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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席維亞

  「你怎麼了?」她蹲在他身邊急道,拉過他的手想要搭脈。

  遲昊沒回答,反握住她的手,緊緊握著,緊得像是永生永世都會一直這樣握著。

  看著被他包覆的掌指,海品頤再禁不住,難忍的情緒化為淚潸然而下。夢中的他也是這樣握著她啊!卻為何他就這麼離去?下留任何信息就毅然離去?

  握住她手的力道倏地收緊,海品頤望向他,看見他雙眼緊閉,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鮮紅的血絲自他嘴角留下。

  不!她絕不讓他又將她丟下!海品頤托住他的手臂扛扶在肩,咬牙強力站起。他幾乎將全身力量壓在她身上的情形,讓她心驚——他竟傷重到連站都站不起!

  「別告訴嬤嬤!」朝嚇傻了的擷香喊道,她運功撐著,快步往後頭的暗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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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房內,海品頤將他扛上榻,搭脈診療他的傷勢,發現他中毒又受了內傷,急忙下榻,拉開一旁的藥櫃,揀選其中幾項藥粉倒入瓷碗裡調勻,加了一滴燈油將藥粉捏成錐狀,再用火點燃,放置榻旁。

  今非昔比,五年後的她,面對傷重的他已不再那麼手足無措。

  她隨即上榻將他扶起,迅速除下他上身衣物,雙掌抵住他的背心,施展內功為他祛毒及療傷。

  幾個循環下來,海品頤的內力已耗盡大半,無力再撐,只好斂功收掌,調停自己的氣息。

  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緩,海品頤望著他的背,輕輕咬唇。

  他醒著,她知道,然而紊亂的情緒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見藥已燃盡,她拿起瓷碗下榻走到藥櫃前,再次調製。

  「我來。」低沉的嗓音在背後響起,他挑選藥粉一一置於瓷碗裡,自後伸出的手臂將她困在藥櫃和他的胸膛之間。

  「這方法誰教你的?」

  他一開口,溫熱的吐息拂過頸際,引她心顫。海品頤必須凝聚所有注意力,才有辦法維持平靜的語音開口:「我自己想的,緊急時,還得等熬藥根本緩不濟急。」

  「教你的都還記得,而且還青出於藍。」他彷彿低笑了聲,淡然的語音帶著重傷未癒的粗重氣息,鬆手退了開。

  海品頤轉身,看見他退坐榻上,除下的外袍隨意披在肩頭,深邃的眸子緊鎖著她。

  五年來,只在夢境流連的人如此真實出現眼前,強烈的情感再羈不住,她倏地撲進他懷裡,衝力將他撞得躺在榻上,她也不顧,只是擁著他,緊緊擁著他。

  「為什麼丟下我?為什麼放我一人?」一直壓抑的問句伴隨決堤的淚奔流而出。「我一直告訴自己別絆著你,別成了你的負擔,我從沒要求過你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連個存在都不給我……」

  她的啜泣撕扯他的心,遲昊將她的螓首攬靠胸前,任她發洩。

  他懷中暖人的溫度催化她的悲楚,海品頤像個孩子似地放聲大哭,現在的她不是醉月樓能力高強的管事,而是一名因愛而無助的弱女子,強忍五年不敢釋放的痛苦,在他的懷抱中,再無顧忌地盡數放肆哭出。

  「我好怕,我一直好怕……」她哽咽低哺。

  「怕什麼?」遲昊附在她耳畔低道,瘖啞的語音帶著她還來不及察覺的深情。

  「怕自己也成了你的夢魘,折磨著你……」海品頤搖頭,泣不成聲。「我那時候要是再小心點就好了,對不起……對不起……」

  傷她的人是他,是他啊!為何還一心掛念著他?遲昊痛苦地閉起眼,而後狠狠地吻住她的唇,渴切索求她的呼息,猛烈地將體內狂肆的情感傳達給她。

  「等……」海品頤幾乎不能呼吸,想推離一點喘息的空間,他的唇卻沿著頸側往下,在她的鎖骨下方停住,吮嚙住她的肌膚,像烙印自己的痕跡般用力吻住。

  他的手掌順著她玲瓏的曲線撫過,憶起五年前的那一晚,海品頤因羞怯全身體溫瞬間升高,混和了不安和期待的矛盾心情讓她無法思考。

  遲昊強迫自己將理智拉回,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人,他想了五年,若不是那一晚緊擁著她的回憶,他根本無法支撐下去。

  察覺他的停手,海品頤不解地抬頭看他,氤著情潮的赧紅麗容差點擊潰他的自制。

  「別看我。」遲昊低啞道,伸手將她攬靠胸前,不讓她繼續用無心散發的魅誘來挑逗他。「我不想和上次犯同樣的錯。」

  他說的錯是……不該抱了她嗎?海品頤一僵,全身血液在瞬間變得冰冷。

  知她誤會,遲昊將她擁得更緊。「我太急,用那種方式要了你。」

  海品頤一怔,好半晌才會意過來,羞得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埋首他的胸前,好久好久都不敢抬起頭來。發現自己仍壓著他,她慌亂地支起身子,卻反而被他拉回,手臂環過她的腰際,不讓她離開。

  「我很重……」海品頤輕抵他的胸膛,怕他傷重無法承受。

  遲昊根本不以為意,輕撫過她頸際的髮絲,緊緊擁住她。

  聽著他的心跳,靜靜倚躺著,海品頤猶豫了會兒,輕輕開口:「為什麼走?」

  頓了下,遲昊低道:「我不想說。」

  海品頤愣住,隔了半晌,他的話才進入腦海。不想說?就這三個字讓她痛了五年?她深吸口氣,抑住椎心的感覺,要自己給他時間。「這五年你都怎麼過的?」

  遲昊乾脆保持沉默,輕撫她的動作停了下來。

  心像被人擰緊,海品頤閉眼,怕漫然而起的打擊讓她無法承受,好不容易,才有辦法再開口:「為何突然出現?」

  他依然沉默,環住她的雙臂鬆開,置於身側。

  海品頤咬唇,不爭氣的淚泛上眼睚。這代表什麼?她沒資格過問嗎?「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醉月樓?為什麼會來找我?」她不死心,堅持要一個答案。

  「……我被追緝又受傷,需要一個地方躲避。」

  他給了,卻是傷她至極。

  海品頤慘白著臉,支起身子,凝視他的眸光滿是淒楚。她知道,他會用無情冷絕的話來掩飾不願透露的思緒,從初會時就一直如此。

  但……在丟下她五年後初次見面,能不能有一些失防?在她哭喊出強抑的心音後,能不能有一些回應?

  「除了替你療傷外,我對你而言,到底還有沒有其它意義?」就算只輕輕點頭也好,她不想只能猜測他的心思,結果卻毫無預兆被他遺棄。

  她盈淚的眼,刺進他的心。遲昊置於身側的手暗自握緊,冷魅的俊容沒有透露任何思緒。還不是時候,現在的他還有事要處理,她會成為他的負累。

  「不想被我拖累,我可以馬上走。」遲昊起身就要離去。

  又是相同的結局?難道,她和他之間就只能這樣一再重演,救了他,愛上他,而他再用離去傷害她?

  她不要這樣!她不要只能是這樣!

  「站住!」海品頤大喊,跪坐榻上的纖細身子因憤怒和心傷而微微輕顫。

  她要讓他明白,他無法永遠一意孤行,她曾給予的,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人奪得走,包括他在內!

  海品頤用力咬唇,抹去淚水,翻身下榻。

  「你被誰追緝?」望著他的眼眶泛紅,卻滿是不容轉圜的堅定。

  遲昊心震,黑眸深處激烈撼動。總是如此,為何不對他心死?為何不放自己好好過活,反而願意被他牽連傷害?

  「初天緯!御前侍衛統領,奉旨追辦娥貴妃娘家命案。」抑住將她緊攬入懷的衝動,遲昊平靜開口。

  海品頤震驚地看向他,不敢相信他竟和此事有了關聯。

  娥貴妃是當今聖上寵妃,娘家二十七口在上個月一夕暴斃,這件滅門血案轟動京城上下,諸多揣測,都將矛頭指向羅剎門被買通殺人。

  「你不是早已脫離羅剎門了嗎?」難道這五年,他竟又回了羅剎門?

  遲昊拾起衣袍穿上,沒有回答。

  「不想說是嗎?」見他沉默,海品頤淒惻一笑。「在你決定拖累我和醉月樓時,不覺得我有權利過問嗎?就算死,至少也要讓我死得明白。」

  繫上腰帶的手一頓,遲昊心裡掙扎不已。他該怎麼說?說他被初天緯率兵包圍幾被拿下,傷重之餘以為性命將就此斷送,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強烈念頭促使他逃進醉月樓,只為了見她一面?

  他怎能說?只要一說出口,她將會更加義無反顱。

  「你身上的毒又是誰下的?」明知他不會回答,她還是發洩似地問出。「你不是遠離羅剎門了嗎?為什麼羅剎門的過錯會嫁禍到你頭上?」

  「嫁禍?」遲昊微瞇起眼,深似無底的眸子緊睇著她。「為何不認為是我做的?」

  海品頤搖頭。「如果你會做這些事,五年前不會想要脫離羅剎門。」

  她的信任將他強裝的冷硬擊潰一角,遲昊思忖,終於透露些微訊息。「初天緯為人正直,若沒有確切證據,不會為難醉月樓,你可以放心。」若非如此,他不會貿然闖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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