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音頭也不回地走掉,留下震懾不已的金三玄獨自發愣。
他到底有沒有做錯?他犧牲兩人的幸福換來的會是什麼?他這樣放棄這段感情又是否值得?
現在,他不但傷害了自己深愛的人,同時也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不管決定是對或錯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金三玄不想讓自己感到後悔,即使今天的決定非常地糟糕,但此刻的他已別無選擇,他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所以只能無可避免地讓一切發生。
離開台灣前往好萊塢發展的晏音,無論多艱辛困苦都沒有放棄攀登最高峰的誓言,最後她終於實踐了自己對金三玄所做的承諾。
所以,四年後的今天,晏音回來取回她應得的,並找回她失去的!
第八章
做人難,做藝人更難,做個備受矚目的國際巨星就最難。
晏音回國後,她一言一行都備受關注,承擔的壓力自非一般。
在汪大導演的帶領下,強尼與晏音和其它演員一起出席中午舉行的記者會。
鏡頭當然全投射在強尼與晏音身上,大家最有興趣的話題莫過於他們秘密的戀情,不過兩人非常有默契的四兩撥千斤,對記者們的提問均回答得高深莫測、撲朔迷離。
記者招待會結束後,晏音與強尼便分道揚鑣。
金一郎準備替晏音接風洗塵,歡迎她凱旋歸來,所以晏音便隨金三玄離開。
這是金三玄與晏音四年後首次單獨見面,他們的氣氛有點尷尬,很難想像以前無話不談的他們,現在竟然形同陌路。
晏音悄悄打量正在專注駕駛的金三玄,他悶不吭聲的冷峻表情有一股憂鬱的男性魅力,那個曾與她一起瘋癲的大男孩、懷抱遠大理想的熱血青年已不復見。
眼前的金三玄是一個成熟穩重、沉默寡言,又陌生得可怕的男人。
是四年的時間讓他成長,還是四年前的經歷令他改變?晏音在心中自問,她希望是後者。
「還以為你會騎機車來接我。」晏音終於打破僵局。
「我很久沒騎了。」金三玄語氣平靜無波,看不出有任何異狀。
「金大哥他們還好嗎?」她繼續提出話題。
「老樣子。」他簡潔直述。
「大哥仍專注在金氏藝能,二姐則寄情工作。」她閒話家常般聊了起來。
「四喜還是一樣古靈精怪嗎?」
「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改。」提及最令人頭痛的小妹,金三玄緊繃的酷容也緩和不少。
「的確。」她笑著應和。「可是你卻改變了很多。」
「你何嘗不是也變了。」他有意無意瞟了她一眼。
「如果你的轉變是因為我,我會很高興。」晏音半開玩笑,一雙美目仍熱切注視他。
他明顯一頓,有點心虛,不過很快掩飾掉。「你總是如此坦白直接。」
「這是我的優點。」她沒遺漏他一瞬間的不自然反應。
「同時也是弱點。」他不以為然地扯扯嘴角。
「是你不懂得欣賞。」她很快意有所指地接口。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金三玄閉嘴不語,彼此都很清楚對方心裡的疙瘩,沒必要揭露出來。
良久,晏音再度打破沉默,談論的竟是另一個敏感話題。
「章芊蕙,她還好嗎?」
她總有辦法令他措手不及,金三玄微蹙劍眉,不明白她為何會提起芊蕙。
「很好。」
「你們還在一起?」她大大方方地問。
「嗯。」他們仍然是好朋友。
絕對是個酸溜溜的問題。「你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打算何時結婚?」
「我從沒想過。」金三玄如實回答。
晏音揪緊的心胸頓時舒展開來,心情好轉,忍不住揶揄他。「女人青春有限,沒多少個四年可以浪費,你別辜負了別人的幸福。」
他辜負的女人從來只有一個!金三玄在心中苦笑。
之後沒再交談的他們很快到達金家,金家人全眾在客廳,引頸以待。
四年沒見,晏音風采依舊,越發美麗動人。
「晏音姐姐,我好想你。」第一時間飛奔過去,給晏音一個超誇張擁抱的人,當然是臉皮最厚,不,是最熱情的金四喜了。
「我也是。」晏音眉開眼笑,感覺如回到家中般溫暖。「大哥,二姐,你們好嗎?」
歡樂絕對具有感染力,金家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四喜拉著晏音不停地問,急著要她把四年來發生的事全告訴他們,連她在好萊塢有沒有被欺負,其中又發生了什麼趣事趣聞都沒有放過,當然還少不了逼問她在異國有沒有艷遇等韻事。
晚餐進行中,笑聲繞樑不止,唯獨金三玄仍吝嗇說話,不過他的撲克臉已明顯柔和幾分,表情也是難得一見的愉悅,眼睛甚至不自覺飄向晏音。
大家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中夜已深,金四喜纏著晏音不讓她回去,金一郎也只能把晏音留在家中作客。
踏進久違的客房,晏音感觸良多,她四處輕撫觸碰,感覺自己彷彿從沒離開過般,接著她緩緩打開衣櫥——
啊,一陣低呼響起。晏音輕掩嘴巴,難掩驚訝與錯愕。
衣櫥內竟然端坐著她的小熊布偶!
那是金三玄送給她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她是故意留在台灣不帶走的,代表她遺棄掉一份甜蜜的回憶。
仍然保存完好的小熊可愛如昔,晏音抱住曾被她遺棄的能一寶寶,失而復得的喜悅漲滿胸臆。
當下,晏音決定抱著熊寶寶跑去找那個人。
「我可以進來嗎?」熊寶寶搖一搖胖胖的手臂,然後不客氣地登堂入室。
晏音攬著小熊布偶坐在椅子上,眼睛轉了一圈,環視這問以前自己經常出入的房間。「你的房間沒什麼大改變嘛!」
金三玄緊抿薄唇不語,他雙手插入褲袋,輕靠在衣櫃旁打量這個不速之客。
「是你把它帶回來的?」她搖晃懷中的小熊布偶笑問。
他微點頭,目光複雜難懂,揣測著她夜訪的動機和意圖。
晏音側頭細想,唇邊掛著淺笑。「這是你送給我的十七歲生日禮物,你還記得嗎?那天你替我安排了非常特別的生日,還邀請我的父親和弟妹一起慶祝,那是我此生最難忘、最愉快的生日。」
金三玄當然沒有忘記,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銘記在心,還有她半夜跑來道謝的那一吻。
「你知道那時我為什麼會吻你?」當初的少女心事,不知他知道多少?
「道謝。」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果然有夠遲鈍,白白糟蹋了她的盛情美意!晏音笑容不再,黑瞳緊盯著他,認真地問:「如今在你眼中的我,仍然是你的小妹妹,抑或是一個不相干的女人?」
金三玄與她四目交投。她想試探什麼?知道什麼?她是來示威、報復還是揭他的瘡疤?
他不會傻得以為晏音還愛著他,在她與強尼甜甜蜜蜜地宣佈喜訊後,他已然全無希望。
雖然在她回來之前,他也曾抱著一絲絲冀望,盼望晏音仍愛著他,或許肯給他一次補償的機會,說不定他們還可以在一起……
結果金三玄發覺自己實在太天真了,受到深深的傷害與打擊後,晏音還會死心塌地的愛他嗎?她會不計前嫌接受他嗎?
他知道她是個愛恨分明的女人,在記者面前所撂下的話,無疑是針對他而來,她此行的目的昭然若揭!她是回來報復他,要他錯恨難反!
「你永遠都是我最疼愛的好妹妹。」金三玄再無轉圓的餘地,只能盡說反話。
沒有希望便不會失望,人總要學乖的!早已猜到答案的晏音,明顯比數年前的反應要來得平靜。「你仍然堅持?」
「嗯。」他還有選擇嗎?!
「假使我可以為你放棄強尼。」她說得不痛不癢。
他不會傻得去當真。「你們不是快要結婚了嗎?」
「如果我說,我仍然忘不了你,依然只愛著你。」晏音字字句句鏗鏘有力,兩簇妖艷的火苗像是要燒燬他。
就這樣被她燒為灰燼或許也是一種幸福!此刻,金三玄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因為他察覺不到她的真心。
「這是你愚弄我的把戲,還是報復我的手段?」金三玄扯扯嘴角譏誚。
「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一點也不好騙。」她感喟輕歎,話鋒一轉,俏臉已瞬間結霜。「你知道我回來要取回什麼嗎?」
終於要導人正題了!他搖頭。
「女人的尊嚴。」晏音緩緩站起來,婀娜多姿地步向他,挑釁的眼神直射入他深邃的瞳孔。
她不再拐彎抹角。「四年前,你拒絕了我、粉碎了我的自尊與愛情。我辛苦地站起來,把自信與尊嚴逐一找回來,為了證明給你看,你所做的決定是如何大錯特錯,你放棄我是如何愚不可及。現在,我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我成功了,成為好萊塢首屈一指的華裔女星。所以我回來取回我應得的,我要你付出同樣的代價,粉碎你的尊嚴與愛情!」
她的委屈、控訴、指責全擊中金三玄的心坎,他不由得心痛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