「是我們應該要頭痛吧?要買土地得等他結婚滿三年這先不說,他現在連個對象都沒有,更沒有結婚的打算——第一個解決辦法,我們去找老人家求情,把西門家的情況告訴他,請他老人家做做善事。第二個方法,就是把問題丟給阿潦,和草兒生命攸關的事,東方潦拿刀也會去逼他朋友進禮堂。」在苦薏看來,兩個辦法都可行。
但是到了西門千秋這裡,一件也行不通。
「第一,人心難測,此秘密西門家人都心照不宣,何況外人。第二,購地是為蓋祠堂福蔭子孫,在購買、建設過程當中需廣結善緣,不可有暴力與戾氣摻入其中,此地才是福地。」
「那怎麼辦?等他結婚後都還要滿三年才能買地,誰知道這三年會發生什麼事,萬一草兒她……這樣怎麼來得及呢!」
「來得及,日前我幫草兒卜卦,雖然西門家祖先煞氣籠罩,不過多虧有苦家祖先庇蔭她,苦奶奶生前積德,爺爺給她的存款和多筆土地她都拿來幫助社會邊緣人,打開苦味廚房的大門,她默默支助窮苦學生、幫助靠天吃飯的農民,一生行善,只求為她的外孫女草兒添福添壽,苦奶奶善行,草兒有福報,尚且能平安無事撐到三十五歲。」
「姨婆果然好偉大,真是了不起。感謝姨婆保佑。」苦薏聽完鬆了口氣,雙手合十感謝天上的苦奶奶。
「不過,遷移祠堂之事再拖延下去,恐怕草兒福氣用盡……西門家族難抵惡運。」
「那還等什麼?既然那個姓辛的地主是阿潦的好朋友,草兒是阿潦的老婆,我們就跟他說草兒卡到陰,祖先顯靈指示要西門家遷移祠堂,草兒才有救,叫阿潦去求他趕快隨便找個人先結婚,三年後他要聚要散都隨他,只求讓土地順利過戶。他總不會對好朋友的老婆見死不救吧?」苦薏相信路是人走出來的,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何況她腦袋機靈可不是裝飾用的。
「他與東方潦情同手足,這個辦法我也考慮過,可惜辛雅風是無神論者,不信鬼神之說,視風水地理為迷信,僅以此說詞要求他結婚,恐怕他置之不理,斥為荒唐。」西門千秋為了買土地,早已摸清辛雅風的脾性,深知此法不可行。
「那我再想一個他能接受的理由……」
西門千秋緩緩搖頭,「辛雅風青年才俊,名氣活躍於上流社會,眾多美人主動追求令他飽受困擾,他為避免三年婚姻擺脫不了,麻煩纏身的窘境,即便是東方潦的請托,他也不會答應。」
所以西門千秋早就知道西門草兒和辛雅風簽三年婚約以取得土地的計劃不會成功,那不過是他用來把草兒推到東方潦身邊以順利實施計劃的計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