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晨微微挑眉,鳳眸一轉,談笑道:「那我休息一下好了。」人家都敢上門了,她豈能躲著不見人?
「小姐想不想換件衣服?」作畫時怕衣服弄髒,總是穿著較隨興。
「為什麼?」千金小姐也穿牛仔褲呀!
「客人盛裝打扮而來,小姐不好穿著太失禮。」常媽可看不得她的小姐被一個不懷好意的女人比下去。
老於世故的常媽,才不信毛富晴安什麼好心眼來找小姐。
冰晨乖乖的被常媽推回主臥房的更衣室,換了一件新添購的秋季洋裝和室內水晶低跟鞋,才緩步下樓。
毛富晴喝著傭人送來的咖啡,打量這高挑敞亮、全是進口傢俱的客廳,真享受,不像她爸爸老骨董,偏愛中式傢俱,一室沉重。
「毛學姊,歡迎你來。」冰晨嬌笑著。
毛富晴的心頭猛地抽了一下,沒見過比她更美麗的古典水晶娃娃了。
「冰晨,你好,是我冒昧來打擾你。」努力擠出笑。
「哪裡,隨時歡迎你來。紀學長呢?沒跟你一起來?」冰晨不是在作戲,而是已將紀洋與那段不成熟的初戀排出心海,純粹當他們是學長、學姊。
毛富晴卻安心了,原來柳冰晨真的喪失記憶,之前雖聽柳笑男提過,心底總不踏實,怕紀洋被搶回去。或許,結婚後便能安心了。
「小姐,請喝燕窩。」常媽端來一隻蓋碗。
「我早餐吃過了。」從小吃到大,膩不膩?
「現在季節交替,最容易感冒,龍先生吩咐了,小姐一天要喝上兩碗才行。」
冰晨甜蜜一笑,乖乖喝了。
毛富晴羨慕地看著她,怪不得她肌膚如瑩雪潤玉,一身閑雅。
初次見到柳冰晨,是在柳家的宴會上,柳勁泉珍寵十八年的小公主,終於公開在世人面前。在那之前,毛富晴便不只一次聽父親說起柳家的小公主,兩家的公司有來往,毛董算得上是柳董的朋友。
於是,毛富晴知道,有人是這樣寵女兒的。
比如,柳冰晨從來不上體育課。每進入一所學校,家庭醫師便會親自到學校找校長和導師懇談,交代不能讓冰晨上體育課,她只要在學校昏倒一次,學校下學期就休想拿到柳勁泉的捐款。相反的,只要冰晨平安從學校畢業,柳勁泉二話不說替學校更換二百台的電腦。
比如,冰晨上課的教室空調壞了,第二天馬上有人來換新的,學校不用付錢。
比如,冰晨不吃學校的營養午餐,中午十二點,柳家的廚師會準時將餐盒送抵教室,各國風味的料理輪流上場。
比如,冰晨有專門照顧她的奶媽,每日必食燕窩,其他補品四季交替……
毛董是以一種「柳董太寵小孩」的不以為然的口吻說著,說這樣的女孩他可不敢討來當兒媳婦,太難養了!
毛富晴卻羨慕得要命,同樣是富家女,她沒過過一天那樣的日子。毛董雖不吝嗇,但也不許兒女奢華享受,一個個都必須工作。
當柳勁泉對外公佈遺囑,「千鶴企業」由柳笑男一人完全繼承,大家紛紛揣測柳家小公主要落難了。如今看來,她只是由柳家搬至龍家,生活不變。
可是,沒聽說他們結婚啊!莫非冰晨當了龍天翼的情婦?
呵呵呵,生來嬌貴的柳冰晨也有這一天!
毛富晴靜下心來,神色傲然,「冰晨,你是以什麼身份在這裡生活?」
冰晨微微一笑。「翼說我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那就是情婦囉!」呵,鳳凰變野雞!
冰晨沒有正面回答,漫不經心的笑道:「毛學姊今天特地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小事一件。」毛富晴忍不住譏諷道:「本來想專程送喜帖給你,邀請你參加婚禮;不過,現在不用了,我不歡迎『情婦』弄髒我神聖的婚禮。」
冰晨的淺笑僵硬在臉上。送喜帖給她?
常媽可氣壞了,嘲諷小姐是情婦?可惡啊可惡,「侵門踏戶」來家裡欺負小姐!「毛小姐,請你不要胡言亂語、製造謠言。做人厚道一點,才不會遇人不淑,嫁錯老公!」
毛富晴重重放下咖啡杯,冷下臉沉聲道:「小姐都啞口無言、難以反駁,證明我沒說錯,你一個傭人還敢大放厥詞?」
「常媽不是傭人,是代替我媽媽照顧我的人。」冰晨悠然道:「毛學姊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請便吧!我要回樓上畫畫了。」
毛富晴高傲的一挑眉,「現代的情婦不走狐媚風,改走氣質派?哎呀!那我可得留心些,看牢我老公才行。」
常媽目光灼灼的瞪著不速之客,「毛小姐的耳朵有毛病是嗎?我家小姐是龍先生最愛之人,不是情婦。如果我沒記錯,毛氏企業與龍星集團也有往來。」
毛富晴神色不善,倔強道:「你休想威脅我!」她聽父親說過龍天翼十六歲便進公司大展身手,一個工作狂不可能兒女情長。
常媽露出憐憫之色。「我哪敢威脅毛小姐?只是提醒你,做人心存厚道,福氣天天報到,就像我家小姐一樣。」
毛富晴笑得張狂。「當男人情婦的福氣?本小姐敬謝不敏。」
常媽苦惱的對冰晨道:「怎麼辦?小姐,這位毛小姐的耳朵真的有問題耶!」
冰晨溫聲軟語道:「送客吧!」站起身子,轉身翩翩上樓。
回到起居室兼畫室的私人天地,窩在很舒服的紅色沙發上,冰晨托著香腮歎氣,被毛富晴搞得心情很差,又不想像她一樣張牙舞爪,顯得沒氣質。
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過分、殘忍呢?情場的勝利者特地送喜帖給失敗者,耀武揚威的在別人的傷口上灑鹽巴!
冰晨拿出鑲水鑽的手機,打給柳笑男。
「姊姊,我有打擾你嗎?」
「我正要去開會,給你兩分鐘。」柳笑男一樣不冷不熱的聲音。
「兩分鐘夠了。」冰晨幽幽道:「姊姊,你覺得有一位情婦妹妹很光彩嗎?」
「你在說什麼?」柳笑男當然知道妹妹有合法結婚,但她失去記憶後喜歡當情婦就給她當吧!還可乘機取笑她一下。
「姊姊不是告訴毛學姊,我當了翼的情婦嗎?剛剛毛學姊還特地上門取笑堂堂柳家小姐做了男人的情婦……」
「我沒有告訴她,我還要面子!」
「是嗎?那是我誤會姊姊了,對不起!」冰晨收線。
柳笑男氣不打一處來,她討厭妹妹是一回事,但她可是很重面子的。她立刻吩咐秘書,打電話去取消向毛富晴服飾店下的訂單,從此不再光顧。
她討厭妹妹,卻很愛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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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天翼應酬回來,常媽馬上告御狀,鉅細靡遺。
今天的宴會,毛董還親自發喜帖給重量級的大人物,龍天翼手上就一張。
「小姐有沒有好好吃飯?」
「小姐說沒胃口,我下了一碗麵給她吃。」
手中的喜帖被龍天翼捏成一團,棄之於地,上樓去了。
冰晨躺在床上,倒轉鑽石沙漏,看鑽石沙輕旋飛舞,美得很奢華。
「怎麼還不睡?」高大的身軀擋住床頭燈的光源。
「翼,你回來了,累不累?」她坐起身,「你要先洗澡,還是吃點消夜?」
「十二點,你早該睡了。」他輕撫她的臉,柔聲道:「是不是受了氣,心裡不舒服,所以睡不著?」
「常媽跟你說了。」他的話撫慰了她的心,輕笑道:「我沒有那麼脆弱啦!常媽老是把我當小孩子。」
龍天翼神色複雜。「冰晨,你想嫁給我了嗎?」
「好啊!」美眸中流露出夢幻神采。
「真心的?」
「嗯。」用力點頭。
「不是因為今天受了刺激?」
「都說了,我沒那麼脆弱!」她了然微笑,認真望著他。「只因我深愛著你,所以想嫁給你。」
「好,你等我一下。」他起身去取來兩人的身份證,配偶欄上均登記著對方的名字。「在岳父病危前,我們已請牧師公證結婚,只是沒有在飯店宴客,少收了一筆紅包而已。那時你還在大學上課,不想公開喜訊,排斥早婚……」
一隻小手貼住他的嘴巴,不讓他往下說。
「翼,謝謝你!你一直遷就我,怕傷害我,明明是我威脅你和爸爸不許公開婚訊,否則我不結婚,我跟爸爸一起死好了。」她抬起盈盈水眸,含淚道:「我真的很幼稚,對不對?」
「冰晨,你恢復記憶了?」他艱澀地嚥下口水,心亂成一片。「什麼時候?啊——你突然想去住民宿……」
「我醒來之後,心裡很亂,因為我保留了所有的記憶,感覺自己從一場很長的噩夢中清醒,終於看清楚自己對『初戀』的執著有多可笑,拿紀洋和你比較有多荒謬,我想到自己對你的殘忍,心裡很難過、很羞愧。」她難堪地輕咬下唇,無奈苦笑。「我怕你不相信我已不在乎紀洋或毛富晴了,所以便決定一切如舊,當成自己沒恢復記憶,繼續做你的『情婦』,只要你覺得快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