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能幹、不用我費心,氣勢過人,一進入我家族就能立刻適應。」他淡淡說道。
「不會吧,那不就是另一個你嗎?」她抬頭看他,脫口說道:「不需要熱心、善良、脾氣好?」
「你是在毛遂自薦嗎?」他挑眉一笑。
「不是,我是在想雙方應該要互補。」他從哪裡看出她熱心、善良、脾氣好?韋樹樹有點想偷笑,可怕他又把話題拉回她身上,她無力應付,只好再問道:「那你有羨慕怎樣的婚姻嗎?」
「沒有。」
「但你有理想的妻子人選,代表你對婚姻還是有想法的。」
「妻子和婚姻,只是我人生藍圖中的一部分,與感情無關。」他一瞬也不瞬地回望著她。
他靠得很近也就算了,但是看人時一定要這麼眼也不眨嗎?韋樹樹嚥了口口水,佯裝口乾地喝了口水。
「你這樣不會太冷酷嗎?」她力持鎮定地回望著他。
「我有我要負的家族責任。」
「男人一向都這樣理性嗎?」她皺起眉,想起前男友及前前男友的現實。「婚姻和戀愛,是這麼容易被劃分開來的嗎?感情是生意嗎?條件不對,就可以換別家談買賣嗎?」
「聽起來像是你的切身之痛。」他挑眉看著她。
她長歎一聲,肩膀立刻垂了下去。「兩任男友都劈腿娶別人,我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
「因為你太容易相信人,以為別人對你好,就不會對別人好。把他當成唯一,對他的一切就不疑有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到天荒地老了,對嗎?」他雙臂交握在胸前瞪著她,對她傻到近乎沒有心眼的個性,感到不快。
「媽啊,你在我家裝監視錄影器嗎?怎麼這麼清楚?」韋樹樹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要不要順便告訴我,我應該要怎麼樣才能避開這樣的噩運?男人究竟要怎麼樣才願意踏進婚姻裡?」
「我告訴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果然奸商。」她咕噥一聲,腮幫子鼓了起來。「你想要什麼好處?」
「我們經驗交流吧。我要知道女人為什麼總是希望結婚?沒有婚姻不可以嗎?」他輕描淡寫說道。
「哈!恭喜你。」她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就找對人了,我就是超想結婚的那種女人。」
喬振宇板起臉,因為對於這個答案不怎麼滿意——她若是執著要婚姻,他要說服她就得多費一點力氣。
「今天訪談到此。之後見面的時間、地點,我再跟你聯絡。」他沉著臉說道。
「可是!稿子還沒談完!我們這星期可以再碰面一次嗎?不然我的稿子來不及啊。」韋樹樹抓住他的手臂,眼巴巴地看著他。
喬振宇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拿起他的公事包走了兩步,回頭交代道:「不管你多想結婚,如果你的前男友回來要求復合,千萬不要理他。知道嗎?」
「知道,我才沒那麼傻啦。」她把東西往背包塞,忙跳著跟上他身後。
他挑眉瞄她一眼。
「好啦,有時候可能有一點傻。」她乾笑兩聲。
「人貴自知。」他笑著揉揉她的頭髮。
他這一笑,鑽石般冷冽的黑眸便噙上一層水光。她的心冷不防地又被橡皮筋彈了一下。
他幹嘛要這樣對她笑?她會以為他對她有意思耶。
「動作快一點,我要離開了。」他大步走在她前方,推開辦公室大門。
韋樹樹鼓了下腮幫子,猜想是自己想像力太豐富,過度自我膨脹。他不過給了她幾分顏色,她就開起染坊來了。
可他對她若沒興趣,幹嘛給她顏色啊?根據安西雅說法,這男人平時根本就是不假辭色的代表人物。
韋樹樹捂著跳動劇烈的心,決定今晚要去夏子初那裡哀哀叫一番,最好是也把安西雅叫去,這樣她才能把事情問個一清二楚。
畢竟這回讓她小鹿亂撞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喬振宇」啊!
喬家真是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安西雅雖然因公來過喬振宇家一次,但是這回來都還是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在寸土寸金的市區裡,住在這樣一座佔地百坪還有庭園的優雅大宅,根本就擺明了告訴所有人,他們的身份、地位、階級有多麼與眾不同。
雖然,喬振宇自己現在另有住宅在公司附近。不過,從小在這種地方長大的他,想來也不會委屈自己住得太差。
安西雅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是在十八歲那年——為了賺生活費而去沙桀家當端菜的服務生。
那是她和沙桀的第一次碰面。她當然注意到那個神采飛揚的沙桀,他穿著正式西裝,卻打開幾顆鈕扣,露出麥色結實胸膛。事實上,他和他那群抱著辣妹的狐群狗黨,根本就是全場焦點。
根據沙桀的說法,他當時也注意到那個氣質很好,像是落難公主的服務生小妹,但因為基於不在家裡把妹的原則,硬是忍到宴會結束,才去跟主辦宴席的人問到了她的電話。
誰能想到當時無所事事、不事生產的他,現在居然開了餐廳。
「ANTHEA"SHOUSE」的老闆真的是他嗎?但他為何沒說?
他以前確實是那種為了讓她看他一眼,可以使出渾身解數的男人。只是,都經過多少年了,他應該早就發現她其實也沒那麼特別,怎麼會認為他們之間還有再發展的可能?
或者,時間美化了他的回憶,但她從沒一刻忘記過被他媽媽威脅的痛苦。
安西雅不願再想,上前和幾名商場上熟悉的賓客寒暄一陣之後,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打量著現場。
即便穿著知名設計師的黑色短洋裝,自己站在這群人之中,不論是在外貌及能力上都絲毫不遜色,但她知道看在這群只用財勢、家世來衡量人的豪門世族眼裡,她什麼也不是。
因為當初——沙桀媽媽就是這樣看待她的。
安西雅拿過一杯香檳,只為了讓自己感覺有些事做。
「安小姐。」
安西雅抬頭,發現喬振宇的繼母洪虹月正朝著她走來。
「有事麻煩你。」洪虹月不待她接話,就開始說道:「我乾女兒Janet——就是古華實業董事長的女兒、『SHE』雜誌總編——也會來。我之前安排她跟振宇相過親,現在不好再使力得太明顯。所以,要麻煩你待會兒在振宇出現的時候,帶她去跟振宇聊聊,就說Janet的雜誌最近打算要介紹風格百貨之類的,可以嗎?」
「我明白了。」原來樹樹的千金總編Janet跟喬振宇相親過,有錢人的圈子果然很小。
「還有你。我平時是不隨便幫人介紹的,但是今天這個男人可是萬中選一的……」洪虹月朝著她身後揮揮手。「我們在這裡。」
「喬夫人,謝謝你的安排。」
熟悉的男人聲音讓安西雅頭皮發麻,她一回頭——
沙桀穿著深藍色V領合身針織上衣,搭配一件藍色風衣,以一種帶著危險卻又充滿男人味的步伐朝著她走來。
「西雅,這是我一位好朋友的忘年交沙桀,剛從美國回來,生意做得不小,一年營業額六億多,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喬夫人說道。
一年營業額六億!他靠他的雙手做到。安西雅的心裡閃過為他的成就喝采的激動,但她臉上依然淡定。
沙桀看著她的臉,從她緊抿的唇角知道她在強忍情緒——他曾經那麼認真地觀察過她每種表情,錯不了的。
「你們年輕人容易交朋友,我就不打擾了。」喬夫人簡單說完,便轉身離開。
喬夫人還沒走遠,沙桀便已朝安西雅靠近一步。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安西雅拉開距離,不客氣地問道。
「如果這是唯一可以和你待在同一個空間超過十五分鐘,而不被你趕走的方法,我沒道理不做。」沙桀低頭打量著她,從她光潔的頸子打量到她那雙美麗得可以去拍廣告的美腿。「你今天很美。」
「我知道,否則幹嘛花這麼多錢。」安西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脖子空了一點。」他說。
「不好笑。」她嗄聲說道。
「但你記得。」沙桀圈住她只掛了條細細K金鏈的手腕,癡癡地望著她。
十年前,他要她盛裝打扮,說要帶她去喝喜酒。她穿了件洋裝,梳直長髮,走出門前,還害一台腳踏車因為貪看她而撞到電線桿。
安西雅記得那天,沙桀硬說她脖子空了一點,拿出一條很粗的金鏈替她掛上。她簡直快被他的品味笑翻,最後同意把鏈子圈在手腕。
後來她才知道,他給她那條鏈子就是要讓她在需要現金時,拿去典當換現的。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她抽回手,漠然說道。
「梁實秋說過:『人到老年,輒喜回憶。因為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的階段已過……』」
一股熱淚直衝她眼眸,她緊握雙拳,不許自己顯露任何情緒。
沙桀撫著她的發,聲音嗄啞地說道:「在國外時,有一次讀到這一段,硬是背了下來。想說再見到你時,一定要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