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闖空門時,我正在我房間洗澡。」阮若嵐再說,眼緩緩地掃過她們,她在等,等著她們的安慰。
「啊……是哦,被偷走多少錢?」
這個問題,是應該先問的嗎?
怎不先關心她是不是受驚了?或是傷害?這是在聽見好朋友發生這種事情時,會先關心的問題?
「應該還好吧,不然你也不會回來上課。嵐,你還沒有回答我們,什麼時候帶我們去游家玩?你住在那耶!這種好事不能忘了姊妹們!」
她們根本就不關心她,一直都在利用她。
阮若嵐很清楚,但從來沒有像今天看得這麼仔細,這些外表美麗、受歡迎的女孩,其實最愛自己,別人的死活都不重要,就算她被人傷害了,她們也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
她為什麼要交這樣的朋友?她到底在想什麼?因為加入她們,她就可以變得受歡迎嗎?
不,其實她只是羨慕她們,可以不用顧慮別人的只想著自己,她也想像她們一樣,不理會父親的期望,隨心所欲的選擇自己要的生活方式。
她不想當乖乖女,不想念中文系,不想輕聲細語的說話,可她也不想……看見父親失望的神情。
她看著眼前的「好友」們,個個打扮入時,光鮮亮麗,但一個個負債纍纍,她們一直都讓父母失望。
阮若嵐勾唇一笑。「別傻了,游家不喜歡陌生人。」就算游家人同意,她也不要。
總算明白為何她無法跟「好友」們說秘密,因為她潛意識裡根本就不把她們當成好朋友。
主因並不是不想讓她們發現她現在跟游仕德同居的事,而是她不想,就這麼簡單。
她不想順了她們的意,如此而已。
酒肉朋友,唉,她太糟糕了,花錢買友情,真是要不得。
「怎麼可以這樣?!你好小氣!」她的拒絕換來一干女孩的抱怨不滿,最後竟然吵了起來。
「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們。」對她怨恨已久的怡婷趁機挑弄是非。「我們不是教授千金,不是系出名門嘛,你就直說,你覺得我們不配跟游家人搭上關係,不就得了?」
「嘿,怡婷。」阮若嵐雙手環胸,直視常常針對她的怡婷。「會說這種話,其實是你自己自卑心作祟吧?」以往她悶不作聲,不是因為不想讓場面難看,而是因為她不想失去「朋友」。
但這些人,她現在才正視到,她們不是朋友,而她也是一個大傻蛋。
她會因為她們的膚淺嘲笑,憤而找人一夜情,真是有夠智障!如果她們哄她不敢殺人,沒種,她是不是就要殺個人表示她玩得起?
「可每次吃飯我付錢的時候,都沒見你難為情啊?哦,真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們每一個人都這樣,尤其是想跟我借錢當生活費的時候,前幾天會跟我特別要好,告訴我誰誰誰說了我的壞話,要我小心點——你真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跟我做朋友吧?我只是不想說而已。」
口齒伶俐的阮若嵐咄咄逼人,語氣酸得可以,完全沒有平時父親期許的乖女兒樣。
這才是真正的她,得理不饒人。
「現在想想,跟你們玩了一年唄,你們懂我什麼?除了我爸爸是教授,哥哥是講師,他們管我很嚴,所以我常常抱怨,那其他的呢?」她真是越想越覺得好笑。
朋友之間的話題,不應該是什麼都能聊嗎?但她們對她瞭解多少?而她對她們的瞭解雖不深但也夠了。
「恰婷,我跟你說,我很慶幸我跟你不一樣,前天下課,我看見你上美玉她男友的車,我奉勸你,不要一直跟姊妹的男友上床了,很噁心,你知道嗎?」
「林恰婷,原來那賤女人是你!」美玉紅了眼眶,站在怡婷面前興師問罪。
「我哪有?你聽她亂講——」怡婷想不到事情會被拆穿,眼神閃爍地否認。
「一直?林恰婷,你不會連我男友都碰了吧!」佩雯也覺得不妙,因為她也覺得自己男友怪怪的。
「不然你以為她去年拿的小孩是誰的?」阮若嵐嗤笑道。這些女孩以為沒人發現,但她都看在眼底,只是不說罷了。
「你這個賤人!連我男友都敢勾?!」
原本一致向她的炮火急轉直下,她的「好友」們已經打成一團了,很重形象的她們妝花了,衣服也亂了,就像潑婦罵街。
看吧,這些女孩子的友情,真的太膚淺了。
懶得再理會她們,也絕對不會再跟她們說話了,阮若嵐背起背包,轉身離開,不打算加入她們的混戰。
但她才剛走幾步,就被追打過來的娘子軍波及,她們推擠、互扯頭髮……不知是誰的高跟鞋斷了,腳下突然失衡,一同跌進旁邊的荷花池裡……
「關我什麼事……咕嚕嚕……」站最近的她,順勢被扯進池子裡,摔成了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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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哈啾……」綿綿相連到天邊的噴嚏聲,證明了患者嚴重感冒,抽兩張衛生紙按在紅透的鼻子上,哀嚎,「難過死了!」阮若嵐把髒了的衛生紙團丟到床頭的垃圾桶裡。
她頭痛、鼻塞、流鼻水,還行發燒。
「誰叫你要感冒?!」游仕德的咆哮聲從她房門口響起,聽那語氣就知道他很不爽,但看到他的臉就更加深少惹他的念頭。「我頭一次看見有人吵架可以吵進荷花池的!抓魚嗎?都幾歲的人了,為什麼不能好好說?」
「我是受害者耶……」她頭好暈,沒力氣跟他吵架,氣若游絲的躺在床上。
她們一群女孩子的爭執,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最後跌進荷花池裡,大家都瘋了,挖了泥巴往對方臉上砸。
怡婷鐵定是報復,因為一團泥巴就砸進她嘴裡……
最後波及到旁邊看戲的人,後來事情會平息,並不是校內學生幫的忙,而是那些在拍攝櫻花的攝影師。
很好,從今以後,她再也不用注意形象了,反正今天都已被破壞殆盡,不重要了。
游仕德瞪了她一眼。「你真夠種啊,當面掀人家瘡疤,就要有被報復的心理準備!」
她不予置評地撇嘴,但她這態度,又把他給激怒了。
「阮若嵐,你不像話!你太——」
「太糟糕了,哈啾!」她打了噴嚏,幫他接話。「除了這兩句,你還會用什麼來講我啊?」
「頂嘴?!你這死丫頭!不是說有課?有課上到荷花池裡去?!你騙我還敢囂張頂嘴?!」
她搗住耳朵,不想聽他碎碎念。
「玩出問題來了吧?!你昨天回來我不是叫你去泡熱水澡?你有聽嗎?沒嘛!有的話今天怎麼會感冒呢?連薑湯都沒喝……」又臭又長的碎碎念。
「我就是感冒了嘛!」她被念得煩了。「覺得我很麻煩你可以不要管我啊,你走開!」拿起一旁未看完的漫畫,叫他快滾。
阮若嵐重感冒發燒,昨晚燒到快四十度,臨時掛急診吊了一瓶點滴回來,請了假在家休息,游仕萱和管曼妃一早來看她,見她體力恢復了,燒也退了一些,游仕德出門前囑咐妹妹照顧她。
那位人妻一口應允了,然後上樓把漫畫搬下來打發時間,因為阮若嵐一直在昏睡。
到了下午,阮若嵐已經可以下床了,兩個女人很開心的一起吃外送的Pizza,一起看漫畫打發時間。
結果她看得太入迷了,就這樣忘了時間,結果入了夜後,原本消滅大半的感冒病毒死而復生。
搞得她頭昏腦脹、四肢酸痛,但漫畫的誘惑好大,她想看……
「都感冒了還看什麼漫畫?給我出來吃粥,吃完飯吃了藥就給我睡覺!氣死我了!死丫頭!」游仕德抽走她手上的漫畫,強悍地抱起她走出房門。
「噢——」被他粗魯的動作弄得有點痛,阮若嵐痛呼一聲。
看見他那張臉臭得像欠了他幾百萬似的,她又難過又生氣。
「我又不是故意感冒的,你幹麼那麼凶?」只會凶凶凶,都不會安慰她一下。「我已經很難過了,我又沒有求你一定要照顧我!不耐煩你走啊!」
她就是麻煩,就是任性,就是長不大。
所以他看她的眼神像看待一個小孩,無論她做什麼,他都不會把她當成女人。
「你哪裡看到我不耐煩?」游仕德語氣暴躁,聽起來就很不耐煩。
「哪裡沒有?」她難過的回嘴。每次他叨念她時,她都會覺得彼此的距離很遠很遠。
砰一聲,他將熱騰騰的白粥放在她眼前,意思就是——給老子吞下去!
她瑟縮了一下,被他嚇到了,覺得很委屈。他不是好人,是討厭鬼……淚花在眼眶打轉,孩子氣的想著不要喜歡他了,她不要了。
「哭什麼哭?難吃啊?」游仕德眼神一黯,皺著眉,拿衛生紙粗魯的幫她擦眼淚。「難吃也要給我吞下去!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