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安西雅眼冒火光,氣得脫口說道。
鍾南瞪大眼,因為他從沒看過她口出惡言的樣子。
「她小辣椒的這一面,你沒見過吧?她其實是那種外冷內熱的個性。」沙桀墨眸噙笑地說道。
「沒關係,她罵人的樣子也很有個性。」鍾南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安西雅笑了,對鍾南的好感突然瞬間大量萌發,她主動勾住鍾南的手臂,好似他們一直是這麼親密一樣。
鍾南興奮到臉頰微紅,不由自主地傻笑著。
沙桀的笑僵在唇邊。在他的惡夢裡頭,她就是這樣勾著別的男人的手,笑著轉身離開。
安西雅拉著鍾南,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沙桀擋住她的去路。
「我還欠你一句抱歉。」沙桀嗄聲說道。
安西雅驀抬眸對上他的。
他——那個寧可被人痛毆,也絕不低頭的沙桀,現在居然在跟她道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安西雅握緊拳頭說道。
「當年,你說你累了,想離開時,我不該問不出理由,就把怒氣都發到你的身上。」他凝視著她的眼,低聲說道:「我不該讓你哭著離開。」
安西雅胸口一悶,身子一晃,碰到了鍾南——她幾乎忘了他的存在。
「我不想再談。你也不用彌補什麼,只要你從此消失,就是對我最好的補償。」她昂起下巴說道。
因為有些責任,她扛不了;而有些遺憾,她不要他承受一輩子。
沙桀凝視著她看似平靜的臉龐,知道她只在拚命控制情緒時才會昂起下巴。
「我們走吧。」鍾南感覺出氣氛的不尋常,不安地催促了下她。
「這是我開的餐廳。」沙桀朝鍾南遞出名片,目光卻看著她。「隨時歡迎兩位光臨,只要結帳時出示這張卡片,店內消費全免。」
他開餐廳?這個連煮開水都不會的大少爺竟會開餐廳?安西雅不可思議地擰起眉。
「這間餐廳大大小小事情,都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沙桀說道。
「是,隨手就請人白吃白喝,真是有氣魄、有成本概念。」她說。
安西雅刻薄的話讓鍾南一愣,他尷尬地推了下眼鏡,假意看了下名片。
「ANTHEA"SHOUSE」?
下一秒,鍾南飛快地把名片收進公事包裡。
「餐廳營運不錯,已經開了幾家分店了,堪稱白手起家的典範。」沙桀面帶笑意地看著她。
「恭喜你。」安西雅轉頭,對著鍾南一笑。「走吧。」
鍾南推了下眼鏡,向對方點點頭後,便與安西雅離開。
沙桀停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愈走愈遠。
他回台三年,幾乎是用盡了這輩子的克制力才能不去找私家偵探調查她人在何處。因為知道她對於被人監視的感覺有多麼反感及深惡痛絕。
於是,他日以繼夜地工作,在閒暇之餘,便利用電腦搜尋她的名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然後,在餐廳終於成了氣候,已有了四間連鎖店的狀況下,他才出現在她的面前。
這段期間,他一直想著——也許她的某個朋友、同事們會在他的店裡「ANTHEA"SHOUSE」看到她的照片及一切,或者會轉告她。
然後,她會出現在他的餐廳裡,而他店裡的員工沒有不認得她的。
沙桀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他吹著口哨,轉身離開,與他擦肩而過的女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向他行注目禮,而他早已習慣——
他知道自己引人注目,知道他走路姿態太張狂、知道他的臉龐有種視世界為無物的性感——這是他初初在美國放浪形骸的那幾年裡,一個和他交往過的女攝影師給他的評語。
幾名小女生跟在他身後走了一陣子,推拉一陣之後,派了個代表上前問道:「請問你是模特兒嗎?」
沙桀看著她們身上的制服——正是西雅和他認識的年紀呢!
不過,當初可是他站到西雅面前,攔她的去路。
沙桀眼裡笑意更深,對著小女生們挑眉一笑。「你們說呢?」
小女生們格格笑著,紛紛點頭。
沙桀對穿著制服的小女生一揮手,轉身跨上他的摩托車,滑入車陣之間。
不管是十八歲的西雅,還是二十九歲的西雅,總之她就是這些年來,唯一能觸動他的西雅,他不會放手的。
第4章(2)
果然,人堅持不放手,總會有好事發生的。
至少,韋樹樹是這麼相信的。
前天下午,就在她決定要放棄,準備跟Janet投降說「WhatMenWant」企劃的首要目標流產之後,她就接到安西雅傳來的E——Mail,說喬振宇有意願接受專訪,要她準備好資料傳來。
昨天下午,她又接到安西雅電話,說喬振宇願意在今天下午跟她見面。
這不是老天保佑,是什麼?
於是,韋樹樹特意打扮正式,穿上白色襯衫、印花長裙,配上短靴,收起平常叮叮噹噹的大耳環,只戴了兩個銀色耳圈。
經過安西雅公司旁邊的星巴克時,她特意放慢了腳步——嗯,沒發現那個穿西裝簡直超級好看的男人,她略帶失望地歎了口氣。
雖然機車,可看著他也挺養眼的,至少比看到章正榮讓她不傷心!章正榮約了上星期天晚上要談判,結果臨時又說有事爽約,改約在今晚。
要不是想把事情問清楚,她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他當她是什麼?
而她又當章正榮是什麼呢?
她總把愛情想得太美好,只要追求者對她很好,讓她有了家的感覺,她就會傻傻地投入。有時,她甚至認為自己需要的不是章正榮或任何男人,而是一個陪伴者。
韋樹樹走進那棟喬氏集團的玻璃帷幕大樓,在櫃檯小姐的通報下,抵達位於三十樓的「LUXURY」總經理室。
「韋小姐,你好。」安西雅裝出不熟但有禮的神態,對她一頷首。
「你好、你好。」韋樹樹不會演,朝她嘻嘻一笑。
「請先到休息室稍等片刻,我們經理開會時間延後。」安西雅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聲音說完,推過一張早就寫好的紙條——
他在外頭中庭花園休息,考你的耐性呢!
「瞭解。」
韋樹樹馬上衝向中庭花園,準備把握機會跟喬振宇談判。
「等等!」安西雅慘叫出聲,因為她的目的是要韋樹樹耐住性子,待在會客室裡等人——
韋樹樹沒聽到安西雅的叫聲,已經一步衝進中庭花園。
大公司的頂樓果然與眾不同,高樓之上居然還有個空中花園。花園裡頭有著兩座色彩繽紛的花圃、一排雞蛋花還有幾張白色躺椅。
「哇。」韋樹樹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誰在那裡?」
坐在角落陰影裡的喬振宇皺眉回頭,唇角還叼著一根煙。
「嘿。」韋樹樹指著那個每次和她一見面,就要吵架的西裝傢伙。
他今天沒穿西裝外套,領巾也扯鬆了,看起來多了分放蕩味道。他倚在角落水池的一張躺椅裡,吞雲吐霧的樣子,看起來竟很像是雜誌內頁照片。
韋樹樹貪美色,多看了幾眼——
果然人長得好,隨便一站都可以打敗一幫人。
喬振宇一動不動,眼眸一勾瞄她一眼。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韋樹樹說道,自認很明白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這傢伙一身菁英氣質,應該也是這裡的員工。
「你現在是在毛遂自薦要當我的冤家嗎?」喬振宇抽了一口煙,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次。
「抽煙污染空氣,污染自己的肺,害人害己。」她皺著眉說道。
「我何時和你熟到可以關心彼此健康?」他鎖住她的眼,又長長吸了口煙。
「嘖嘖嘖,明明長著一副成熟的臉,心智年齡卻只有十幾歲,還在唇槍舌戰。」韋樹樹一臉好笑地看著他。「任何一個在這種美麗花園抽煙的人,我都會制止他。」
「是嗎?韋樹樹。」喬振宇捻熄香煙,慢慢走到她面前,一對晶燦黑眸緊盯住她。
他是發了什麼神經,竟然會讓她站在這裡?是為了報答她替他刮痧的恩情?還是——
為了她這雙會讓他不時想起的圓澄明眸。
韋樹樹被他逼近的眼看到腦筋當機,心臟怦怦跳。
她嚥了口口水,有點想咬他的唇——薄薄脆脆的,看起來冰冰冷冷,不知道咬起來是什麼感覺。
「你幹嘛一直盯著我?」她後退一步。
「因為我是喬振宇。」
韋樹樹呆在原地,嘴巴和眼睛都張得圓圓的。老天爺不會開這麼不好笑的玩笑吧!「那個」喬振宇已經夠難搞定了,而「這個」喬振宇每回看到她又都一臉不爽。
「怎麼?剛才的伶牙俐齒都躲起來了嗎?還是你現在要告訴我士可殺不可辱,決定放棄專訪?」他向前一步,直到他呼吸到她發間的薰衣草香氣為止。
「有花堪折直須折,你都送上門願意見我了,我幹嘛要拒絕?」韋樹樹一聳肩,突然笑咪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