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對了,少奶奶,既然你與少爺已經同房,老爺交代我,要記得問你歸寧之事。」阿六記起費天的交代,連忙提醒。
「歸寧?」月初心頭一跳,有些心虛地揮了揮手,「再過一陣子吧!」
「少奶奶嫁過來也好幾個月了,凌府雖在京城另一角,一天時間總能走到的,一直不回去,怕是凌老爺那裡要派人來找了。」阿六說得輕巧,事實上是費天個性老實守舊,習俗上該做的事沒做,心裡就是不踏實,也怕凌府怪罪他費家無禮。
月初聽得心中一沉。這歸寧是千萬做不得,否則一回去不就穿幫了嗎?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麼凌心蘭沒有真正嫁過來,凌府這麼久都不聞不問,但事情還沒拆穿前,她仍想多留一天,多貪一天這裡的幸福。
主僕各自兩種心態,毫無交集,卻都在想方設法說服對方,此時又有人敲門,暫時解了月初的危機。
阿六上前開了門,是費天的親隨。他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眼月初,在眾人納悶時爆出一句驚天動地的話——
「少奶奶有客找,是凌府派來的小姐,說是……少奶奶的姐姐!」
第5章(1)
凌家有人來找,費天的親隨覺得古怪的理由,月初一聽就懂。
因為全京城都知道凌家只有一個女兒凌心蘭,哪裡又冒出一個姐姐?
在還沒見到來人前,月初只能提心吊膽,但該面對的現實還是要面對,打發費天的親隨離開之後,她做了半天的心理準備才決定推門而出。
這時,一隻大手卻在背後拉住她。
「你別去。」費雲升皺著濃眉,不依地道。
「我去見個客人,是正經事,你……」
「你不喜歡那個客人,不要去!」費雲升說得斬釘截鐵。
月初有些驚異地看著他,不敢相信他對她心思觀察之細膩,完全不像一個腦袋有問題的人,他真的很在意她,而她……也早就將他放在心裡最重要的地方了。
然而今日與那自稱凌心蘭姐姐的人會面之後,她與這男人的緣分不知會變得如何,這麼多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糾結得她心都痛了。
「我去去就回,你好好在這裡等我,我一會兒回來跟你玩。」暫時安撫住他,月初給阿六一個「看好他」的眼色,便鼓起勇氣走了出去。
來到花廳,一見到坐在廳裡悠然自得的女人,月初全身瞬間寒毛直豎,臉色都有些慘白了。
「你來了呀?還不先叫人退下,我們姐妹說句體己話。」那女人放下了茶杯,看著月初的目光犀利又帶著批判。
她,就是那個逃婚又不忘將月初推入火坑的凌心蘭。
月初故作鎮定地將下人遣了下去,而後將花廳的門關上。廳裡一沒人,凌心蘭原本嫣然的笑容立刻凍結,換成跋扈而囂張的面容。
「這費府光是花廳就夠氣派了,這裡很不錯嘛。」凌心蘭說得又酸又嗆,完全不提是她自己硬要叫月初代嫁的。
「你在費府享盡榮華富貴,這少奶奶倒是當上癮了?」
「當初小姐讓我代嫁,與相公拜天地、行洞房的人是月初,月初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並沒有貪圖什麼。」月初壓下緊張的心情,平心而論。
但凌心蘭可一點也不吃她這一套,她當初逃婚後便躲到南方的姑姑家,姑姑疼愛她入骨,得知凌老爺逼她嫁個傻子,並沒有透露給凌府她逃婚之事。只是時日一久,愛慕虛榮的她在南方待不住,便偷偷回京城瞧瞧,立刻耳聞費家少奶奶如何有勇有謀解決了康王府前的民眾動亂。
費家少奶奶?若不是她凌心蘭將這位置讓給月初,哪輪得到那小賤人出這種鋒頭?明明該被大家讚美歌頌的人,是她這個正牌的凌府小姐啊!
除此之外,那費雲升在傳聞之中似乎也不像傻子,還聽說他長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如果真是這樣,她凌心蘭豈可放過如此佳婿?
不過她也怕傳言有誤,或是費雲升根本就是個貌不驚人的白癡,只是謠傳過美了,所以她不敢自稱凌心蘭找上門踢館,而是改了個口,稱凌心蘭之姐。
自然,她今日來找月初就是想先搞清楚狀況,再決定要不要和月初換回來。畢竟月初那賤人這幾個月也過夠少奶奶的癮了,就算像顆棄子般被扔掉,也不算被對待了。
「月初,我要你記得,你今日能在費府吃香喝辣,完全都是我凌心蘭的賜與,你明白嗎?」凌心蘭趾高氣揚地指著她的鼻頭道。
月初深吸了一口氣。「月初明白。」
「那好,我先問你,京城裡對費家少奶奶的謠言是怎麼回事?關於康王爺被佃戶抗爭,費家媳婦智解危機那件事。」這是她最不解的。
由於月初以前獨善其身的偽裝,導致凌心蘭還一直以為月初是個只會默默做事的傻妞,被打還不會叫的那種。
「那只是巧合,我剛好在那裡,事情是康王爺自己解決的,算到費家少奶奶頭上只是市井謠傳走樣罷了。」月初避重就輕地道。
「是這樣嗎?」凌心蘭狐疑地打量了她,最後暫且先把懷疑放心中。市井上的消息,多找幾個人問問自然會清楚。
不過這樣的答案她不滿意,有些不悅地開始打探其他的事。
「算了,你先詳細告訴我費府裡的情況。」她滿意地再次打量了一下花廳。「先說費府的家產吧?那費員外以土地起家,不知府裡是否真的富得流油,還是只是只紙老虎,用土地質押換取銀錢度日?」
月初對於這樣的打探很反感,陰沉著臉回道:「月初才嫁進來幾個月,只知道至少自己衣食無虞,怎會知道費府究竟是不是很有錢呢?」
「你不知道?」這次凌心蘭就半信半疑了,一直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她的耐心也越來越少。「那你跟我說說費雲升,聽說他貌若潘安,是個美男子?」
「是。」這點月初倒是答得很肯定。
「真的?」凌心蘭聽得心癢癢,又追問:「那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是個傻子?」
「這……」月初駿了駿眉,「在月初心中,他一點都不傻,但在別人眼中就不好說了。」
這算什麼答案?一再的敷衍讓凌心蘭聽得心生火氣,不由得狠狠往桌面一拍。
「賤丫頭!我凌府之前花錢糧養你這賤婢,真是白養了!問你什麼都是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答案,要不就乾脆給我說不知道,你最好識相點,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一定要你好看!」
她話聲未落,突然砰的一聲,花廳門被撞開了,而且是像上次費地來時一樣,兩片一起倒在地上,費雲升氣勢凌人地站在門外,看得如今管理費家財務的月初一陣心疼。
這傢伙不能輕點敲門嗎?花廳這兩片門可貴了呀!
「是誰要我娘子好看?」費雲升冷著表情,目光如刀地質問。
終於見到本尊的凌心蘭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費雲升衣冠楚楚,面若冠玉,氣勢驚人,他語氣冰冷,自有一份尊貴不凡的氣勢,哪裡像是傳聞中的傻子呢?
凌心蘭的芳心不由得撲通撲通跳著,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更後悔自己當初逃婚的決定,竟把這般偉岸俊朗的男子漢讓給了月初那賤婢。
「你是費雲升?」凌心蘭完全被他迷倒,一時間忽略了他凌厲的質問。
「是你在威脅我娘子?」他好不容易溜出阿六的監視,要來找心愛的娘子玩,結果到了門口,居然聽到有人對娘子出言不遜,自然心頭一把火起,想保護自己人的心意令他心智也變得截然不同。
月初一見費雲升,就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不對,想起費天所說的變化,要是控制不好,他可能真會宰了凌心蘭。
「小姐,你有事我們下回再說,請你先離開好嗎?」她急忙說道。
「要你多嘴?」凌心蘭冷哼一聲,「要是我拆穿了你的謊言,只有我要你走的分,你憑什麼要我走?」
她絲毫不理會月初的目光示意,自顧自地對費雲升露出一個媚笑。「費公子,那賤婢不是你娘子,我才是呢!」
月初在一旁小臉微微慘白,因為她不知道現在的費雲升究竟聽不聽得懂凌心蘭的話。
不過費雲升的反應清楚地告訴她,她白擔心了。他只是舉起拳頭,狠狠地往旁邊一槌。
在他身旁的石柱,就是上次那根被桌角射進的石柱,如今又多了幾道裂痕。那都是銀子啊……月初整個人快哭了。
凌心蘭誤以為費雲升聽進了她的話,正在生氣,更得意地道:「費公子別氣,讓我告訴你,我才是真正的凌心蘭,凌府也只有我一個小姐!這賤婢名叫月初,是我幾年前撿的一個小丫鬟,她頂替了我的名字嫁給你,其心可議呀!」
這下費雲升的臉色更陰沉了,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桌前,突然擲起一個杯子,抬手就要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