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不過朕想——」豐鈺正要開口,高月趕緊扯了他的袖子要他住嘴,但他回首對她笑得燦爛,那笑讓她發毛,她瞪眼忍住想一拳轟掉他笑臉的慾望。
「今天夠了。」她不得不咬牙,小聲警告他。
他挑眉。「怎麼行。」也低聲回她。
「太后是你娘,硬著來,不行的。」
豐鈺笑得不以為然。「捏不了石子,你不能捏柿子嗎?」
「哪個是柿子啊?」她低聲問,這殿上沒一個好惹的好嗎!
他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詭笑,她登時頭皮發麻了。
「母后,貴妃昨晚告訴孩兒,那劉尚書在宮外大言不慚的說了一些話……」他轉向太后。
「貴妃聽到了什麼嗎?」太后馬上就好奇的追上他的話尾問。
「貴妃聽說,那劉尚書大前夜裡在酒肆多喝了幾杯,竟狂言道他女兒劉妃將來必會取代現在的皇后,要眾人睜大眼睛等著,未來的太子必出自他劉家的血脈!」
他刻意瞧了一眼神情已變的太后,露出幾不可見的笑意後再道:「母后,您想想,這樣的言語已經夠讓人非議了,若再真放權給劉妃,恐怕有些不妥吧?」
高月瞪大眼,她什麼時候對他說過這些事了?她沒有,她沒說!
「貴妃,你敢含血噴人?」劉潔兒氣得全身發抖。
「我沒——」
「貴妃還說,劉妃當年曾到東宮去,當著她的面摔母后的手諭,還道就連母后她都能擺佈,她一個小小的東宮女官,她想捏就能捏死!這樣熱中爭權的人,母后這麼信任她,好嗎?」
造謠生事的高手,簡直是造謠生事的高手!高月眨著眼,無話可說。
「高月,你怎麼這麼胡言亂語?」
她看那劉潔兒都想殺她了!
太后聞言有些懷疑,但仍是不悅的問:「劉妃,可有這回事?」
劉潔兒大驚。「沒有,這不是事實,母后那手諭是您給臣妾攜去東宮的,您不會信她不信臣妾吧?」
太后咪眼,那手諭確實是她給劉妃的,目的是讓她上東宮去給高月警告用的,她拿了手諭去對高月施壓這是她允許的,但若是敢摔她的手諭,這可是辱了她的威儀,她絕不能容忍。「貴妃,你說說當時的狀況!」
「是……」高月有些支吾其詞,隨後腰上多了只手在扯她,她瞧那手的主人正對她使著眼色。
她重歎一聲,原想安分享樂一陣子過後再幹活的,既然天不從人願,而且這人很急,急得想讓她去送死,那好吧,她豁出去了!
她站起身,暗暗瞪他一眼後,走到太后跟前。
「母后明鑒,皇上誤會臣妾的意思了,劉妃當年持著母后的手諭來到東宮態度謙和,絕對沒有囂張跋扈這回事,只是……」她有點兒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太后好奇的問。
「只是,臣妾代為承接手諭時……那手諭突然掉在地上了,也許是她不小心掉落的吧,臣妾當時也沒留心,可不巧靖王爺來了,說是見著了什麼……」她語氣隱晦,故意不把話說清楚,又瞄了眼臉色發白的劉潔兒。「然後,劉妃就臉色大變,那臉色就像這會兒這麼蒼白了……」
後頭的話她不用再多說了,太后的臉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母后,事情不是這樣的——」雖然是事實,但是劉潔兒還是心急的想辯解。
「得了,不用再說了!」太后沉下臉,狠狠地瞪她一眼,「皇上說得對,你是該回去罰寫婦德經、宮妃禮經了,你跪安吧,女經抄寫完畢不必親自送來,派人呈來即可。你,閉門思過,三個月內不必來慈壽宮問安。」
劉潔兒一聽,頓時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癱軟在椅上。
這時,豐鈺臉上掛著閒適的笑容,目光自她身上飄開,打石揀了梨呈上,他心情愉悅的咬了一口。果然是生津止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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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延殿。
「在慈壽宮折騰了半天,累了,好想上床小憩一會兒……」
某人眼睛一亮。「好好好,我正好也有些乏了,我陪你!」
「可是我向母后說要寫婦德經以及宮妃禮經呈上的,明早就要交……」
「這簡單,我要打石命幾個人分著抄寫,很快就能完成了。」
「那可不行,字跡不同,母后會發現的。」
「那容易,要打石一人連夜抄寫也行。」總之,他急著滾上床賴到她身邊去,什麼事都好解決。
「打石字丑,我不想母后以為我的字就這麼見不得人。」她嬌嗔著刁難。
「也是也是,那我找別人寫——」
「豐鈺,你變了!」她難過的說道。
「唔?」哪變了?
「我的事你向來不假手他人的,可不過是抄寫個女經,你就推三阻四,要人代勞,這人心變了才會如此,我進宮不過一天,就失寵了……」那語氣之幽怨啦!
他驚慌失措起來。「哪失寵了,沒那回事!」
這之後,床也不敢爬了,就見一個男人,一國的君主,天朝的大帝,就這麼夙夜匪懈、振筆疾書的在為某人罰寫女經。
女人脫著鞋子,斜臥在榻上,手支著下巴,露出鼓勵的笑容,她笑容越是甜蜜感激,他越是發憤圖強,努力不懈。
已經寫了一個時辰,後頭還有一本宮妃禮經要抄寫,很好,奴役他,奴役死他,這樣才能洩恨。哼,這死皇帝,還怕整不回他嗎?
第15章(1)
當前情勢是這樣的,陳敬制衡申璟,豐鈺又牽制兩人,同樣地,兩人也想對豐鈺不利,這情勢複雜,三方若一方失衡,很可能就讓某人獨大,所以豐鈺萬分小心,步步為營,若無十足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
高月再次踏進鳳延殿,心情已與上回截然不同了。
她朝陳芝貞盤盈屈身行禮。
「姐姐,你忘了皇上下了聖旨,你不用對本宮行禮的。」陳芝貞笑著說。
高月已經瞭解她偽善的面容,她雖然喚自己姐姐,但那聲「本宮」已說明了她才是正宮娘娘。
她淡笑起身。「那道聖旨勢必讓皇后困擾了,臣妾原本不敢受的,是皇上太任性了。」
「姐姐不用多心,本宮不在意那道聖旨,再說這本來就是本宮的意思,你我姐妹哪需這麼多規矩,這是上回你進宮時,本宮就對你說過的話不是嗎?」陳芝貞雲鬢花顏,笑容真摯。
高月冷眼看她,只覺得她工於心計。自己若是一步踏錯,這女子恐怕便會毫不留情的將她挫骨揚灰。
她輕顫了下卻不害怕,既已決定進宮就不能退縮,這是她答應豐鈺的。
「蒙皇后厚愛,臣妾分外感激,以後當盡力侍奉皇后。」她低眉順耳的說。目前陳芝貞的父親還握有重兵,豐鈺無法與她撕破臉,所以她也得跟著虛應以對。
陳芝貞雙眸閃過一抹厲色,隨即很快消失。「說什麼侍奉,大家都是姐妹。」
她笑說。
「是……」高月頭垂得更低了。
「姐姐,你進宮後……應該知曉了吧?其實……沒有身孕。」
高月很訝異陳芝貞竟然會主動對她提起這件事,不僅如此,她還眼神淒楚的望著她。
「本宮有本宮的悲哀,姐姐受寵於皇上,自足無法瞭解本宮那空閨寂寞的心情了,當時本宮以為你即將要嫁給靖王,便希望你不要瞧不起本宮,也能感覺本宮在宮裡是幸福的,所以才撒了這個謊,哪知你卻進宮了……唉,反倒讓你見到本宮的笑話!」
高月瞧她面色憂感,心想她這般掏心掏肺的說這些,到底想做什麼?
「皇后言重了,我並沒有將這事告訴皇上,所以你不用介意。」她撒了謊,因為這時沒必要讓她太難堪。
她想起,豐鈺甚至說過反而希望皇后有孕的事是真的,那麼他就有廢後的理由了。
這男人看似厚道溫和,其實該狠的時候是很狠心的,他絕對不是一個和善好欺之人。
「是嗎?」陳芝貞果然臉上轉喜。
「嗯。」高月點點頭。
「本宮這個皇后很不得太后歡心,想必皇上應該也對你提起過了吧?」她隨即又露出無奈淒涼的笑。
「這皇上沒對臣妾提過,但臣妾是有聽說太后拒絕娘娘上慈壽宮去問安,臣妾正納悶為什麼呢?皇后嫻靜,太后沒理由不喜歡啊?」高月裝模模作樣的反問。
陳芝貞略略垂下了臉,高月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猜得出應該是暗喜的。
「也許是因為本宮抓不住皇上的心,所以太后覺得本宮沒用……」她做作的別過頭,眼眶疑似紅了。
「本宮身為中宮,卻得不到君寵,這瞧在姐姐眼裡,應該也覺得可笑吧?」
高月確定陳芝貞主動對她提及未懷孕之事,就是要試探她到底有沒有將這事告訴豐鈺,這會兒還想確認自己對她是如何登上後位的事知道多少,才能評估要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她。
「皇后娘娘快別這麼說,臣妾雖受皇上關愛,但娘娘畢竟是中宮,皇上不會冷落你太久的。」她咬牙說。思索著那男人若真到這鳳延殿過夜,她會是什麼心情,可能夠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