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二樓,無聲的表示疑惑。
夏承斌打開了房門,伸手一指,「你動過我的房間了?不是告訴過你,除了掃走垃圾以外,什麼都不准碰嗎!如果有衣服需要洗,我自然會交給你,所以你現在是在無視我的命令嗎?」怒火自他褐色的眼中燃盡,變成一片徹骨的冷寒,看得人心底發毛。
張嫂卻是臨危不亂,「先生,房間是藍小姐整理的。」
此話一出,夏承斌的臉色由青到白,她進過自己亂得無下限的房間了?
還沒來得及再問,一個軟軟的聲音就從身後響起,「房間是我收拾的,不關張嫂的事。」後半句聽起來有些心虛,「怎麼了阿承哥?我碰壞了你什麼東西嗎?」她在三樓房間裡就聽到了夏承斌的咆哮,從來沒聽他說過重話的藍覓駭得一抖,連忙就跑下來認罪。
夏承斌還保持著背對著她的姿勢,眼前是神色錯愕的張嫂。
要說能夠侍候這位先生期滿一年還沒被逼瘋的人,一定得有夠強的心臟,而張嫂正是一個擁有強大心臟的中年女人,然而在她看見夏承斌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人而臉色發白、頭冒虛汗、目光閃爍的樣子之後,張嫂再也不能淡定了。
這位冷酷無情的殺手,此刻像一個被抓住現行的小偷一樣,尷尬、心虛又恐慌。
藍覓看不見他的表情,只以為他在生氣,於是她猶豫了一會,小心的走上前,輕輕拉住夏承斌的手,「阿承哥?」
在她的小手貼上來的那一瞬,夏承斌渾身一顫,喉頭一動,後來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開始猛烈的咳嗽,藍覓嚇了一跳,趕緊幫他拍背順氣,「阿承哥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我、我以後不去就是了,你……你還好嗎?」
夏承斌扶著膝蓋咳嗽,艱難的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藍覓扶著夏承斌進了房間,張嫂去樓下倒了一杯檸檬水來。
喝了幾口檸檬水,夏承斌才漸漸的止住了咳嗽,不過為了拖延時間想對策,他用拳頭掩著嘴,裝腔作勢的輕咳,等張嫂離開了房間之後,他才啞聲開口,「我剛剛是在和張嫂開玩笑,你知道的……她平時總愛偷懶,幾乎是不幫我打掃房間的,今天回來發現這麼整齊,就想開個玩笑。」
樓下第二次無辜被冤枉的張嫂打了個噴嚏。
藍覓居然信了夏承斌蹩腳的說辭,這也不奇怪,在她的印象裡,夏承斌是待人有禮、溫柔體貼的,所以他剛才的暴走根本莫名奇妙,也只能用玩笑來解釋,藍覓鬆了一口氣,露出笑來,「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剛剛你的樣子好可怕,嚇死我了。」
夏承斌也笑了笑,有些僵硬,「玩笑而已,別害怕。」他摸了摸藍覓的頭,沉默了片刻後試探性的問:「我的房間是不是很亂?」
看藍覓遲疑又忍笑的點頭之後,夏承斌突然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來,「我果然猜得沒錯,張嫂又偷懶了。」他搖頭歎氣,一臉的無奈,「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總是把我放到洗衣籃的衣服扔回床上裝沒看到。」
藍覓聽了之後十分吃驚,「張嫂看起來蠻勤快的啊。」還教她怎麼做家事了呢。
夏承斌攤手聳肩,「我也希望所有人都和你想的一樣,可事實就是如此,我也不願相信。」藍覓擰眉,「那你為什麼不把張嫂辭退了?」
夏承斌又搖頭,「張嫂的丈夫癱瘓在床,還有個上高中的兒子要養,她不能失去工作。」
藍覓想了想,拉住了夏承斌的手,一臉真摯,「家裡條件這麼差,張嫂一定是受了什麼精神剌激才這樣的,可能過段時間就好了,不過她真幸運,遇到你這麼善良的老闆。」她對夏承斌的謊言照單全收,而且對夏承斌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在她真誠的目光下,夏承斌終於有種老臉發紅的感覺了。
在大騙子夏承斌的努力下,「開胃菜」總算是成功解決了,可幾天之後從天而降的大麻煩,卻如同一個響雷,劈得夏承斌手足無措。
他的損友們終於閃亮登場了。
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損友團敲響了夏承斌公寓的大門,然後五分鐘後,滿意的看到開門之後臉色慘白的夏承斌。
夏承斌愣了幾秒,然後「砰」的一聲把大門闔上了。
門外的「損友團」愣了一下,之後繼續齊心協力的敲門。
放肆的敲門聲終於驚動了藍覓,她跑下樓,看見夏承斌之後一愣,「原來你在,怎麼不開門呢?」說著就要跑去開門,可誰知夏承斌搶先幾步擋在門前,雙手張開,一向平靜無波的眸子瞠得老大。
藍覓奇怪的看著他,「阿承哥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呀,出汗了。」
一門之隔的損友團們一聽此話,驚訝得都忘記要敲門了。
蒼白、出汗?這是該出現在夏承斌那張冰塊臉上的反應嗎?天哪,真是變天了!
公寓裡的夏承斌聽見外面安靜了,於是說:「推銷的而已,現在已經走了。」
藍覓剛要相信,敲門聲就又十分不識趣的響了起來,於是藍覓去拉夏承斌的手,「推銷的也很辛苦啊,我們不如聽聽他是賣什麼的嘛,敲這麼久的門也一定很累了,而且天也黑了,或許敲完這家他才能下班呢。」她看了眼渾身僵硬的夏承斌,「阿承哥,你好奇怪哦。」
夏承斌咬牙,知道這麼擋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只好沉著臉讓開。
藍覓略有些費力的拉開雙開的大門,然後一怔,這麼多人!這是推銷集團嗎?
門外站著四個男人,一個對著她懶洋洋的笑,這是雷少城;一個對她友善又疏離的笑,這是雷少決;一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這是郝寧;而另外一個,不知道在看著哪裡走神,這就是廖遠康了;至於廖淳,身為一個臥底,他自然是不便出現的。
藍覓吞了吞口水,友好的問:「你們是賣什麼的?」
領頭的雷少城目光越過藍覓,看了眼她身後臉色鐵青的夏承斌,笑,「賣交情的,老夏,你說我們幾個的交情,值多少錢?」說著就在藍覓疑惑的目光之中,帶著其他團員浩浩蕩蕩的闖進了人家的公寓,然後十分不客氣的佔據了客廳裡的沙發。
藍覓看了眼夏承斌,「你的朋友嗎?」
夏承斌唇角抽了抽,隔了好半天才扯出一個笑容來,「嗯,剛才我們開了個玩笑。」
他雙手按在藍覓的肩上一轉,把藍覓推向廚房,「今天來的人多,我怕張嫂會忙不過來,所以你去幫忙準備一下好嗎?」
成功的把藍覓推到廚房之後,夏承斌迅速的折回到客廳裡,目光如炬的看向在座的幾個男人,腮幫子的紋路凸顯,憤怒幾乎要從眼中燃出。
「你們來幹什麼?」
「看熱鬧啊。」雷少城毫不避諱的說。
「有什麼熱鬧好看!」夏承斌幾乎要抓狂了。
「不就在我眼前嗎?」雷少城笑著打量夏承斌,「這麼大的一個熱鬧。」
「夏「熱鬧」。」郝寧淡淡的說。
「不准給我起外號!」夏承斌攥著拳頭說,然後壓下怒氣,回頭看了眼廚房的房間,接著轉過頭來,調整了音量,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不管你們是來做什麼的,都不准亂說話!從現在起,你們就是刑警大隊的,是我的同事。」
「我就是刑警大隊的啊。」廖遠康開口了。
夏承斌無言,怎麼把他給忘了?
「但你不是我的同事。」廖遠康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我可以是,此時此刻,我就是你的同事。」夏承斌瞇了瞇眼睛。
「別這樣滿眼殺氣的看著我們,我們可不吃你這一套哦。」雷少城慢悠悠的說。
他說的沒錯,夏承斌可以除掉一切障礙,卻除不掉眼前的這幾個人物,這一瞬間夏承斌終於明白肋上被朋友插兩刀是什麼感覺了。
他緩了緩情緒,在沙發對面的電視櫃上坐下,然後歎了口氣,放軟語氣,「無論如何,幫我瞞過去,就當我欠你們個人情好了。」剛說完,藍覓就端著橙汁走出來,夏承斌表情迅速一變,「這個案件果然很棘手。」
「噗……」雷少城很沒道德的笑場了。
「喝點東西再說吧。」藍覓在每個人眼前都放上一杯橙汁。
「謝謝。」雷少城懶洋洋的笑起來,「剛才進來得匆忙,還沒坐自我介紹,我是雷少城。」 「郝寧。」郝寧自報姓名。
「雷少決。」雷少決也說。
廖遠康則是沉默。
「老廖!」雷少城推了他一下。
「啊?」廖遠康這才回神,看見看著自己的幾雙眼睛之後才慢半拍的說:「廖遠康。」
「你們好,我叫藍覓。」藍覓看起來有些拘謹,笑了笑就打算繼續回廚房幫忙。
「我們都是老夏的同事哦。」雷少城又起了話頭,「你是誰?我沒聽老夏提起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