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就是我的寵奴兒,現下先放你走遠,不過——」西門豹低頭埋首於她頸間,狠狠地在她喉間吮出一記紅印。「該我的,我便會來取。況且,我還待你再求我第二回、第三回……」她惱他也好,心繫別人也罷,他總之就要她的一生一世!
「我不會再求你。」華紫蓉板著臉說道,竟是不敢再多想。
「你一定會再度求我,求我把華永清傷人之證據給你。」西門豹自信滿滿地說道。
「不會!」華紫蓉一惱,翻身便在座榻裡佯睡。
偏偏他不想讓她清靜,整個人旋即覆住她後背,兩人身子緊貼地像是天生便互鉗於一起似地。
「別鬧我……」她用手肘去撞他,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別動,我已經許久不曾好好睡上一覺了……」他埋首她頸間,喃喃低語著。
她聞言咬住雙唇,想起他的諸多遭遇,心裡一酸,輕喟了口氣,便也一切都隨他了。
誰讓她已是他的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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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華府已有十多日,華紫蓉竟是沒一刻能閒得下來。
她不像西門豹有諸多門路,可以知情叔叔是否當真有殺人奪產之野心。但叔叔若有謀奪家產之心計,她們姊妹不在的這幾個月間,總是有跡可尋的,是故她這一陣子有泰半時間都待在華家布莊裡尋線。
布莊掌櫃告訴她,撇去華永清有幾回想要查看帳目不提,這幾個月內,她們姊妹沒法管事,華永清竟超領了許多銀兩。且他在外頭欠了帳,讓人上華家布莊收債之事亦是時有所聞。
即便是如此,她仍是無法因此就指證叔叔便是主導了一切災禍之兇手哪。
如今叔叔噓寒問暖依舊,但她卻是表面熱絡,心裡直發寒哪。這心情應當是只有西門豹能懂吧……
此時,坐在姊柿房裡的華紫蓉一忖及此,不禁長歎了口氣。
她拿起一隻小銀勾撥高燭芯,讓燭光再顯得亮些,而燭焰上之澄黃金亮光芒卻讓她想到了西門豹那對眸子。
「你一定會再度求我——」他的話突然在腦中浮起。她揪起眉,用力地搖著頭。
求他第二回,得留在他身邊一年。求他第三回,她便要一生一世由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了哪。
苗芊芊哭喊之慘狀,突然飛過她腦子,她的身子驀地閃過一陣冷顫。
「在想什麼?想得這般不開心?」華澤蘭低聲問道,驚醒了她的沉思。
「沒事。」華紫蓉急忙回過神,對著姊姊擠出一抹笑容。
「都瘦了,還說沒事……」華澤蘭撫著妹妹唇邊那道可憐兮兮笑意。
「瘦的人是姊姊。」華紫蓉望著姊姊的慘白玉容,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她知道姊姊回家之後,因為思念蒼狼而鎮日魂不守舍,畢竟這兩人相愛至深哪。而她偶爾聽得姊姊說起蒼狼待她之諸多種種貼心,竟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情字,總有些相同揪心之處啊。
「你臉色真的不好,我明日請來大夫瞧瞧,可好?」華紫蓉說道。
「也好,八成是染了風寒吧,這幾日總是頭昏得很。」華澤蘭不欲妹妹擔心,柔聲地說道。
「那你早些歇息,好嗎?」
華紫蓉拉著姊姊的手走到榻邊,服侍著她躺好之後,便輕聲走出姊姊房間。
今晚,天上一輪明月,冷亮得像一雙利眼。
西門豹的血毒今夜可會發作?他還會疼得難受嗎?華紫蓉咬著唇,悲慘地發現,不論她心思怎麼轉,終究還是會飄回他的身上。
「二小姐,外頭有您訪客。」
丫鬟一聲低語,將發愣中的華紫蓉嚇得跳了半天高。
「夜深了,哪來訪客?」華紫蓉皺著眉問道。
「是一名自稱耿管事的老人家,在大門邊等您。」丫鬟說道。
華紫蓉一聽,便加快腳步走向前門,眉宇間竟不覺地染上了一層期待。
她才跨出大門,門邊大紅燈籠映得她眉目嫣紅如醉,而她在瞧見了外頭那頂鑲金雕玉之華麗馬車,一顆心也不免怦怦怦怦地急跳了起來。
「華姑娘。」耿管事上前行了個禮。
「耿管事,你不是該在河舟之上嗎?」華紫蓉問道。
「在下先前奉命追趕豹爺門下一名叛徒,早早便下了舟船。」耿管事命身邊之人撩開車簾,再福了福身。「如今也是奉了豹爺之命,前來迎接華姑娘到豹爺於福州新購之宅第裡一聚。」
華紫蓉望著裡頭空無一人之馬車,臉上儘是躊躇未決的神情。
明知不該上去,亦不想總是順了他心意,不過……
不過,他們分隔已有十來日,她總得知道一下他是否已追查到叔叔謀害人之證據吧。
腦子不過才這麼轉了一回,華紫蓉的身子便已緩步向前,踩著小凳登上了馬車,奔馳而入夜色之間。
第十章
馬車奔馳了約莫一刻鐘,終於緩緩停於一戶大宅之前。
「華姑娘,請下車換轎。」耿管事撩起車廂簾布,低聲說道。
華紫蓉步入月色裡,只見大宅裡燈燭通明,一如白晝。
「我自個兒會走。」華紫蓉說道,只想多拖延一些時間。
方纔只一個勁地急著要上車,現下心念一轉,便又覺自己這般送上門姿態實在是不像話哪。
「豹爺說您這些時日辛苦了,請別辜負主子一番心意。」耿管事又作了個揖,顯然華紫蓉不上轎,他便要繼續維持這個姿勢。
華紫蓉不想為難他,只得跨上那座由兩人抬送之輕便小轎。
一路上清風徐徐,宅內處處掛滿紅色燈籠,映得深夜也染成了赤色。而兩側流水蜿蜒,伴著白石板岩小徑及湖泊邊之木雕小橋,瞧來倒是頗有些西門原宅院之水鄉意境哪。
「請華姑娘下轎。」轎夫在一扇巨門前停住腳步。
華紫蓉走下小轎,柳眉頓時一蹙。
「哈哈哈……」西門豹笑聲與女子嬌嚷透過門扉傳來,鬧得整個夜都不寧靜了起來。
華紫蓉心一冷,臉色一白,像是被人狠甩了幾個巴掌一般。
他正在和其他女子嘻笑取樂嗎?那又何必喚了她前來礙事呢?而她這一路之興致勃勃,又是在期待什麼呢?期待他擁她入懷,哄著她說只有她能伴他入眠嗎?
他向來並非安於寂寞之人,是她將自己瞧得太重了。
一股心酸湧上華紫蓉心頭,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對他早巳情根深種,才會這些時日念念不忘總是他身影哪。
嘴裡倔強地不求饒,不也是希望他對她另眼相待些嗎?
她轉身想離開,繼而心念一轉,便又轉過了身,大跨步地朝著那扇鶯聲燕語不絕之巨門走去。
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她要自己死了這條心。
華紫蓉推門而入——
迎面便瞧見了正坐在兩名嬌嬈女子之間的西門豹。
「寵奴兒,還不快點過來——」西門豹一見到她,便朝她勾了勾手指,風流眉眼裡全噙著笑。
「豹爺身邊擁擠,不需我再上前去湊熱鬧。」華紫蓉冷冷說道,小臉僵硬得沒法露出任何表情。
瞧他一身杏黃衫子都被扯開來,頸間胸口全都是胭脂紅印,她怎麼可能再上他的當!
「我可是特別幫你留了個位置哪。」西門豹拍拍大腿,笑睨著她,往後斜倚於榻間,一頭烏髮撩人地於胸膛拂動著。
「心領了。」華紫蓉轉身便往回走,卻是每走一步都是踩在自己心上,痛得她冷汗直流。
「一個月期限,你沒忘了吧。來得一日,便抵一日哪。」西門豹聲音涼涼地自她身後傳來。
「如今滿屋子都是你的人,倒也不差我一個。」華紫蓉腳步未停,目不斜視地快步走向門口。
「你可是在吃味?」西門豹寬袍緩帶地自榻間走下,眼眸璀亮地像是天上冷星。
華紫蓉聽見他說話聲音靠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西門豹往門口瞥去一眼,奴婢們當下便關上了門。
華紫蓉咬緊牙根,倏地轉過身,惡狠狠地瞪他。
他還想怎麼樣,一定要她卑躬屈膝於他的身前,他才肯對她善罷干休嗎?
「過來。」西門豹命令道,俊容較平日蒼白了幾分。
「不。」她悍然拒絕,昂起下顎瞪著三步之外的西門豹。
「好不識相的姑娘哪!」一名樂伎伸手推了她一把。
華紫蓉不防此舉,整個人霎時跌倒在地。
屋內十多名女子全都嘻笑出聲,一張張艷容全都等著看好戲。
「跌了個狗吃屎呢!」站在西門豹身邊的舞伎抿著笑。
華紫蓉佯裝自己沒聽見這屋內所有聲音,她撐著自己慢慢起身,雖覺得手臂有些刺痛,卻是顰了下眉,不曾低頭去看。
西門豹看著她玉白手臂上那痕紅瘀擦傷,他眼眸倏地一瞇。
「啊!」
方纔推了華紫蓉一把之舞伎,手臂突然被甩了一記長鞭,痛得臥倒在地。
屋裡喧鬧之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全都低眉垂眸,生怕豹爺手裡長鞭下回出手之對象便是自己。
「你為何傷人?」華紫蓉臉色一變,走到舞伎身邊扶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