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紀晨浩湊近上司,對方的臉色看起來相當古怪。「Leader,那個……」
「什麼?」很閒嗎?汪雲昶晚他一眼,繼續想著昨天范成愉丟給他的那顆震撼彈,就算眼前放著的是他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他還是有些失了胃口。
結婚了?如果不是他強行介入,她活得比尼姑還清淨,哪一點像結婚的樣子?
紀晨浩想說什麼,忽然看到上司面前粉藍色的便當盒,「Leader,這是愛心早餐?」
「不是,是霸王餐。」他淡淡丟一句過去。這是今早成愉丟給他的,沒錯,他還是載她上班了,但這次,真的是巧過。
早餐是她準備的,不過他知道,這不是專門為他準備的,只不過因為搭了他的便車,她過意不去才給他的。那她的胃……
他蹙眉,想著自己的辦公桌底櫃裡有這趟去香港特別帶回來的蛋卷。
「霸王餐?」紀晨浩倏地睜大眼,「Leader,是范主任幫你準備的吧?」
汪雲昶轉頭看看他,忽然綻出一抹笑,「你今早似乎很閒?」笑得紀晨浩頭皮發麻。
娃娃臉努力扯出笑容,「也不是啦,昨天范主任說」Leader的眼光好冷,大概不是很想聽,他還是回自己的座位算了。他閉嘴,小心後退。
「她說什麼?」汪雲昶磨牙問。
「呵呵……」他怎麼也學會范主任耍白癡的笑法?接收到上司森森的目光,他趕快說:「啊,范主任說她的朋友和你住同棟大廈,我還以為是真的咧,想不到她還替你準備早餐?」
「朋友?」汪雲昶眸光一轉,抓起桌面的馬克杯,拍了拍下屬的肩膀,和藹可親地說:「回座位做事吧。」
「好。」紀晨浩點頭,腳步卻朝上司的辦公桌移動。那碗皮蛋瘦肉粥好香,不吃很暴殄天物吶。
一秒鐘後,他迅速坐回位子,只因為空氣中飄來冷廳廳的一句話--
「如果我回來看不到那碗粥,你知道會怎麼樣吧?」
紀晨浩正襟危坐,大力點頭。他會誓死保衛那碗粥的!
朋友?那麼,到底是成愉的表姊還是朋友和他住同棟大廈?抑或者,是她老公?剛走到茶水間門口,聽到裡面傳來對話--
「結婚了?」
「對,聽說已經結婚了。」
「真的嗎?完全看不出來啊!」
「這種事,能從外表看出來嗎?」
「可是,都沒有看到戴結婚戒指。」
汪雲昶垂下眼,看著手裡的杯子,食指無意識地在杯沿摩掌。「你們在聊什麼?」
那兩個女同事迅速轉過身來,「汪經理。」
是三十七樓的櫃檯小姐和總務助理小美。
汪雲昶臉上浮出笑意,「在聊誰?誰結婚了?」他高大的身軀走進去,站在飲水機前接水。
「汪經理,你還不知道啊?」小美睜大眼。
他接好水,喝了一口才轉頭微笑,「不知道。怎麼,全公司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
櫃檯小姐點頭,「很有可能。」
「而且那個人和你關係很好!」小美補了一句。
汪雲昶瞇眼。他和成愉在她們看來關係很好?
「汪經理,」小美狐疑地看他神色變幻莫棚,「你有在聽我們講話嗎?」
他收起思緒,咧出親切笑容,「抱歉,你剛剛說……」
「我說,大家都在傳,你部門的鄭鵬展和人事處的那個……」小美嘰哩呱啦。
鄭鵬展?人事處?汪雲昶微笑聆聽這段八卦,原來在說鵬展。「這個嘛,你們可能去問當事人比較快。」
他轉身。這兩隻嘰嘰喳喳的小麻雀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如果無法找到當事人確認,任何公司都有一個地方存有全部員工的數據,應該可以弄清楚他的疑惑。
汪雲昶大步走回位子。
「晨浩,」他叫來垂誕皮蛋瘦肉粥的下屬,大方地奉送他的早餐,「這個給你,晚上我要請人事處的錢副理吃飯,上次升職我還沒謝過他,你也一起吧,順便幫我跟餐廳訂位。」
「好!」紀晨浩雖然奇怪上司的轉變,不過美食當前,哪有空想那麼多。
汪雲昶打電話約錢副理,對方自然一口答應,他微笑著將蛋卷裝入文件袋,順便附上一張紙條--晚上我會請人事處的錢副理吃飯,下班時不必等我。
他想,成愉那麼聰明,她會懂的。
第3章(2)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響三聲之後,范成愉拉開大門。
望著門裡的她,汪雲昶緩緩漾出笑容。她穿戴整齊,眼神清明,好像一直等著他前來一樣。
范成愉看到他笑,心裡發毛,面上卻仍是博美表情,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嗅到他身上的味道,笑容一凜,「你喝酒了?!」
「嗯。」
「砰!」
汪雲昶剛承認,笑容還來不及拉開,門板已經當場轟過來,差點撞扁他高挺的鼻樑。他怔楞了下,笑起來,摸出手機。
范成愉瞪著自己那雙手,苦笑了下。原來它們的本能恐懼反應竟比她的大腦還要快。
忽然,耳朵裡傳來一陣擾人的鈴聲,她瞪著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午夜凶齡,別接!
她慢慢踱步過去,無奈地看了眼大門的方向,按下通話鍵,將手機小心謹慎地貼到耳邊。
「喂?」
「幹麼響那麼久都不接?」那端的女人聲音很不耐煩,「越洋長途,電話費很貴的。」
范成愉陡然感到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反正你錢多,怕什麼!」
「咦,火藥味那麼重?!我打來的不是時候?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在睡覺?」
她窩進沙發,目光還是瞥著大門。還以為是他打來的呢,按他的行事風格,不像會那麼容易放棄。她咬著唇,「現在是睡覺時間,我在睡覺有什麼不對?」
雖然她大小姐那邊不知是早上還是中午,但是別忘記地球這邊正是黑暗一片。
「真的嗎?」那端的聲音變得很驚喜,她本來就是考慮到好友整夜無法成眠才打電話來的,想不到她現在竟然--「可以睡著了?」
「沒有。」范成愉淡淡地說。
「那你火藥味那麼重?難道是……」
范成愉撇撇唇。
「內分泌失調?」聲音拔得好高。
就知道她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范成愉笑罵一句,「去,你才是,我只是……」
「喂,老實說,你看到他沒有?」好友忽然神來一筆地問。
「誰?」最好別提那個她不想聽到的名字。
「汪雲昶啊!。」
范成愉倏地坐正,握著手機的手指也因為用力而發白,「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她從來沒對好友提過。
那端的人嘿嘿地笑了,「不然呢?你以為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是白做的?連你喜歡誰我都不知道?」
「所以?」范成愉更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什麼?嗯?」那端輕柔地說:「你該不是真的覺得這個世界那麼小,我幫你找這樣一份工作,然後正好你的心上人就在這裡?」
「你是說……」她到這裡來工作是被設計的?
「聽好了,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如果想要我坦白,你先告訴我,看到他了嗎?」
范成愉歎息,「他……剛才就在我門外。」做朋友這麼多年,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她啊!
果然聽到賊賊的笑聲,「那你還猶豫什麼?」
她沒好氣道:「我能猶豫什麼?!他根本什麼都沒說,我感覺自己就像被貓抓在手心裡的老鼠,被人耍得團團轉。」
嘖!聽起來怨氣不小啊!「那你幹麼不反客為主?我認識的范成愉可不是個任人欺負的傢伙!」雖然是好友,她可從來沒在成愉手上佔過任何便宜,別說她,別人也沒有。
當然,除了那件事以外。
范成愉皺皺鼻子。她的確不是,但是,那也得看對象,遇上汪雲昶,姑且不論奸詐的程度,單說情感,她早就輸在起跑在線。
「你說對了,我沒有任他欺負,我昨天……」
「什麼?」一句話別截成三段講,聽得很累啊!
「我告訴他,我結婚了。」范成愉緩緩地說,可以想見會招來一頓痛罵。
那邊果然哇哇大叫起來,「什麼?你這個豬頭!你怎能那麼說!你別傻了,認清你現在是誰,別把過去那筆混蛋帳再記到現在的名下!」
「脫不了干係的,那樣對他而言太不公平。不如趁著沒有任何關係時,徹底斷了他的念頭。」范成愉口氣幽幽。
其實,她也後悔了,並非後悔斷他的念頭,而是後悔以這個理由。在看到汪雲昶的那張紙條時,她就深刻明白這男人有多執拗,屬於不到黃河心不死的那種。
「成愉,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命運何嘗對你公平過?機會稍縱即逝,想清楚吧,難道你真的捨得就這麼放手?」
好友一句話,惹她眼淚落下。
後來講了什麼,她沒有聽進去,只記得最後好友道:「記得,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
范成愉放下電話,放任自己深陷在沙發裡,思緒翻飛,神色忽晴忽陰,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