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鬼怒堂親手將價值一百萬巫幣的守護神獸套入她頸間,冬妮婭的神色由疑惑轉為驚喜,愛不釋手地輕撫銅色浮雕,覺得它是活的。
「咦!好漂亮的項鏈,這要給我嗎?」冰冰涼涼的,但是戴上後,卻又感覺有絲溫度透出。
「記住,不要讓它離開妳的身體,不管誰向妳要都不可以給。」他特別強調只有她能擁有。
「為什麼?」她剛聽到這是護身用,可是小小的一個項鏈能保護什麼?
她特意用手秤了秤,輕得沒湯匙重。「因為是我給妳的,妳要珍惜它。」他只差沒說是訂情物,黑幽眸子盛滿深刻感情。
臉微紅的冬妮婭害羞地一頷首,臉上滿是受寵愛的幸福光彩。「嗯,我會跟它形影不離,好好收著。」
對於差一點遭綁的事,她印象並不深,黑袍人是從她身後衝出,當她感到一絲不對勁時,人已經昏迷,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再清醒就是躺在自己床上,她以為作了個怪夢也就不以為意,沒再提起。但是目睹一切的鬼怒堂卻無法冷靜,他驚駭極了,不敢相信只差一步,他就會
失去她。
若是當時他低下頭,或是有事分心,根本沒法注意到郵筒前的小小騷動,而一分鐘的時間,她便會從他眼前消失。
每每想到此,他不由得心驚膽戰,更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一到入夜時分,他總是難以成眠,得一再確定她還睡在他懷中才敢安心。
雖然如此,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要是黑袍人透過特殊管道再來擄人,他不知道防不勝防的情況下,還能不能保全她。
思前想後,他做了個萬無一失的決定,縱使昂貴,只要她不受任何損傷都值得。
「嘖!看不出你也有溫柔的一面,無情巫師被晶瑩剔透的玉人兒給套牢了。」
可喜可賀,日後少了個禍害。
「你閉嘴。」為什麼他週遭儘是話多的長舌一族?金子是一個,金巫也是。
「哎呀!好想談戀愛,看你們一個個成雙成對,我的她呀卻不知在哪裡。」他大概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都欠了人家,才會相思成林。
金巫藍色眼眸流露出想念,看向遠方,思念著那個她。
愛有多深,情有多長。
唉!他已經不想估算了,這輩子機關算盡,就栽在愛情裡,想來也歉吁。
「停止你的無病呻吟,你的手在幹什麼?」他真想少只手?
「啊,被你發現了呀?」他面帶笑意,沒有被捉包的窘色。「瞧瞧這細白的纖指多單調,我送她個見面禮不為過吧?」
真可借,差點就摸到那雙又滑又嫩的小手,扼腕呀〞
「戒指?」鬼怒堂左眉挑高,目冷如冰刃。
他呵呵地笑。「相信我,有一天你會感謝我。」
「是嗎?」他不予置評。關於老闆的種種傳言,他知道並未被誇大,只要有五成真實,他願意接受他半譫半戲下的捉弄。只是,那只戒指實在太刺眼了,它牢牢地套在冬妮婭右手小指上,讓人感到非常挑釁。
第8章(1)
「什麼,從樓上摔下來骨折卻不願到醫院治療,只肯讓家庭醫生到府包紮?!」癡情的人既可憐又可恨,自從春天的臉被鬼怒堂毀了以後,她並沒有積極恢復原先的容貌,反而刻意頂著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四下走動,有意讓心地善良的冬妮婭覺得是自己的錯而心懷歉疚。
她要每個人都為她的臉傷付出代價,每天依然到偵探社報到,但卻什麼事也不做的呆坐著,不發一語,從早待到晚。
這是一種變相的精神折磨,叫人無法視若無睹,因為她沒開口說一句話,反而更突顯存在感,每一個走過她身邊的人都會不寒而慄。
金子等人是巫界出身,雖然對她可笑的報復行為不敢苟同,但是見過的怪事何其多,只要她沒做出干擾動作,即使不舒服也由她去,省得她變本加厲找麻煩。可是有一個人沒辦法和他們一樣處之泰然,當作沒看見。冬妮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自責也越來越深,每回一看到春天的臉,眼眶就紅,老想著怎麼補償。
情人的眼淚是淬煉過的黃金,重得沉手,捨不得心愛的女人老為別人憂心,鬼怒堂興起帶她出國渡假的念頭,一來避開性情乖張的春天,二來也能讓黑袍人撲空,沒法再動什麼壞心眼。
正巧這時日本方面來了消息,說是鬼怒老夫人因腳底踩空,一路由閣樓滾到一樓廳堂。
但她也硬氣,說什麼都不肯住院,口裡嚷著要孫兒回來送葬,她一條老命等著他來才肯完結。
想也知道她口中的孫兒是誰,因此鬼怒堂回家了,帶著他的小情人,滿是櫻花的國度也是渡假盛地,探親與娛樂並不衝突。
「我要是不死,你是不會回來是不是?」就他脾氣倔,專惹她生氣。
「祖母的聲音宏亮,元氣十足,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妳不用急著訂上等棺木,我怕放到結蜘蛛網還用不上。」她比外頭的老松還要健壯。
「你……你是巴不得我早死,存心氣我嗎?我偏不如你願,不看到你結婚生子,這雙老眼絕不闔上。」她要留著一口氣和他拗到底。
像要氣死老人家似的,鬼怒堂語氣輕慢地說:「那妳慢慢等吧,相信妳能活到一百歲。」
他要不要結婚,幾時結婚,關她鳥事,成天算計來算計去,結果全脫出掌握中,還不死心的想捉回昔日風光,簡直自找苦吃。
一大把年紀了,還爭什麼、求什麼?兒孫滿堂,富貴康泰,人生的福報一概不缺,她卻還貪心的想要更多,豈不可笑!
「你……你別以為我拿你沒轍,這趟回來,你就把婚事辦一辦,明兒個我叫櫻子過來,你們小兩口給我好好培養感情。」她替他安排的絕不會有錯,秀外慧中的櫻子會是他的賢內助。
「辦不到。」微帶誚色的鬼怒堂漠然說道,不把她的自作主張當一回事。
老人家重重一哼,擺出不得忤逆的長者威儀。「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我決定了就算。」
「那妳自個玩吧,我不奉陪。」他作勢要離去,不與她瞎攪和。為人孫子的義務他已盡到,不用再浪費時間,老太婆的囉哩巴唆永遠是沒完沒了。
「你給我站住,我允許你離開了嗎?」她一心為他著想,他居然不領情?老夫人面色嚴厲一喝,和室外立即出現幾名穿著和服的男子,他們的容貌和鬼怒堂有幾分相似,一字排開,似要阻擋他。
這些人不是別人,就是他眾多的堂表兄弟,今天來的不過是其中幾位,其它的正努力求表現,爭取老夫人的認同。
「我想走,妳認為有人擋得住我嗎?」他揚唇冷笑,取笑一干人的不自量力。
他的巫師身份在家族中等同秘密,幾乎無人知曉,但是他天生威相,沒有一個人不畏懼他,若非必要,絕不與他正面為敵。
不過他的詭魅行跡難免引人生疑,即使他極力維持低調,不露出破綻,可是仍有不少人在他背後喊他鬼子,因為他常來無影去無蹤,形影飄忽,言行舉止與常人大不同。
「哼!真想見我躺在棺材裡就走走看,我這年紀也不必活太長。」治不住他,她活著也是累贅。
黑眸頓時瞇成一直線。「這算是威脅?」
「如果你不在乎就是耳邊風,腿長在你身上,我還能斕著它不成?」多了幾十年的歷練,她還會看不透他嗎?
花白的頭髮,滄桑的眼,早過耳順之年的老夫人散發睿智之光,她心裡有數這匹野馬不是她能馴服的,可是仍要試試,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磨出一塊璧玉。
雖然她兒孫眾多,個個都十分用心,可有能力整頓起各自為政的家族事業的,唯有長年在外的長孫了。
「祖母,妳非常狡猾。」他笑著,表情冷得叫人退避三舍。
聞言,她露出近乎慈祥的笑容。「我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你不幫我,難道要我死不瞑目嗎?」
「走溫情路線是行不通的,我親愛的祖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我會親手摧毀它。」管他是不是百年基業,反正人生轉頭皆是一場空。
「你敢——」他……他竟敢反過來威脅她!
「誠如妳所言,祖母,妳老了,這是年輕人的時代,該學會放手,老緊捉著不放,妳什麼也得不到。」手心若不張開,她只能握住空氣。
「你……」老夫人惱怒地皺起眉,臉上出現過於激動而扯動傷處的痛楚。
「別再預支健康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一見她神色痛苦,呈現跪姿的鬼怒堂微挪膝蓋,將手放在她受傷的位置。
除了老人家外,不會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醫生囑咐必須開刀的骨折處,經他手巡禮一番,竟奇異地不再疼痛,也能稍做移動。
其實,他不是全然無情,為人子孫的孝悌並未泯滅,至少他願意付出能力所及的施予,減少長輩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