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旁停著一輛腳踏車,他牽著龍頭,輕拍後座椅墊,「上來。」
心瑀猶豫的看著他。「要騎腳踏車過去嗎?會——很遠嗎?」
她有看到他的車,徐伯已經讓孫子去開過來了,就停在莊園的停車場裡。
為什麼不開車過去?騎腳踏車要那個……抱著他……
「有點遠又不會太遠,所以騎腳踏車過去。」他一臉的笑意。
他都已經坐上去了,她也只好上車了。
又因為她穿了連身長洋裝,只好側坐。
天啊!感覺好微妙,好久沒有騎腳踏車了……不對,是好久沒有被人用腳踏車載了。
鄉間入夜的空氣真好,她深深呼吸。
她是什麼時候抱緊他的腰的,她渾然未察,只感覺自己心跳好快,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背,心頭泛起一陣陣喜悅。
目的地果然如他說的,有點遠又不會太遠。
十五分鐘之後,他停了下來,她連忙跳下車。
星空下的大樹旁有間古老的藍色小木屋,屋前種植著好幾種不知名不同顏色的小花,像童話夢境一般。
奇怪了,她覺得眼前的景物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停好腳踏車,吳悠開門進入,她跟在他身後。
屋頂有塊透明玻璃可以望見星光,心瑀眩惑的看著室內極其藝術氣息的擺設。
「這裡是……」
他打開壁燈。「我姑姑借給朋友的畫室,已經很久沒用了。」
小屋不大,心瑀四處走動。
小碎花窗簾,有張靠窗的兩人餐桌,雙人床鋪跟一個書架,架上還有滿滿的書籍,畫架上有幅未完成的作品,所有東西看起來都十分老舊。
「好奇怪,我覺得自己來過這裡……」她很確定這是自己第一次到學甲來,可是這小屋又似曾相識。
「你終於想起來啦。」他對她微笑。
心瑀的身軀一陣緊繃。「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吳悠微笑走向她,停在她面前。「我們第一次相遇,就是在這間小屋裡。」
「什麼?」她的心臟撞擊著胸膛。「我、我們見過嗎?」
不可能,她對他毫無印象,像他這麼帥的男人,如果她見過,她不可能會忘記的……
「我在附近騎腳踏車,聽到屋裡有哭聲,進來看時,你正在號陶大哭,一直叫著大姊二姊和媽媽。」
心瑀慢慢回想。
依稀彷彿,好像有那麼回事。
為了什麼事來這裡,她已經忘了,好像是跟媽媽一起來的,兩個姊姊也有來,她們跑出來玩,她沒跟上姊姊,迷路了,闖進這間小屋裡哭……
記憶破繭而出,她震驚不己的看著他。「你就是那時候把我帶出這裡,還帶我去吃冰的哥哥?」
那時候見到他,她激動得好像看到了親人,因為她已經在這裡哭很久了,以為自己會永遠回不了家。
「就是我。」吳悠淡淡的笑。「我還記得你是大胃王,吃了兩碗紅豆煉乳冰,又吃了一碗蚵仔麵線,後來又說想吃棒棒糖,我把身上的錢都花在你身上了。」
心瑀還是無法置信,烏溜大眼瞪得其大無比。
「可是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雖然大家都說我一點都沒變,但不可能真的都沒變啊,那時我們還那麼小……」
她那時究竟是幾歲,她也忘了,只記得好像已經上國小,但膽子還是非常小,怕大黑狗,怕大肥貓,怕鬼,又怕黑,更怕閃電。
「你確實沒什麼變。」吳悠看著她難掩激動的水眸,輕輕執起她的右手。「不過,我是憑這個。」
她又是一愣。「胎記?」
她一出生,右手背上就有個心形胎記,所以父親才在她的名字裡用了「心」這個字。
大人說,胎記長大就會消失,不然也會擴散,會越來越模糊。
可是呢,她的胎記不但沒擴散,還越是清楚,一個清清楚楚的心形圖案,就像刺青一樣,國中時還很多女生羨慕她有這個特殊的胎記哩。
「我對你的胎記印象深刻,你昏倒那天,我就認出你了。」他的眸底滲出淺淺笑意。「然後,很意外知道你竟然已婚有孩子,後來又很高興知道你已經離婚。」
「啊?」心瑀呆愣住。
她離婚,他為什麼要高興?
正想問他,就見他的頭低了下來,他的雙唇靠近她的唇,雙手也抱住她的腰,舌尖探入她的唇內……
暈眩在瞬間佔據了她所有思緒,她楞在他的懷裡,傻住了,大腦空白了。
怎麼……回事?自己是在回應他的吻嗎?
她震顫著閉上了眼,被他火燙的唇舌給包圍,混亂的體驗著她人生第二個男人的吻。
他的吻,很男人……
他們吮吻著,探索著彼此,聽他灼熱的呼吸聲和自己瘋狂的心跳。
在長而熱烈的唇舌交纏後,他終於放開了她。
她呼吸紊亂,兩頰紅透了,迷迷茫茫的看著他,像是不太明白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時間像在星光小屋靜止了一般。
忽然之間,他又將她摟進了懷裡,這舉動讓她覺得自己被他珍惜呵護著。
貼在他那男性的胸懷裡,聞著他身上男性的氣息,她迷亂又昏沉,感覺在一瞬間他又把她摟得更緊了。
屬於她的幸福,好像來了……
第5章(1)
第二天,行程因稚娸想留在紅色莊園而整個改變,徐伯一家為這個決定而笑得合不攏嘴,尤其是徐嬸,開心的拉著媳婦在廚房裡替他們張羅吃喝,忙得很起勁。
一整天,他們先去挖地瓜,再到田里烤地瓜,去溪邊撈小魚,去果園摘水果,
稚娸騎著腳踏車在田野間繞啊繞的,多多跟著她,她臉上的笑容沒消失過,是一種發自內心開懷的笑容。
臨走前,徐伯又趕忙跑到田里摘了甜豆、青椒跟好幾種青菜給他們,一樣一樣分類包好,強調是有機的,沒噴農藥,一直交代他們喜歡吃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他可以再寄給他們。
他們一直在莊園裡待到傍晚才在稚娸依依不捨的眼神中上路,心瑀看到徐嬸又掉眼淚了,一直叮嚀他們要再回來。
「我們不能再待一天嗎?」稚娸在路上問了好幾次。
「你明天要上課啊。」心瑀不知道女兒那麼喜歡農村生活,看女兒玩得那麼開心,她更感激安排這趟小旅行的吳悠了。
「不可以……請假一天嗎?」稚娸試探的問。
實在不忍心潑女兒冷水,可是……「呃,稚娸,叔叔和媽媽明天都要上班……」
稚娸不再追問可能性了,她幽幽的歎了口氣,輕撫著多多的頸子,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吳悠不疾不徐的說道:「台南也不遠,我跟范心瑀小姐都周休二日,你喜歡的話,我們隨時可以再去。」
某個小朋友眼睛亮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稚娸滿意了,車子上了高速公路,隨著夜幕低垂,她靠著多多,一人一狗都睡得香甜。
心瑀倒是沒有半點睡意,因為稚娸和多多睡著了,她覺得自己和他在獨處,所以格外緊張。
怎麼會有這種近似初戀的心情,她也不知道。
如果對他說,已為人母的她,面對他時會手足無措、臉紅心跳,他會相信嗎?
安靜的車廂裡,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口舌笨拙的她又不擅長找話題,正擔心他會覺得她很悶時,他先開口了。
吳悠說:「結婚以後,我會當稚娸的好爸爸,有了我們自己的孩子也一樣,你相信我嗎?」
「咳咳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怎麼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開口就這麼驚天動地的,讓她滿臉通紅,無措得完全不會回答了。
「你不相信我會成為稚娸的好爸爸嗎?」他用單手駕駛,另一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她像觸電一般,耳內響起心臟劇烈鼓動的聲音,卜通、卜通,那麼強烈,更要命的在這時想到昨夜吻過她的那兩片溫熱唇瓣,讓她的心幾乎要跳出胸口了。
「怎麼不回答?」吳悠輕揉她的小手,唇邊的笑意始終沒散去過。「你不相信我嗎?」
心瑀的臉整個紅了起來。「我相信……哦,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那個,呃,那個……」
這樣好像他們已經論及婚嫁似的,要她怎麼回答啊?說不相信也不對,說相信更不對。
對他而言,她是結婚的對象嗎?
她是個離過婚的女人,還有個孩子,他真的……有好好的考慮清楚嗎?
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真的沒有勇氣再來一次……
她吞吞吐吐的說:「其實,我前夫並不是因為愛我才跟我結婚的,這段婚姻,可以說是我強求來的。」
要把這麼丟臉的事告訴別人並不容易,可是她有股衝動,就是想讓她知道。
「大一的時候,我在前夫家租屋,因此認識了他,他父母對我很好,他也對我很好,像個大哥哥一樣,很照顧我。
「我逐漸對他日久生情,對他有著少女情竇初開、懵懂的崇拜。可是他當時有個交往很久的女朋友,我也只能暗戀他,把對他的感情放在心中,只要能每天見到他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