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怕你啊!」包包拎了,火速離開工作室,以免長針眼。這人低級無下限,發情起來是不管時間地點的。
大門「砰」地一聲被關上,阿國沒好氣地推開他。「你幹麼惹她?」
「那你覺得,她又幹麼要三不五時去惹那個男人?」嘴上不都說,已經橋歸橋、路歸路了?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嗎?」就找碴啊!她跟楊仲齊之間的恩怨,他是沒有很清楚,但知道她到現在還沒有諒解前夫,不想讓他太好過,不是嗎?
「那你一定是我的口水吃不夠,來,再啵兩下——」
阿國直接踹他一腳。「什麼鬼啦!」
「我只是,給她一個理由而已。」
有人最近情緒亂焦躁一把的,還怪罪什麼天氣熱,明明是太久沒見某人,就什麼都不對勁了。
瞧他這個現任丈夫多體貼,每次台階都給她鋪得華麗麗的。
他誰?東區千人斬耶!別的他不敢說,男女之間這種狗屁倒灶的事,他是看得多、經歷得多,久病都成神醫等級了,瞞得了他嗎?
這楊仲齊也真夠……一人的,都已經明示暗示加色誘,什麼都來了,怎麼勾引就是不買帳,防線守得牢牢的,不知是太清高還是怎樣,一年多下來都沒能得手,讓看得到吃不到的某人悶到快內傷,閨怨已經到達最頂點,他都不知道該嘲笑還是同情她。
他笑笑地攬著愛人的肩,一手挾鴨血,邊吃邊餵人。「你知道她剛剛,為什麼會問你那句話嗎?」
阿國才嚼了一小口,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吃辣,嗆得眼泛淚光,趕緊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水狂灌。
小顧好笑道:「不能吃就不要買啊,幹麼每次都要挑戰?」自找苦吃。
「那你幹麼要喜歡它?」情人喜歡的,他至少也要能接受。
小顧懂他的心意,想陪著他,愛他所愛。
其實阿國說的也沒錯,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對方委屈了。
陪著他走上這條不被認同的路,為了他的家庭包袱,默默地包容一切,讓他去娶龔雲顰。
「結了婚以後,我對那個家的義務就算了了,以後我們就過自己的日子,不用再管他們說什麼。」那是結婚前,他給阿國的承諾。
阿國那時只是聽著,然後點頭。「好,你娶。」
一直到今天,沒有一句怨言。
好不容易沖淡了嘴裡的辛辣感,這才接續原話題。「我想,她問的應該是她自己本身的心結吧!她好像覺得,那個男人所在的位置太高,就算握在手中,她自己都還是會忍不住自我懷疑。」
「連你都看出來了。她換了名字、換了身份,讓自己整個脫胎換骨,用不一樣的面貌重新出現在那個人面前,但是骨子裡,她根本沒變,還是那個自慚形穢的龔悅容。」無論他如何調教,讓她成為男人夢想中的女人,再美麗性感、風情萬種、賢慧能幹……她還是沒自信自己能擁有那個人。
所以他只能繼續幫她找理由,去纏著那個男人,也許纏出男人的真心、也或許纏出她的自信,願意伸手,相信自己能握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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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出來什麼事?」
約在隱密性十足的包廂內,前菜都還沒上,他就問了,有夠直截了當。
龔雲顰喝了口湯,睨他。「沒事就不能單純找你出來吃飯嗎?」
他挑挑眉。「只是吃飯?」
每回開頭說沒事,最後總還是會冒出個什麼來。
「你這態度,好像是我只把你當工具人?」找他出來就一定是有可利用價值似的!
「這點,我持保留態度。」
「……」這樣跟附議有什麼兩樣。
回想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
平日一通問候電話也沒有,隔一、兩個月才打一次電話,每次不是要他顧小孩,就是利用他的人脈,再不然也是要請他幫誰牽個線什麼的……
單單純純吃飯,還真不曾有過。
她惱道:「這回偏偏就是純吃飯!」
他不予置評,優雅地舀了口湯,旋即皺眉,嫌惡地推開。
什麼態度!不相信就算了。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順手幫他挑出湯裡的苦瓜,再推回去。
「還是苦。」又不是挑掉苦瓜,看不見就沒事了,騙小孩啊?
「囉嗦什麼,吃!難道你想婭婭有樣學樣?」
被扣上這頂大帽子,想不從都不行。
偏頭,看見閒來無事的娃兒,正在榻榻米上開心地到處滾。
他張手抱到腿上,自了那盅鳳梨苦瓜雞湯餵她,娃兒沾沾唇,就嫌惡地偏開頭,將臉往他肩窩藏,試圖逃避。
「小滑頭!」他拍拍小屁股。不能同甘共苦的傢伙,枉費這段時間盡心盡力服侍她,他少爺從小到大,幾曾伺候過誰?連她娘都沒這殊榮。
侍者隨後上菜,他單手進食,吃到不錯的,也挾上一筷子喂小孩。
娃兒反應很直接,咬一口腐皮蝦仁卷,不喜歡就直接別過頭,他接著吃掉剩下的。見娃兒一直探身想染指桌上的高麗菜煎餅,他也挾來一塊,讓她雙手抓著慢慢啃。
娃兒吃飽了,又有力氣探險,他抽濕紙巾拭淨小手,再解下圍兜兜,放她去玩,然後才自己進食。
龔雲顰單手托腮,看著他與小孩的互動。
更早之前,還是個連小孩怎麼抱都不會的貴氣少爺,現在照看、餵食,樣樣都得心應手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卸下那身都市新貴形象,他也可以是居家好男人。婭婭和他,感情好得不得了。
探險的娃兒似乎尋著有趣物品,咚咚咚地跑回來向他報告:「鴨鴨!」
他低頭看一眼娃兒抓在手上的靠枕。「你喜歡?」
她點頭。「鴨鴨!」
他也點頭。「好。」
達成共識。
於是她又愉悅地跑開。
「等等、等等!現在是發生什麼事?」龔雲顰一頭霧水。她有跟上他們的話題進度嗎?
她努力地消化、理解了一下,鄭重表達立場。「我們不能順手牽羊。」再喜歡也不行。教壞小孩!
「誰順手牽羊?」楊仲齊懶懶瞥她一眼。「她只是告訴我,她喜歡抱枕上的小鴨圖案。」
「所以你那聲『好』是?」表示理解?
「我答應會送她的意思。」
「喔。」她確定自己不太能理解他們的相處模式與默契。
第13場:我等你,三年為期(2)
跑跑跳跳的娃兒玩累了,又滾滾滾地滾到他腳邊,偎靠著休息,半瞇著眼愛困討蹭的萌樣,可愛到犯規。
他順手將餐後甜點——烤布蕾餵她吃。
平日步調緊湊,工作滿檔,能夠像這樣一餐飯吃上兩個小時,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餐後,侍者送上茶點,他們喝著茶,聊聊彼此的生活與工作近況,聊著聊著,看娃兒已經犯困到眼皮打架,抱進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拍哄入眠,放輕音量道:「你有沒有發現,婭婭很聰明?」
「有嗎?」才兩歲,這她沒特別注意。
「嗯。」他自己本身就是在精英模式的教育裡長大,對這方面特別敏感。
「大概是父系那方的遺傳吧,顧家個個高學歷、高智商,要生出太庸才的小孩也不容易。之前買了一些啟發智慧的小玩具陪她玩,發現她游刃有餘,跟她講什麼——她都聽得懂,理解能力很好。」以兩歲小孩而言,是有些機靈過頭了。
「……」難怪兩人溝通零障礙。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苦惱地撐著下巴。「我要怎麼教她啊?」她自己連幼稚園都沒讀過,順其自然就長大了,跟一般人沒什麼不同,面對這種英才式的教育法,她還真的毫無頭緒,有點擔心教得淺了,會糟蹋婭婭那麼好的資質。
「顧政勳難道不會嗎?」超級資優生會不曉得怎麼教自己的天才小孩,還得要她來煩惱教育問題?
「不是啊,他自己本身就是顧家的黑羊,搞叛逆他很行,你要他規規矩矩教小孩,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那個瘋子,玩起來比婭婭還像小孩好不好,兩個人混在一起,哪有一丁點當人父親的樣子?像婭婭的玩伴還比較多,哪能指望?
「……你暗示得很明顯。」不就是要他自己識相,乖乖跳坑嗎?
她心虛地乾笑。「所以你的意思呢?」
他歎氣。「好,我教。」
「既然這樣,下個月初婭婭能不能順便托給你幾天?」完全得寸進尺的最佳寫照。
——後話題!底有什麼關連?她接得還真順,根本就是有預謀。「你要幹麼?」
「喔,跟老公出國二度蜜月。他說獨生女很寂寞,我也這樣覺得,或許可以利用這幾天假期,給婭婭添個弟妹。」
楊仲齊吸了吸氣。她都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好。」
「還有,那個禮拜剛好是婭婭生日,你順便替她過!」
「……」也無妨!反正他被「順便」慣了,無所謂。
她正要再張口,迎上他的眼神,突然心虛了一把,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頭了。
「說啊,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