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無法給你任何答案。」
「所以讓你考慮。」
這回,楊筱薇沒有拒絕,因為她感覺到崔震的誠意,而她自己,也有那麼一點點動搖。
***
因為和崔震去吃飯完才去療養院看爺爺,所以今天楊筱薇回家的時間比平常略晚了些。
她剛把機車停進地下停車場,步上庭院通往主屋的階梯,就看到劉子顥站在門口。
看見他,她的心莫名一緊。
明明只是假扮的情侶,但是,有一秒的時間,她感覺到心悸,像真的在談戀愛。
自從爺爺住進療養院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替她等門,每次回到家,總是要先面對一屋子的黑暗,自己開燈,沒有溫馨的互動。
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堅強的面對所有考驗,但是,戀上了有家人的感覺,人竟然會變得脆弱且多愁善感起來。
「你今天比較晚,又加班了嗎?」
「不是,去辦了點事情,你在等我嗎?」
「嗯,有點事情要和你談。」
「不進屋說嗎?」
「先在這裡問問你的意思再進去。」
「也好,今天天氣不錯,挺涼爽的,而且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
「那你先說吧。」
「你先提的,還是你先說吧。」
「你先說,我不急。」
看他相當堅持,楊筱薇就不和他爭了,「今天,我遇到崔震,你知道他跟我說什麼嗎?他竟然要我去當他的特別助理,很意外吧!」
一聽到崔震的名字,劉子顥的表情瞬間變得冷冽,這崔震到底要糾纏他到何時才肯罷休?高中時纏著他不夠,還想來干擾他的愛情嗎?
「回絕他!」
「什麼?」
「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她笑容頓時斂去,他的態度讓她心情整個Down到谷底,「什麼身份?」
「別忘了我們簽了合約,在這期間,你的一切活動都要以我的為優先考量。」
「可是這也許是我唯一可以出人頭地的機會,就算我們簽了合約,但是我總不可能一輩子都扮演你的假情人,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都只想到自己!」
「我是你的僱主。」他的醋罈子打翻了,情緒飄出理性界線,無法坦率的表達情感,不自覺就這麼脫口而出。
「是,你是老闆,但是你不能左右我的人生!」
「我當然不能左右你的人生,決定權在你手上。」
態度很重要,如果劉子顥好好跟她說,她會聽他的話,但是他的態度太過強硬,讓她有受屈辱的感覺,火不自覺就上來了,「既然決定權在我手上,你就不能干涉!」
他語氣更冷了幾分,「如果你不擔心要付違約金的話,就去吧。」
「老闆……劉子顥,你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吧!我給你方便,你卻越來越得寸進尺,看來你根本沒把和我的約定當一回事!」
兩人為了此事吵了起來,他們以為李芷蘭不會聽見他們的對話,但是好似不死,李芷蘭正巧想到車上拿點東西,來到門口,所以他們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她沒有馬上衝出去質問兩人,只是又默默地回到房間。
「這兩個小傢伙,竟然敢假扮情侶騙我,豈有此理!」可她生氣歸生氣,並沒有失去判斷能力,不禁覺得納悶,「不可能全然無情啊!」
她閱人無數,而且還是愛情路上的過來人,就算演技再好,情人的眼神和表情,是絕對假不了的。
看來得弄清楚才行。
第7章(1)
難得的排休,楊筱薇卻賴在床上不願意起來,還錯過了早餐,她不想和劉子顥面對面,就算明明已經醒了,也知道他在房間裡走動,她還是繼續裝睡。
然後,她聽到李芷蘭敲門進來,才連忙翻身坐起來,「伯母早!」
「人不舒服嗎?」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累,想多睡一會兒,伯母今天不去公司嗎?」
「嗯,晚一點再去。」
她在房間踱了幾步,便坐到窗口旁的沙發上。
她此時的表情看起來比平常嚴肅幾分,不知道為什麼,楊筱薇看著這樣的她,心底莫名浮現一絲絲的擔憂和懼怕。
她總覺得李芷蘭不只是單純來看她怎麼還沒起床,似乎有事情要跟她說,而且她要說的事情,好像還蠻嚴重的。
光一個表情,就讓她的心七上八下的,但她不敢先開口,只能靜靜等待,不像平常那樣有話就說,此時反而像個做錯事、等待責備的小媳婦。
「我有話問你,希望你老實跟我說清楚。」
「嗯。」
「你和子顥真的是情侶嗎?」
怎突然問這個問題?難不成穿幫了?
看李芷蘭一臉莫測高深,楊筱薇怕自己怎麼回答都是錯,所以既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
「是假扮的吧?」
「伯母……」這會兒楊筱薇坐不住了,她緩緩溜下床,戰戰兢兢地站在床邊等著宣判。
「昨晚你和子顥講的話,我全都聽到了,你們好大的膽子,敢撒這種謊來騙我!」
李芷蘭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茶几,楊筱薇心頭一驚,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立刻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也無濟於事,但真的對不起……」對她來說,李芷蘭就像自己的長輩,欺瞞已經不對,又辜負她的疼愛,除了下跪磕頭,她真的想不出比這樣更有誠意的道歉方式了。
她本來想或許可以在不被發現的狀況下功成身退,至少那樣傷害會小一點,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她可以想像李芷蘭現在有多憤怒,被最疼愛的兩個晚輩欺騙,打擊一定很大,所以她沒有任何想免於責難的僥倖想法。
「一直都在欺騙我嗎?連對我的尊重與孝順都是裝出來的嗎?」
「當然不是!我是真的很尊重伯母,如果可以,當然也想好好孝順您,我對您是真心的,我……不管您信不信,我是真的把伯母當作親生媽媽看待……」邊說,淚水邊沿著雙頰下滑,她再度磕頭道歉,「傷了您的心,我真的很對不起!我不該為了解決自己的問題,幫子顥欺騙您,真的對不起!」
歉意有多深,頭就磕得有多重,就怕李芷蘭感受不到她的誠意。
「夠了!」
以為李芷蘭這句夠了,是希望她消失,楊筱薇認了,再度磕頭後,連忙說著,「謝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我會安靜地離開這裡,也絕對不會帶走任何不屬於我的東西。」
「你不能走。」看著她又是磕頭又哭得這麼難過,李芷蘭其實很心疼。
不能走?為什麼?難道李芷蘭氣到要把她抓去關嗎?假扮劉子顥的女朋友犯了什麼罪呢?詐欺嗎?慘了!她應該一開始就研究好相關法律問題,萬一李芷蘭真的告她詐欺,爺爺該怎麼辦?
「伯母,我真的知道錯了,請您原諒我這一次……我不是在為自己求饒,我不能被抓去關,因為我被抓的話,爺爺就沒人照顧了,求求您……」為了乞求李芷蘭的原諒,楊筱薇很用力的又磕起頭來。
「誰說要抓你去關,別再自己嚇自己了,起來聽我把話說完。」
楊筱薇這時才停止動作,但是李芷蘭有什麼打算,她卻不敢妄自猜測。
「我要你假戲真做。」
「什麼?」
「我要你讓子顥真的愛上你,只要你能做到,我會給你雙倍的酬勞,若是你能替我們家傳宗接代,我還會讓你成為盛力的大股東。」
「伯母……」
峰迴路轉,楊筱薇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更沒想到,李芷蘭會提出比劉子顥更嚇人的提議,果然是母子啊!
「不願意?」
「不是的,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留下來?」
「我現在就先付訂金給你,只要完成任務,我會讓你得到你應得的。」
李芷蘭說完,正準備開支票,卻被楊筱薇拒絕了,「我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
「是的,我什麼都不要,但是我會照您的安排去做。」
「是想討好我嗎?」如果是那樣子,她就看錯楊筱薇了,她可不需要一個只想討好她的媳婦。
「不是那樣的,我是真的喜歡子顥、喜歡伯母,也喜歡這個家,所以我不希望以後這裡面還摻雜著金錢交易。」
李芷蘭打從心裡笑了,這個坦白又單純的丫頭,她真的沒看走眼,「那就放手去做吧!」
話說得太滿,喜歡是一回事,但是倒追又是一回事,喜歡一個人可以偷偷放在心裡,但是要倒追一個男人,卻需要極大的勇氣。
要怎麼倒追?楊筱薇真的不會。
如果是呂安誼的話,她一定會說,直接撲上去,造成既定的事實,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一切就搞定了。
撲上去……光想像那個畫面,就夠讓人臉紅心跳了,老實說,她沒膽。
但她一個人想了老半天,都只是白想,外面天色已暗,時鐘的指針已指著十二點,劉子顥卻還沒回來。
「不回來嗎?都幾點了!」
她突然像極了獨守空閨的怨婦,對夜不歸營的丈夫有諸多不滿,但回頭想想,又不免覺得自己非常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