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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家園林比山月漁雪閣佔地更廣,更加極盡工巧之能事,害他一路曲曲折折,彎來繞去的,煩不勝煩。
沒想到趕到一半,書季綾囂張的聲音便遠遠傳來。
「我還以為『聞名天下』的蘇淮雪是什麼樣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呢,沒想到長得這麼矮,瘦得像饑民似的,一陣風就吹走了吧?喂,你識不識字啊?住秦淮河畔?以前是在漁市賣漁貨的嗎?」
蘇淮雪聞言身子一僵,低著頭,不敢回嘴。
「四小姐說笑了。」靈墨只得苦哈哈地陪著笑臉,為她解圍,「少爺吩咐,少夫人一路上舟車勞頓,已經累壞了,我們正要回房休息,改天再敘。」
「急什麼,我聽說鄉下人耐操耐勞,說一會兒話,應該累不死人吧?」書季綾忙著上下打量她,怎捨得就這麼放她走。
「你說什麼呢?她可是你二嫂。」洛鳳屏拉著她的袖子,皺眉道。
「呸,我房裡的丫鬟都比她強,她憑什麼當我二嫂?」她不以為然地瞪著蘇淮雪。一臉土氣,越瞧越不順眼!
「既然你二哥喜歡她,她自然有她的長處了。」
「說到長處……那倒不是沒有,就是裝可憐嘛,哦?」她對蘇淮雪假笑一番,又轉頭瞅著洛鳳屏,笑道:「她八成是我二哥娶的幌子,專門拿來治你的啦,你怎麼說?要認輸嗎?」
洛鳳屏側頭不語,覺得拿她跟眼前這名村姑比擬,簡直是污辱了她。
「你們在說什麼?」
書仲綺匆匆踩過小徑,越過書季綾和洛鳳屏,直到蘇淮雪跟前才停下腳步,胸口微微起伏著。
她抬頭看著他,表情既不生氣,也不委屈,反而有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他不禁微微一怔,狠瞪了靈墨一眼。不是叫你照顧她嗎?
靈墨只得陪著笑,眼神很無奈。四小姐可不是下人,我能怎麼辦?
「二哥,你這娘子像啞巴似的,怎麼都不說話呀?我們逗她說了好久,她都不開口。」書季綾見他來了,立即漾開笑容。
書仲綺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什麼叫做『你這娘子』?她可是你二嫂,誰准你這般沒大沒小了?」
她吐吐舌頭,不依的耍賴道:「我沒大沒小?還不是跟你學的。」
他聞言冷笑,「那好,你要是不會叫人,就連我也別叫了。」
「你!」書季綾臉色一變,不禁動氣,「我可是你妹妹,你居然幫她?!你們才成親多久?她算什麼?」
一來就眼巴巴的站在她旁邊,生怕人家吃了他娘子似的,要不是他是二哥,她早就翻臉了。
「哈!」書仲綺仰頭一笑,毫不客氣地譏諷,「她是我的妻子,我不幫她,難道學你那樣不三不四,幫著姓洛的外人?」
她聞言俏臉漲紅,忍不住猜想,自己幫鳳屏混到他房裡的事,難道被二哥發現了?他不會把她們的醜事張揚開來吧?
書季綾惴惴不安地側頭往好友臉上瞧去,只見鳳屏雙頰潮紅,臉色比自己還難看。她會難堪也是當然的,脫衣服的人是她,眼下最見不得有人提起這事,尤其是二哥。
「季綾,我們走。」
「鳳屏?」她咬著唇,歉然的望著好友。
「我需要跟這個粗鄙的鄉下女人爭丈夫嗎?」洛鳳屏高傲地仰起下頷,瞪視著書仲綺,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和這個目不識丁的村姑,如何恩愛一輩子!」
她拉著書季綾甩頭就走。書仲綺瞪著她們離去的背影,不禁暗啐,「潑婦。」
「爺,我先去整理房間。」眼看接下來沒自己的事了,靈墨適時的告退。
待她走開,書仲綺才拉著蘇淮雪的手,柔聲道:「你別在意她們說的話,季綾她們還小,說話一向沒有分寸。」
可她卻沒有想像中的沮喪反應,望著他,忽然嫣然一笑。這一笑,面容登時散發出光彩,好像芙蓉花兒乍然綻放,令他不禁看癡了。
她抬起袖子,踮起腳尖,抹著他的額頭。
「你怎麼一身汗?」她柔聲笑問。
書仲綺目不轉睛地凝視她的笑顏。他一路追著她,當然趕得出汗了。
一身汗就一身汗,有這麼好笑嗎?
瞧她笑得像陣春風,他忍不住伸手摟住她,心頭漾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
「你不生氣嗎?」
「嗯?」
「季綾她們……」
蘇淮雪搖搖頭。她早有準備,怎麼會生氣?
就算受氣,那也是她本來就應該承受的,自己是什麼身份,她清楚得很。
反而是他,其實根本不需要這麼緊張她的,可卻一直記掛著她,這份心意已經讓她很滿足了。
第五章
書仲綺住的園子名喚木樨館。木樨即桂花,因園子裡植有幾株年逾百歲的桂花樹而得名。
木樨全年開花,但主要花季是中秋過後直至過年,每當花季,滿地琥珀秋景,桂香飄走,花雨紛飛,才是木樨館最美的時候。
這天,一朵小小的桂花飄進房裡,正好落在書仲綺的鼻尖上,他在睡夢中深深吸了口氣,不慎把小桂花吸進鼻子裡,鼻腔阻塞,登時嗆醒了過來。
「淮雪?」
他揉揉鼻子,伸手往身旁一摸,她卻不在床上。以往她都會陪他睡到他醒來為止,今兒個怎麼不在?
他坐起揭開床幔,看見窗外經過一道人影,便低聲呼喚,「靈墨,進來。」
「少爺,這麼早就醒啦?」
她聽見聲響,蓮步敏捷,立刻走進房裡。
書仲綺貪懶的賴在床頭,手肘撐著身子,烏亮的髮絲披垂著,揉眼問道:「淮雪上哪兒去了?你見著沒有?」
靈墨把床幔掛好,低頭巧笑,「這會兒應該在跟老爺、夫人請安吧。」
「請安?」他墨眉聚攏,不悅地抿著唇。
好端端的請什麼安?她什麼時候有了這習慣,他怎麼不知道?
「少爺不知道嗎?少夫人早晨都會去向老爺、夫人請安的,她過去問候一下,就會回來睡在少爺身邊了。瞧您睡得多沉,少夫人每天來來回回,您都沒發現。」
不理她的調侃,書仲綺懶懶地抬眼問:「誰叫她去請安的?」
她搖頭回話,「沒人逼她,是她自己要去的。她說,既然名份上是少爺的妻子,本就有義務侍奉長輩,但家裡人手眾多,沒她插手伺候的份兒,那至少要做到早晚問候一下。」
「呿!」他不耐地爬梳額前滑落的長髮,沒好氣地冷哼,「季綾都不去請安了,爹娘又沒多喜歡她,幹嘛自討苦吃。」
「可不是嗎?」靈墨瞅著他,「剛開始頭幾天,老爺、夫人連房門也不開,只叫下人把她支走,說是心領了,知道她有這份心就好。下人們私下給的白眼也不少。不過,現在情況改善許多了,夫人偶爾會把她叫進房裡,問問少爺的狀況,婆媳倆閒聊幾句。」
書仲綺凝睇著她,不悅的責怪,「我叫你照顧她,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她受委屈,都不跟我說一聲!」
「那是她該受的。」靈墨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少爺娶她的時候,就應該想到她在咱們家的處境了,難道永遠把她鎖在木樨館裡,日子就會比較好過嗎?現在吃點兒苦頭,能讓夫人打從心底承認她,值得的。」
他瞇起眼,不禁狐疑地瞅著她。「這該不會是你教她的吧?」
「我哪有這本事?」靈墨俏皮地吐著香舌,「少夫人從小歷經家變,吃遍苦頭,個性比少爺成熟多了。」
「哼!」
他不以為然的瞟她一眼,便翻身睡下,不再理她。
喲,生氣了?靈墨心下覺得好笑,好聲好氣地搖著他的肩頭,哄道:「我的好少爺,醒都醒了,要吃早點了嗎?」
書仲綺伸手揮開她,懶洋洋地拉起被子。
「不要,我還要睡,你走吧!」
「那……我真要走嘍?」
「去去去,別來吵我。」
靈墨又幫他放下床幔,依言走了。
他閉著眼,雙手徒然壓著蘇淮雪的位置,卻怎麼也睡不著。他已經太習慣有她睡在身邊了,身側忽然空空的,竟忍不住心慌。
她應該快回來了……
他輾轉翻了幾次身,突然奇異地非常想念她。真奇怪,明明天天見面,天天膩在一塊兒,她才離開一會兒,怎麼會這麼難挨?
這時,房門呀的一聲打開,他連忙閉目睡好,等著蘇淮雪過來。
不料等了好一會兒,耳裡儘是悉悉窣窣的聲響,卻不見人過來。
她還不上床,在忙什麼?
他悄悄地睜開眼睛偷看,蘇淮雪迷迷濛濛的身影透過紗帳映入眼簾。
她在更衣,十指輕巧的寬衣解帶,一件一件卸下衣裳,又拆下髮髻,垂散了長髮。
她的頭髮又長又亮,腰身非常纖細,俏臀豐潤,玉腿纖直,個子雖然嬌小,比例卻出奇的勻稱,這麼隔著紗簾看她,比直視她的裸體更加撩人。
書仲綺瞇著眼,胸口忽然起伏不定,心臟劇烈撞擊著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