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淘這才趕緊鬆開他,慢慢爬進車裡,接著她竟見他也坐了進來,馬車內的空間狹隘,這麼近距離面對面坐著,讓她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何必這麼拘謹,瞧你這麼久了,竟然連動也沒動一下。變石頭了?」他沒好氣地望著她那緊張的模樣。
「這個車廂太小了,你不覺得很不方便嗎?」她左看看右看看,「如果要坐兩個人,應該雇大點的馬車吧?」
「大一點的馬車?你給我聽好,我可不是什麼有權有勢的人,財勢也沒有你們王府來得雄厚,又何必為了你雇大馬車呢?"
柴莫連可是故意這麼說,當然馬車小點是為了上山方便,如果連這麼小的馬車也上不了山,就只好用走的了。
只是擔心她的傷勢剛初癒,怎麼有體力爬這麼陡峭的山呢?
「是哦……」她偷偷睨了他一眼,小嘴暗暗嘀咕著,「反正怎麼說我都有錯。錯都在我。」
「你什麼時候有了自言自語的毛病?」瞧這丫頭就只會躲在一旁碎語,到底在念些什麼?記得她小時候可是有詁就直說,做事非常直接,難道長大了,就變得畏畏縮縮的?
「那我不說話總行了吧?」現在她終於懂得與他的相處之道,那就是別說話,當啞巴就對了。
小淘靠在椅背上閉眼假寐,不再說話也不再理他,雖然他太過靠近,無形中給了她一股壓力,但唯有如此,才能暫時排除這種心慌的感覺。
柴莫連看著她閉著眼的模樣,那長長的睫直在她眼皮上顫呀顫的,莫名的有種美……天真又單純的美。
歎口氣,他隨即收回視線,對於殘酷無情之人的女兒,有什麼天真單純可言?
雙手抱胸,他跟著閉目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後,馬車突然顛簸了下,接著重重一震,讓小淘突然想起轎子被劫那天的情景
她緊張地抓住座椅,心底害怕極了,渾身止不住的發起抖。
「發生什麼事了?」柴莫連向外頭的人問道。
「少爺,山路不好走,馬車還是不容易通行呀!」馬車伕緊張地瞪著前方的小徑。
山路狹小,馬車卡在懸崖邊上,稍有不慎就會摔個粉身碎骨。
「現在呢?」他沉聲又問。
「現在已是動彈不得。」馬車伕的嗓音直發抖,又不敢先行跳下車。
而老劉與秀嬸和其他下人都是用步行的,來到這裡正好瞧見這一幕,老劉立即上前問道:「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來看看。」柴莫連掀開車簾往外一探,臉色赫然放沉,「車伕,你先下車吧!」
「可是少爺……」
「車身是往你的方向傾斜,你得先下車才成,但記住,動作要放輕。」他回頭看著直髮著抖的小淘,隨即徐緩的挪向她的位子,一手摟住她的腰,「你還可以吧?」
「我……我沒事。」奇怪的是,他一摟緊她,她居然不覺得害怕了,反倒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眼看馬車伕已跳下車,馬車便往他們這邊傾斜,而這就是他要的。
「你先下去吧!」他將她朝馬車邊輕輕推去。
「那……那你呢?」小淘回頭望著他。
「我不會有事的。」柴莫連有這麼一瞬間凝了神,就因為她關心的問話。
「你……」她直搖頭,淌著淚,「我不要。」
「快下車,你不下車是打算和我一輩子坐在車上嗎?」他的恐嚇卻失效了,因為一點也嚇不倒她。
「沒關係,就這樣也沒關係……」她緊抓住他不放。
「我說你快走!」他大聲吼道,將她猛地推出馬車外。
小淘踉艙了下,回頭一看,馬車傾了下,打到地面後,又朝崖邊彈去,整個馬車頓時墜落崖!她下意識追過去想拉住馬車,被馬車下墜的力道拖了下去……
「啊……」她尖聲喊道。
就在這問不容發的瞬間,柴莫連從馬車裡飛身而出,迅速伸長猿臂將她勾進懷裡,一躍而上。
當兩人都落了地,小淘仍窩在他胸前戰慄不休!
剛剛她還以為自己會墜入這山谷,再也見不著他了。
「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他半瞇起眸子問道。
「不知道。」她驚顫地垂著腦袋說:「我……我只是直覺想抓住馬車,沒去想後果。」
他漂亮的眼睛覆上一層迷濛霧色,直望著她低垂的容顏。
隨即往後看看這條山路,「現在只好靠腳力用走的了。」
「用走的?」小淘往前方山路一瞧,「好陡呀!我可能沒辦法。」
「沒辦法也得試。」柴莫連望向老劉一行人,「快走吧!否則天色就快黑了。」說著,他便率先朝山上舉步。
見他就這麼走了,小淘也只好拎起裙擺跟上。
這山路的確陡峭,才爬一小段路,小淘已上氣不接下氣,她扶著樹幹不停喘息。
「我爬不上去了,你……你先走吧!」她索性找了塊大石坐下,撫著上回爬窗時,也下慎扭傷的腰。
「你以為我會丟下你不管?別忘了你可是我掌控在手的棋子。」像是要蓄意撇開剛剛畫過心頭的—絲絲感動,柴莫連刻意這麼說。
「那……那你說該怎麼辦?我是真的走不動了。」瞧他那強硬的臉色,小淘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柴莫連對住她的眼,直視她的眼瞳深處,接著蹲下身,「我背你上山,上來吧!」
「什麼?」她怔怔地瞧著他壓低的背。
「我說上來。」這丫頭怎麼老半天都沒有動作呢?
「這……這樣不好吧!我還是自己走好了。」她羞紅了臉,隨即站起硬撐著往山上走去。柴莫連望著她纖細的身影吃力的一步步往上走,他搖搖頭也只好跟上了。
他緊緊的跟在她身後,既像是保護也像是監督,但他看得出來她的體力就快要用罄,只是不知何時會倒下!
固執的丫頭!
***
延和郡王爺愁眉不展地站在園子裡望著頭頂的月兒,就不知道凌兒是否也看得到這明亮的月,曉得爹爹為了她是多麼的心焦。
一天之內,凌兒和小淘都不見了,到底是誰十的好事?是誰對他有這麼深的仇恨,要用這種方式折磨他!
「王爺,天色已晚,您怎麼還不去歇著呢?」原伯不放心地上前問道。
「已經好幾天了,還沒有任何消息,要我怎麼睡得著?」戴長風長長地歎了口氣,「派出去的人都回來了嗎?」
「只剩下王義和江子誠還沒回來。」原伯恭謹地說道。
「他們是調查哪些地方?」
「鎮東的光坡巷和鎮郊留春河的十寨口。」原伯稟報。
「現在就只有靠他們了,回房吧!」戴長風轉過身正想回房。
就見江子誠朝這裡走了過來。
「王爺,我回來了。」江子誠站在他面前彎腰道。
「可有什麼消息?」戴長風急問,已六神無主的他只能將希望全寄托在他們身上廠。
「有。」江子誠臉色凝重的點點頭。
「郡主的下落呢?」
「十寨口那兒只有一座大宅子,主子叫劉發,聽說出事那天他的宅子裡出現一位陌生的姑娘,而且宅子裡大伙的神情都很詭異,非常可疑。」江子誠將打聽出來的消息道出。
「既然如此,還不趕緊去將人抓回來盤問?」戴長風都快急死了。
「王爺,大宅子裡早已人去樓空了。」他的嗓音也滿是激動,「如果能早點過去就好了,屬下……屬下失職……」
看江子誠那副自責樣,戴長風心底也明白錯不在他,只能說他們慢了一步。只是劉發是什麼人?又為何要挾持凌兒,又將她帶往哪兒了?
「現在自責也無濟於事,趕緊找出郡主的下落才是。」戴長風緊鎖眉心,「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再繼續找人。」
「不,屬下不用休息。」
「你不休息的話又能找多久?再這樣下去人還沒找著,你就已經累垮了。」戴長風雖然心急,但是他知道對方會做出這種事一定是經過萬全的準備,要將他們的底細挖出來,著實不易呀!
「屬下……」
「別說了,回去歇著吧!」戴長風歎了口氣後便走向自己的房間。
***
楠雲山這座山的山路委實詭怪。
明明是上山的路,卻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讓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上山還是下山,走到腿酸腳麻了,卻好像還停留在原地。
小淘不曾這麼疲累過,她好想放棄,可是背後那個人銳利的眼神卻讓她不得不繼續往前行,再怎麼疼、怎麼累,都得咬緊牙關撐過去。
但最後她真的受不了了,忍不住坐在大石上落著淚。
「別再逞強了。」他雙手抱胸睇著她,眼神卻凝在她因為要抓粗石,而劃破手掌的傷痕。
她揚起淚眸,那點點細淚直凝入他心底。
柴莫連深吸口氣,走過去將她扶起來,「天黑了,別耽誤大家的行程,上來吧!」
小淘見他轉過身,半蹲在她面前,再看看變暗的天色……
其他人雖然在柴莫連的命令下先行上路,但是她和柴莫連倘若一直沒趕到,他們肯定會在半山腰等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