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方朝露一臉困惑,「雖然大少爺是主子,但這種私事應該不歸大少爺管吧。」
「怎麼不歸我管?」他濃眉一蹙,「臧府的一草一木、上上下下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責任。」
「奴婢不需要大少爺負什麼責任,我的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所以……啊!」
話未說完,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嚇了好大一跳。
她下意識抬起頭,就見那幽深的黑眸熾熱的注視著她,眼底盈滿懊惱、妒嫉,還有……愛意?
方朝露渾身一震,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麼,胸口頓時充滿喜悅,她吞了吞口水,大膽地問:「莫非大少爺是在吃醋?」
轟的一聲,臧語農雙頰瞬間漲紅。「方朝露,你——」
「兆文是我的朋友、是哥兒們,我對他從來沒有大少爺以為的那種感覺,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她認真地說。
他瞪大眼,「所以,你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她搖頭,「我們只會是永遠的好朋友、好兄弟。」
「男人跟女人哪裡能做好兄弟?」他不相信。
「我就可以。」她篤定地道。
「你可以,但他行嗎?」同是男人,他看得出來李兆文絕對不只是想跟她當好兄弟,「你不明白他對你的心意嗎?」
她老實回答,「明白,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你還成日跟在他身邊?」這豈不是給了李兆文希望。
「我不想失去這難得的朋友。」穿越過來後還能再相遇,這樣的緣分真的很難得。
「難得?」他眉心一擰,「你跟他才相識多久就覺得難得?」
「人跟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我總覺得我跟他……認識很久很久了。」這可是大實話。
聽到她這麼說,他又沉下臉,「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接受他的心意?」
「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
臧語農深有所感,正如趙流香般,不管她如何處心積慮、想方設法的接近他,他對她就是沒有一絲絲的好感。
「我感覺得到兆文的心意,但正因為珍惜他這個好兄弟,我不能輕率的接受他的感情。」
聽她這麼說,他方纔的怒跟急都消失了,「那你……感覺得到我的心意嗎?」
「咦?」方朝露瞪大眼。
他要跟她告白了嗎?老天爺,雖然這是她期待的,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她的腦袋裡像是有千萬顆爆竹同時炸開,炸得她七葷八素,一陣暈眩。
看她整個人出神、發傻,還呆呆的笑著,臧語農搖了搖她,「朝露?」
她猛地回神,「怎樣?」
怎樣?他都向她表明心跡了,她居然只有這點反應?想著,他不由得一陣懊惱。
「沒怎樣!」他垮著臉,旋身邁開步子走出藏書閣。方朝露在原地杵了一下,嘴角再度失守,控制不住地上揚……
自那日臧語農吐露了心聲後,方朝露本來十分開心,但沒多久就又開始歎氣了。
她很明白少爺跟丫鬟在古代很難有什麼幸福美滿的結局,再說了,古代男人只要有一點家產或地位,基本上就是三妻四妾,滿屋子的女人搞得整個家烏煙瘴氣,成天鬥來鬥去的讓人心煩。
她沒有這種心機,也沒辦法接受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對她來說,愛是單一而純粹的,沒有任何人能插足。
所以即便喜歡臧語農,她仍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抱有太大期望,畢竟他們能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機率實在太低了。
第4章(2)
這日方朝露忙完手上的事情,前往練武場途中經過一處僕房,眼尾餘光一閃,瞥見一個男子正貼在窗前。
她停下腳步一看,發現那竟是二少爺臧語晨。
看他在窗邊探頭探腦,她直覺不對勁。這兒住的都是婢女,他會在此處流連,必然有鬼。
她躡手躡腳的靠近,悄悄來到臧語晨身後,視線越過他的肩頭,只見那扇窗子有道縫隙,裡面有個叫書兒的婢女正在更衣。
居然偷看婢女換衣服?方朝露瞇起眼。
「二少爺。」她幽幽的喚了一聲。
「啊!」正看得出神的臧語晨嚇了一跳,大叫出聲。
而房裡的書兒聽見外面有男人的聲音,也跟著驚聲尖叫,轉頭發現了窗戶的縫隙,急急忙忙衝過來關上。
臧語晨回過頭,臉色鐵青,「你……你幹麼?」
方朝露挑眉,「那二少爺又在幹麼?」
「我沒幹麼。」臧語晨眼神閃爍,急著想走。
方朝露擋住他的去路,「二少爺不能走。」
「讓開!」臧語晨驚慌失措,厲聲喝斥。
「男子漢敢做敢當,二少爺偷看丫鬟更衣,難道不用道歉?」
「你、你哪只眼睛見到我偷看?」此時的臧語晨簡直後悔得想一頭撞死。
都怪他一時鬼迷心竅,無意間聽到那婢女說要去更衣,便一路尾隨,雖然內心不斷掙扎,最後還是輸給了心魔,忍不住靠在窗邊偷窺,還被逮個正著。
「快讓開!」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方朝露堅定的擋住他的去路。
這時,書兒走了出來,哭得梨花帶雨,幽怨的看著臧語晨,唇瓣委屈的顫抖著。
臧語晨見了她,心慌地澄清,「我、我真沒偷看你……」
「二少爺請別再狡辯,快向書兒道歉!」方朝露義正詞嚴地說:「二少爺該不會常做這等下作之事吧?」
「胡說!」他瞪著方朝露,氣呼呼地辯白,「我是第一次看!」
話一說出口,方朝露笑了,臧語晨傻了。
「看來二少爺是承認偷窺了?」她冷哼一聲。
「我只是不小心看到!」
方朝露實在不齒這種作為,「二少爺若不誠心向書兒道歉,我便要向大少爺稟報此事。」
一聽她要告訴臧語農,臧語晨嚇得臉色發青。他覺得羞恥、難堪,也覺得惶恐,此時此刻,他只想立馬逃離這一切,便用力推了方朝露一把。
方朝露見狀,本能地扣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一拉,臧語晨便狼狽的摔在地上。
由於不久前剛下過一場雨,地上泥濘一片,臧語晨頓時一身髒污,他急著起身,但不知是否驚慌過度,竟一個腿軟再次摔倒。
看他驚慌失措到連站都站不穩,方朝露伸手想拉他一把,只是手剛伸出去,便聽見周氏拔尖的聲音——「住手!」
有發現騷動的家丁稟告周氏,剛好周氏就在附近,於是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至。
見寶貝兒子倒在地上,一身泥污,自然心疼不捨,又見方朝露伸出手來,狀似要動手,她氣得立刻衝了過來,一把推開方朝露。
「語晨,」她心疼不已的扶起兒子,「你沒事吧?」
「娘……」臧語晨模樣狼狽,一臉委屈,但卻不敢多說什麼。
他偷窺丫鬟更衣是不爭的事實,縱然想否認、想辯駁,卻也不敢睜眼說瞎話。
周氏轉身怒瞪著方朝露,「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連主子都敢打?」
「夫人,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是二少爺他……」她舉起手指著臧語晨,話沒說完便被周氏一掌拍掉。
「你不過是個小小丫鬟,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今天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你!來人!把她吊起來,家法侍候!」
方朝露一愣。什麼家法,這根本是動用私刑!
幾名家丁上前,但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見狀,周氏惱了,「還不動手?」
周氏說的話當然得遵守,於是幾個大男人互覷一眼,慢慢的上前抓住方朝露。
方朝露掙扎了幾下,可是也不敢真的對他們動手,傷及無辜。畢竟他們都只是聽命行事。
就這樣,她被五花大綁的吊了起來。
「你這不知死活的臭丫頭,今天我就讓你知道誰才是當家做主的!」周氏恨恨地道。
方朝露先是與外甥女作對,現在又攻擊她兒子,新仇舊恨在此時全湧上心頭,她一定要給方朝露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執行家法!」
臧語農剛返家,張大飛便匆匆趕來,告知他今天府裡發生的大事。
「真有此事?」他神情嚴肅地問。
張大飛點點頭。「大少爺,千真萬確。方朝露雖然一再澄清說是二少爺偷窺丫鬟更衣被她撞見,可是夫人壓根不信,認為是方朝露的推托之詞。」
「方朝露傷得如何?」
他歎了口氣,「傷勢不輕。」
臧語農神情凝重。張大飛是練功習武之人,幾十年來大大小小的傷也看過不少,他若說不輕,那肯定很嚴重。
思及方朝露受了重傷,他的胸口一陣一陣抽疼著,那感覺像是有人在他心上扎針,同時一股怒火直往腦門沖。
他非常清楚二娘為何對方朝露施行家法,就是要替趙流香出氣。而他因公外出未能及時阻止這一切,內心深感歉疚及懊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沉澱了下情緒後才問:「那名喚書兒的丫鬟呢?」張大飛稟告,「夫人將她趕出府,不過我已將她暫時安置。」
「把她領來,我要去找二娘跟語晨。」
「是。」張大飛答應一聲,立刻到府外不遠處的民屋將書兒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