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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橙諾

  「市府經費有這麼緊縮?」尉真不甚愉悅地挑眉。

  「我刪減了年度大把預算。」

  「也不該要小老百姓買單。」

  「公帑要花在刀口之上,更何況你不是小老百姓。」

  「五折。」

  「三折。」

  「辦不到。」

  「一個合法的身份?」

  「……」尉真沉默不語,緊揉太陽穴,很想捏死樊振宇這個趁火打劫的小人,擰眉思忖。

  「樊夫人,為什麼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戰況好像很激烈啊,搞不清楚狀況的花窨低聲問佟海寧。

  「別理他們了,花小姐,你累不累?餓不餓?我們先回屋子裡再說吧。對了,你的手鐲可以借我看看嗎?改天可以跟我多聊聊從前你住的地方的事情給我聽嗎?」

  佟海寧牽著花窨往尉真屋內走,留下屋外兩個仍僵持不下的男人。

  隨風送來的夜來花香,有雨過天晴的氣味。

  第10章(2)

  「為什麼我平白無故要多一個女兒?」數月之後,帶著女兒到尉真家裡造訪的李伯伯如此納悶地問。

  姑且不論神通廣大且幼稚腹黑的樊市長是如何為花窨弄來了個合法的身份,總之,花窨的戶籍就安在李伯伯戶口之內,順理成章成為李伯伯收養的養女。

  「不好嗎?您老人家多了一個女兒,還撿回一個女兒。」尉真為李伯伯倒了杯這個月開始限量販售的夜來香紅茶,極有深意瞥了身後纏著花窨的正牌李伯伯女兒一眼,淡淡地道。

  正牌李伯伯女兒是個cosplay狂熱分子,碰上五百多年前的花窨,簡直是如獲至寶,巴不得每天都上門來纏著花窨,問她髮式要怎麼盤,衣服要怎麼做,從頭到腳無一處放過,嘰喳個不停。

  尉真有時被吵得受不了,實在很想把李伯伯女兒扔出去,偏偏又看花窨除了佟海寧之外,難得交到了個好朋友,基於疼花窨的心理,也不忍太過苛責。

  「也不是不好啦,女兒看得到人,到你這兒來也比在外面亂闖好。」李伯伯啜飲了口熱茶,放下茶杯又問:「這茶花姑娘窨的?還是你?你們兩個窨的茶風味越來越像了。」

  「每天待在一起,明年就要結婚了,風味怎會不像?」就像夫妻相處久了,也會有夫妻臉一樣,尉真回答得理所當然。

  「一轉眼,當年帶回來的毛頭小子也要結婚了啊。」李伯伯捧著茶杯,眼角有些皺紋的臉感傷了起來。

  「托李伯伯的福。」

  「唉,誰托誰的福也不知道,我半路撿了你這個兒子,你幫我找了兩個女兒……好啦,不多說,我走了,別打擾你們小倆口,最近真茶又拓點了,你們一定很忙吧?有空多休息,別累壞了,我明年還要讓花窨高高興興地出嫁。」

  「慢走。」尉真終於將李伯伯和他那個吵得要命的女兒送走,一回頭,剛剛還在屋子裡團團亂轉的花窨不知道又跑哪裡去了。

  「花窨?」尉真耐著性子一層樓一層樓找,找到後來卻難免心慌,總是很怕花窨莫名其妙不見,就像她當初莫名其妙地出現一樣。

  「啊?我在這裡。」後知後覺聽到喚聲的花窨,在尉真房內探出頭來。

  「……你在這裡幹嘛?」找了廚房,找了倉庫,找了浴室,找了烘焙室,就是沒找他的房間,尉真有些鬱悶地問,信步踏入房裡。

  「剛收了晾好的衣服進來,在整理呀。」花窨將尉真的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櫥裡,手上還拿著他的領帶,卻被尉真一把抱住。

  尉真坐在床沿,讓她坐在他大腿上,望著她的眸色深濃,隱約有些不安,看得花窨一陣心疼也好笑。

  「我不會不見的。」花窨吻了他鼻尖一口。

  尉真自從確定了她是從很詭異的大梁,以一個很詭異的方式來的之後,便時常拿這種很擔憂的眼神看她,甚至不准她靠近任何有水有蓮花的地方,就連泡澡也要他作陪,一副唯恐她會突然消失不見的模樣。

  「誰知道?」尉真再度悶悶地回,平日的自信沉穩好像都不見了。

  自從被上次找不到她的那種手足無措感嚇過一回,他當真不想再領教一次。

  因為意識到自己是如此喜愛她,才真正看清自己的脆弱,彷彿失去了她,便再也不是完整的自己。

  「早知道要怕,當初就不該懷疑我對不對?尉公子,快跟江南第一說對不起。」花窨望著尉真,淘氣地將那條領帶纏上他的脖子,惡作劇似調侃他。

  「……對不起。」尉真又擁緊了她些。在赤裸氾濫的情感面前,他選擇向驕傲的尊嚴低頭。

  「這麼乖啊。」花窨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開心地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又歎了口氣,在他耳邊有些感傷地開口。

  「尉真,我昨天作了一個夢,我想……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回作坊,但我想,現在就算我想回大梁,應該也回不去了……」

  「為什麼?你作了什麼夢?」尉真不解地揚眉。

  「我夢見作坊……夢見我落水之後,大家找了我好多天,作坊生意一落千丈,要給王員外的那一百罐蓮茶也交不出來,作坊主人氣極了,一怒之下吩咐夥計家丁把那蓮池填了……我當初走了之後,小黃就不吃不喝守在池旁,一見大家開始往池內倒土,情急之下也跟著跳下去……」花窨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那只是夢而已。」尉真輕撫了撫她背脊。

  「那不只是夢,那很真實,我親眼看見小黃跳進去,親眼看見它喝了好多水,都沒人要救它……我聽見它一直叫,我一直哭一直哭,我想回去拉它,可是蓮池就不見了,變成一片地……我嚇得四處亂找,周圍卻什麼也沒有,低頭,掌心裡只有你給我的鑰匙……」花窨越說越急,彷彿她真的身歷其境。

  「因為蓮池填了,所以你覺得你就算要回去救小黃,也救不到了?」這什麼似是而非的邏輯?尉真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時,也心疼她口中所說的小黃。

  他們一人一狗感情想必很好,所以花窨當初在醫院不敢打針胡言亂語時,才會嘴裡還喃喃喚著小黃。

  「小黃很乖的,它跟我一樣從小被扔在茶園,我從前挨打的時候,它總來舔我……大梁沒有你,我不想回去,可是,唯一牽掛的只有小黃……」花窨說著說著又是一陣哽咽。

  「那只是夢,你別放在心上。還是……小黃是什麼品種的狗?我們去認養一隻?」這是尉真唯一能想到的補償方法。

  「小黃就是小黃,換了別只就不是小黃了。而且,那不只是夢,我就是知道那是真的。」花窨認真地道。

  「好,你說真的就是真的。我也同意,雖然同品種,但是換了別只就不是小黃,就像換了另一個大梁人,但那也不是你一樣。」尉真捏了捏她看來好難過的臉頰,又問:「那你告訴我,要怎樣才能讓你心情好一些?」

  花窨望著尉真許久,眸光瞥向他脖子上的領帶,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強迫自己撇掉哀傷心思,專注與得來不易的眼前人相處。

  「讓我綁起來。」花窨平靜地說。

  「什麼?領帶嗎?」尉真看向她眸光落著的方向,只有領帶。

  「嗯。」花窨點頭。

  「好啊,我教你打領帶。」尉真毫無防備地一口答應。

  「不是教我打領帶,是讓我綁……我是說,把你的手綁起來,讓我這樣又那樣,然後你都不能用手碰我。」花窨一臉天真無邪地比了比他的手腕。

  「誰告訴你領帶可以這樣用的?」尉真突然覺得頭好痛。

  「樊市長。」花窨鄭重地道。

  「你離那對夫妻遠一點。」尉真神色肅穆地回。

  「讓我綁、讓我綁嘛!拜託。」花窨拿著那條領帶,雙手合十比在下巴,很誠懇地請求。

  「想都別想。」尉真將花窨從膝上放下,起身,方才神情中的什麼柔軟什麼愧疚通通都不見了,一轉眼又變回那個氣勢驚人的尉真。

  「哎喲,一次就好。」花窨很不怕死地玩起來了,拿著領帶追著尉真跑。

  「李花窨,你想明天站不起來的話儘管試試。」尉真瞇起右眼,立定雙手盤胸望著她,挑釁地道。

  「呃?」玩得太過分,一時忘記他是那個個性很差的尉公子,花窨額際沁出一滴汗,感覺自己像是塊嘴邊肉,突然有點想奪門而出。

  「快來啊,你不是要綁?」尉真涼涼地說,眼神饒富興味。

  「呃,那個,其實這是一場誤……」

  「汪!」庭院猝不及防傳來一聲狗吠,花窨與尉真同時嚇了一跳。

  庭院的圍籬大門現在總是有落鎖,怎會有狗跑進來?

  「小黃?是小黃的叫聲,我不會聽錯的!」花窨呆愣了會兒,轉身便往屋外狂奔。

  尉真瞇著眼,半信半疑地跟在花窨後頭,一出屋子,便看見一隻大黃狗朝花窨迎面撲來,在她身邊又叫又繞。

  「小黃、小黃,真的是你!你怎麼變這麼瘦?你都沒吃飯對不對?你等等,我馬上去弄吃的給你,對不起對不起,丟下你一個,你很想我是不是?我也好想你。,一花窨緊緊地摟住小黃脖子,又驚又喜地笑跳了一陣,看見身後的尉真,連忙問他道:「尉真,我可以養小黃嗎?可以養吧?尉真,我要養小黃。」強調地問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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