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心疼地抱住容容。「不要緊的,容容,你可以幫忙的,你就要嫁入荊家了,只要你嫁給荊堂就什麼問題也沒有了,爸媽才需要感謝神明,讓你在這個節骨眼認識荊堂。」
莫容潔搖著頭。「我不要……」她哭得幾乎失去控制。「媽,我可以嫁給李公子,但我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嫁給荊堂!」
莫母焦急地說道:「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什麼叫可以嫁給李公子啊?你明天就要和荊堂結婚了,這種話可千萬別被外人聽到啊!」
莫容潔拉著母親的手,淚眼婆娑地尋求母親的支持。「媽,我不能嫁給他,我真的不能嫁給他……」
「為什麼?!」母親大喊。
「因為我愛他!」她哭泣著,心好痛好痛。「和李公子結婚,是因為雙方都知道我們需要李家的金援,這是你情我願的事。但荊堂不知道啊,我不要他以為我是因為貪圖他的財產才和他結婚的,如果是如此,那我和其他處心積慮接近他的人又有什麼不同?」
「那只是附加利益,附加利益啊!女兒,親家互助是稀鬆平常的事,況且荊家財產多得比山高,就算你不用,以後也有你的一份,我們只是提早領出來罷了,容容,爸爸就靠你了!你要想想,這些年來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讀的私立名校都是誰供應你的?你忍心看我們那些員工被資遣,回家喝西北風嗎?」父親大怒。
「孩子的爸,不要這麼說……」莫母拉著激動的丈夫。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長大了,要懂事,多為家裡著想一點!」
「夠了,夠了,你別再說了……」
「我不說,她永遠都不知道!」
「夠了!」
最後,莫母強拉著莫父離開書房,安靜的空間只聽得到莫容潔低低的啜泣聲。
爸爸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都像把刀在割著她的心——
這些年來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讀的私立名校都是誰供應你的?
她該怎麼報答父母的養育、栽培之恩?她要怎麼挽救公司?
她真的能夠繼續明天的婚禮,然後開口向荊堂說要金援莫家?
荊堂會怎麼想她?
荊阿姨會怎麼想她?
到頭來,他們會不會以為機場的援助只是她有計劃的接近?
一堆無解的問題,一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恐懼,山崩水淹般的絕望幾乎將她淹沒,她該怎麼辦……
她失神落寞地走回臥房,小時候,只要有委屈的事,她就會躲在棉被裡偷偷哭泣,她今天就要這樣。
莫容潔來到床邊,看到床頭櫃上,手機一閃一閃的簡訊提示燈。
她開啟手機,螢幕上有他的訊息——
「晚安,我的容容,我愛你。 堂 」
莫容潔將手機放在胸口,最靠近心臟跳動的位置。
荊堂……
我的愛。
她該怎麼辦?
她抱膝坐在床上,瞪著落地窗,一直從漆黑的夜看到東方漸漸泛藍。
倏地,她抹去臉頰上一夜未曾停歇的淚,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最絕望的訊息——
「對不起,其實我不愛你,婚禮取消吧。」
莫容潔以顫抖的手指按下傳送鍵,然後將手機關機放置一旁,環抱住自己痛哭失聲。
第4章(1)
也許我可以用一種最溫柔的想像 讓自己不再憂傷
因為有你最真實的目光給我方向 讓真心不再逃亡
靠在你的臂彎 感覺你的胸膛 天堂就在不遠的地方
一見鍾情不隱藏 兩顆心才不孤單 三生三世也不會覺得漫長
一見鍾情不隱藏 兩顆心才不孤單 三生三世我都會守在有你的地方
我真的很喜歡能夠賴在你的身旁 讓自己不再躲藏
在每個有風的夜晚貼近你的心房 讓一切變得簡單
靠在你的臂彎 感覺你的胸膛 夢想就在不遠的地方
〈歌名:一見鍾情/演唱者:藍心湄〉
這是一首很多年前的流行歌曲,現在聽來卻格外符合她目前的心境,字字句句都觸動到她的心,她和荊堂稱得上是一見鍾情吧,荊堂說是,有次鬥嘴提到是誰先喜歡對方的,荊堂大方承認是他,他說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立刻被她所迷惑,荊堂還逼她招供,家族裡是不是有哪一個長輩是法師,竟偷偷對他下了愛情的魔法。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從第一次見面,他便在她心中埋下戀愛的種子,她期待能再見到他,還傻傻地對著他的電話發呆,被自己這種異樣的思念折騰著——
三生三世我都會守在有你的地方。
守在有你的地方……是啊,她原本唾手可得的願望,現在再也遙不可及了,這一世中,能真心愛上幾個人呢?失去了荊堂她等於失去了愛的能力、被愛的勇氣,莫容潔悄悄拭去眼角的淚珠,呵,原來眼淚是可以源源不絕的,她以為痛哭了一整夜後,淚應該已流盡了。
她關掉音樂,拿下耳機,小心挪動著身體,不讓自己碰到隔壁的先生。
她沒有坐過經濟艙,不曉得經濟艙的座位居然是如此狹窄,以前的她過著富裕的生活,吃好用好穿好,連搭機都是頭等艙,這些都要感謝父母的恩賜,但她卻什麼也無法回報……
不想了,從今爾後,她必須接受和過去完全不同的生活,或許會很不能適應、或許會很辛苦,但既然已決定如此,就無路可退。
早上離開家前往搭機之前,她將自己名下的銀行存折印監、基金、父母給的地產、持有的股票明細,以及保險箱的密碼全留在書房,她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全留給父母。然後,她之前在日本讀書時,有替自己在東京買了房子,這是家人都不知道的,這趟去日本,就是要把房子的事處理好,再把錢匯回台灣。
這是她目前想到的方法,雖然這一切都是父母給的,她自己並沒有任何貢獻,但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全數歸還了。
還有,乾媽,等到了日本後,她該打個電話和她解釋。
婚禮臨時取消,乾媽一定嚇壞了,早上在機場原本想打,但她怕乾媽會阻攔她的決定所以作罷,她只能往前衝,做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其他的,已無法再想。
短時間內她會留在日本,台灣的事、取消婚禮的混亂、父母的憤怒、荊阿姨的焦急或者不諒解,荊堂……
她都必須放下。
在混亂的思緒中,飛機已緩緩降落在成田機場,莫容潔依序走出飛機,才剛走出空橋,她立刻被兩名陌生的黑衣男子團團圍住。
「莫小姐。」他們頷首招呼,說的是日語。
她的心一揪,這樣的裝扮她只認識一家……
「你是荊家的人?」她以流利的日語回應。
「是。」
果然,她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手提包,這是她唯一的行李,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她只能帶一、兩套換洗衣服和隨身物品,身上穿的是最簡單的牛仔褲、襯衫、大外套,怕有人認出她來,還刻意戴著口罩,同時將頭髮綁成一束,戴了帽子,沒想到如此低調的打扮,荊家的手下還是能識出她。
「有事等我出海關再說。」她必須找機會逃跑。
「您不用出海關,直接和我們走就可以了。」
她多笨啊,這兩人都能夠直接在空橋外逮人了,她過不過海關根本只是多餘,這就是荊家的能力。
「或者我再去訂一張機票,回台灣再說。」所有能用的招式,她全用上了,只要能到人多開放的空間,她就有機會逃跑。
「莫小姐,我們無法違背上頭的指令,您必須立刻隨我們來,我們都想維持和平有禮的態度。」
言下之意,就算動粗將她五花大綁,他們也要將她帶走就對了!
莫容潔歎了口氣,要她見誰?
荊家的大家長嗎?等著嚴厲責備她怎敢戲弄富可敵國、強權在握的荊家?
「我要去見誰?」
黑衣人不回答。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乖乖就範,她必須賭上這一次。
待機上乘客已陸續離開,所有空服員開始撤離時,她必須把握這個唯一的機會——
莫容潔衝向前,對著空服員叫喊著:「救我,救我,請幫幫我——」
只是跑沒兩步路,莫容潔立刻被黑衣人握住胳臂扯了回來,拉扯的力氣毫不憐香惜玉,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她痛得皺起眉頭,仍不放棄地喊著。「救我,救我!請救救我——」
無視於她兩腳亂踹、拚命掙扎,兩名黑衣人迅速架著她離開。
在一旁的空服員被這詭異的情況嚇傻了,誰都沒有回過神來出手援救。
他們來到停機坪,映入她眼簾的是架直升機,莫容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掙扎得更加用力。「放開我!放開我!」
黑衣人沒理會她的掙扎,兩人合力將她丟到直升機裡,她撞到頭,痛得悶哼了聲,狼狽地斜躺在座椅上,機門用力關上,在她感到頭暈眼花之際,直升機已迅速起飛。
她揉著撞傷的額頭,大勢已去,她再怎麼做垂死的掙扎也沒用了,這麼嚴密的防守,連跳機都有困難,她要怎麼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