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子並沒有立刻應答,頓了好一會,小聲道:「皇上,柳姑娘在兩個時辰前進了御膳房,直到現在……還被困在裡面不見蹤影。」
什麼?
原本面色沉穩的軒轅璋臻立刻起身,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幾個元老大臣嚇了一跳。
「該死的奴才,這話為什麼不早說?」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暴怒過,起身繞過龍案,一腳踹在小福子的屁股上,未等對方哀叫求饒,人已經旋風般捲出了御書房。
眾臣面面相覷,不懂皇上為何忽然失了平時的從容,那急切的模樣,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人還未抵達御膳房門口,便見沖天火勢殃及半邊天,火光刺眼奪目,遠遠的便烤得人皮膚灼痛,難以接近。
一群太監侍衛正端著水桶水盆奮力救火,可漫天的火勢卻沒有因此消減半分。
追著跑過來的小福子見皇上不要命的往火場沖,嚇得一頭跪倒,死死抱住他的腳踝。
「皇上、皇上,萬萬使不得啊!您貴為天子,身繫天下百姓安危,切莫靠近著危險之地。御膳房雖失了火,可榮總管已召集足夠的人手,特意吩咐奴才萬萬不可讓皇上以身涉險。」
軒轅璋臻早在聽到柳惜惜也被困御膳房時,便驚得不知所措。
憶起昨晚兩人交頸而眠,今晨戀戀不捨的眷戀纏綿,吃著她親手為他料理的早膳,聽著她清脆的嗓音迴盪在耳邊。
一幕一幕就發生在幾個時辰前,怎麼也想不到,才兩個時辰不見,那個闖進他心底,讓他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女孩,竟落個生死不明的境地。
這讓他如何相信?如何接受?
眼前熊熊燃燒的烈火燒紅他的眼,燒碎他的心,他終於感受到什麼叫絕望和無助。
一腳踢開死抓著他的小福子,他眼疾手快的扯過正奮力指揮宮人救火的榮桂,「惜惜呢?她被救出來沒有?」
榮桂嚇了一跳,似乎沒有想到皇上會親自跑來,先狠狠瞪了趴跪在地上的小福子一眼,才急吼吼道:「已經抬出十幾個御廚,還有幾個人困在裡面毫無蹤跡……皇上,皇上你要幹什麼?」
軒轅璋臻一把推開他,榮桂哪肯讓他涉險,立刻橫擋在前,不肯讓開。
「奴才已經派足人手加以救援了,若皇上執意要闖火海,只會讓奴才們更加縛手縛腳。」
「榮桂,你向來知道朕的脾氣。」
對方依舊死死擋在他前面,「皇上,您也該知道奴才的身手,若您執意前往,就莫怪奴才以下犯上,對皇上不敬了。」
打小在宮裡長大的榮桂,是先皇為軒轅璋臻精心挑選的心腹,六歲便開始習武練功,他的身手絕不比大內侍衛差。
「榮桂,抗旨是要掉腦袋的。」
「皇上,奴才會用性命去救惜惜姑娘。」榮桂自然知道主子為何執意要闖入火海。
一主一僕正吵得不可開交,只聽小福子大叫一聲,「柳姑娘,是柳姑娘逃出來了……」
只見漫天火光中,被燒得無以支撐的建築物砰地往下倒塌。
拿著濕布巾掩鼻的柳惜惜一身狼狽的跑出來,瞄到軒轅璋臻也在這裡的時候,立刻飛也似的跑過來。
「皇上、皇上,起了好大的火,真是嚇壞我了,海爺爺和阿靖哥哥他們說這把大火來得莫名其妙,幸好我們及時從後門逃脫,否則小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死裡逃生的柳惜惜餘悸猶存,她的頭髮凌亂,小臉有些髒,衣裳被勾破幾處,在看到軒轅璋臻後,她就像見到親人一樣,一張小嘴辟里啪啦開始講述剛剛起火的過程。
軒轅璋臻上上下下仔細將她檢查一遍,確信她沒受什麼傷,便鐵青著臉,冷聲問:「你怎麼會在御膳房?」
柳惜惜根本沒注意到對方已經黑得想殺人的臉色,猶不知死活的道:「我來這裡找阿靖哥哥和海爺爺他們聊天,啊!皇上,你幹麼?」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榮桂,繼續加派人手救援火勢,朕不想聽到任何傷亡消息。」
隨口下了道旨意之後,便扛著不斷踢腿叫囂的人兒直奔寢宮走去。
柳惜惜從來沒被人如此蠻橫的對待過,先是不顧她掙扎將她扛進龍御宮,還沒等她搞清情況,身子便被他壓爬在他大腿上。
直到重重的巴掌拍在她可憐的屁股上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打了。
軒轅璋臻沒有發過這麼大脾氣,下手時便使了勁,一點情也不留,這讓柳惜惜在短暫的錯愕後哀叫連連。
就在軒轅璋臻一個失神之際,柳惜惜掙脫他的掌控逃了,也不理會他的驚訝,掀開被子便鑽了進去。
看著被子下那隆起的小山,軒轅璋臻又好氣又好笑,對著被子底下撅起的屁股一掌拍下去,「還不給朕滾出來?」
「才不,出去你會打我。」
柳惜惜覺得很委屈,剛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嚇掉半條命,死裡逃生後不但沒被好好的安慰,反而還被他按在大腿上痛打一頓。
「再不出來,朕命人把你扔到地上挨板子。」
威脅成功,被下的人兒慢吞吞的掀開被子的一角,採出一顆小腦袋。
無辜的仰著臉,臉蛋又髒又黑,雙頰氣鼓鼓的,大眼內更是佈滿水氣。
軒轅璋臻心頭一軟,一把掀開被子,將縮成一團的人兒揪了出來,緊緊攬在懷中。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何其幸運,緊緊的、再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她的真實存在。
「你這個笨蛋,你嚇壞朕了!」
被勒得快喘不過氣的柳惜惜身子一顫,從他懷中仰起下巴,「皇上,你是因為擔心我才打我的嗎?」
他狠狠掐了掐她的臉頰,「你說呢?未經朕同意就跑去御膳房,柳惜惜你該當何罪?」
雖然臉頰被捏得很痛,可心底卻很溫暖。
「我已經好多天沒見到海爺爺和阿靖哥哥他們,看離午膳的時間還早,才想去找海爺爺他們敘敘舊,沒想到……」
見他臉色越來越黑,她嘟了嘟嘴,討好的往他懷裡蹭了蹭。
「皇上你別生氣,其實被困在大火中時我也很擔心,擔心自己命赴黃泉,擔心自己被燒得面目全非,可我最擔心的,是怕再也見不到你……」像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下場,她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所有的擔心、憤怒,都被這赤裸裸的一句表白澆熄。
就在兩人緊緊相擁互訴衷腸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皇上,聽說御膳房失火,惜惜她……」
一口氣闖進來的軒轅璋澤帶著滿臉的擔憂,當他看到龍床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頓時漲紅了臉,再看到皇兄一副要殺人的表情,更是嚇得連退數步。
「呃……沒事了,你們繼續,皇上,我先退下了……」說完,飛也似的轉身就跑,完全忘了宮裡的規矩。
御膳房雖發生了場史無前例的大火,但太監總管榮桂處理及時,大大降低了人員的傷亡率。
這場大火發生以後,軒轅璋臻很快下旨,命戶部撥銀兩重建御膳房。
表面上,廚房重地,火災難免,可軒轅璋澤卻認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臣弟覺得,這場大火背後,定有什麼陰謀。」
這句話又響又重的敲在軒轅璋臻的心坎上。
向來以溫和笑容示人的軒轅璋臻,眼神中難得的出現陰鷙的光芒,「這場火災的起因,朕定當查個水落石出。」
第7章(2)
永炎九年陰曆七月二十五,倉瀾國九皇子東方晉帶領兩百精兵出使大彥國,正式展開兩國的友邦之交。
軒轅璋臻按照接待親王的規格,號召朝中文武百官盛情迎接。
不管倉瀾國此番出使大彥國究竟有何目的,在排場上,軒轅璋臻可是給足了面子。
而為了向大彥國表示友好,東方晉也準備了厚禮相贈。
此時,軒轅璋臻正率著幾個朝中要員,以及被迫提早入朝當差的軒轅璋澤,在金碧輝煌的玉華宮招待來使。
隨東方晉前來的那兩百精兵早被安排好住所,先行休息。
玉華宮的外殿內,自稱是東方晉貼身侍衛的男子已經在這裡守候多時。
好奇跑來看熱鬧的柳惜惜原本並沒有多注意這位小哥,直到她假借端送茶水之名進玉華宮,看到那個衣著錦衣華服,可相貌卻並不突出的晉殿下時,她驚奇的發現他的貼身侍衛比他要養眼多了,而且氣質更加出眾。
柳惜惜雖然本來就是個熱心腸的人,但讓她還未相處久產生如此強烈好感的人,這年輕侍衛還是第一個。眼見對方始終盡忠守責的守在殿外,她竟不嫌麻煩的跑回龍御宮端來一碗雞肉粥。
「侍衛大哥,等了這麼多時,你也餓了吧,這粥是我清晨熬的,一直在鍋裡煲著,若你不嫌棄,先墊墊肚子吧。我看你們晉殿下和我們皇上還要聊上好一會,一時半刻恐怕不會出來。」說著,笑嘻嘻的從托盤上拿過一隻瓷碗端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