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玄月與德叔為蕭漠口中的「偷書賊」這三個字而發出清晰的抽氣聲,蕭漠不是暗著來闖入「堂門」取回「百毒秘傳」,而是大大方方地走進「堂門」,當著她的面指稱她是「偷書賊」。
堂玄月頭一回遇到如此明目張膽的指控,瞬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什麼偷書賊?呵,我完全聽不懂蕭堡主在說什麼。」德叔將掉落的門板倚牆放好,率先恢復冷靜,決定打死都不認。蕭漠沒證據,如何指控堂玄月偷了「百毒秘傳」?
「我也是完全無法理解蕭堡主在說什麼呢!」堂玄月瞭解德叔的意思,跟著抵死不認。這兒可是她的地盤,她死不承認,蕭漠也拿她莫可奈何。
「蕭堡主,一路順風啊!」德叔躬身一笑,送客。
堂玄月洋洋得意,強忍下想對蕭漠扮鬼臉的衝動。德叔話都說得這麼明瞭,蕭漠理當沒臉再賴在這兒不走。
「看來你們是打算來個翻臉不認人了。」蕭漠不理會悸動的情弦,對德叔與肉包子的逐客令並不動怒,一臉平靜無波地淡然說道。
堂玄月與德叔打定主意不理會他,兩人連袂轉身離去,當蕭漠是沒話找話說,為自個兒找個台階下。
「肉包子兼偷書賊,你是不是掉了東西?」蕭漠涼涼地在他們二人身後揚聲道。
「我哪有掉什麼東西?」堂玄月定下腳步,旋身回他話。她的東西素來不多,可沒啥東西好掉的。
「那這是什麼?」蕭漠慢條斯理地自懷中取出她遺落在新房內的令牌,高舉,讓她看清楚。
蕭漠一將令牌拿出,便讓堂玄月與德叔受到不小驚嚇,兩人同時瞪凸了眼。
「門主的令牌怎麼會在他手中?」德叔小聲問著身畔的堂玄月,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我也不知道啊!」門主的令牌被蕭漠拿走,令堂玄月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痛恨自己竟犯下了不可原諒的錯誤。
「令牌不見了兩個月,你都沒發現?」糊塗啊!
「我又沒在用,怎麼可能會發現?」正因為都沒使用令牌來下達命令過,所以她覺得老揣著令牌十分礙事,常將令牌隨意擺放,以至於令牌丟了兩個月都未能發現。
「這下可好,令牌在他手中,他倒撿了個便宜,成了門主。」德叔很想拿掃帚敲堂玄月的腦袋瓜子,看能不能使她機靈點?竟然將重要的令牌弄丟!要知道,「堂門」的規矩是「見牌如見人」,蕭漠持著令牌上門,他們就得視蕭漠為門主,不得輕忽對待啊!
「我和他在新房那日的場面有些混亂,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也不想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啊!」堂玄月悲傷地垮下臉來。
「場面混亂?……你老實說,你和他在新房那日,場面是怎麼個混亂法?你有沒有跟他鬧出更大的事來?」德叔緊張地追問,就怕她這個假新娘糊里糊塗地和蕭漠圓了房。
「德叔!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過是和他有過衝突,根本沒、沒和他鬧出什、什麼大事!」堂玄月羞紅了臉,口吃地解釋。
「你們兩個討論夠了嗎?是否願意請蕭某進去作客了?」蕭漠見他們倆不斷地交頭接耳,說悄悄話,且他們初見到他出示令牌時,皆臉色大變、神情緊張,不似作假,由此推斷,他撿到了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
「是,當然!蕭堡主請。」拒絕不得,德叔馬上變臉,咬牙揚笑,正式邀請蕭漠。
「蕭堡主,歡迎您。」令牌在蕭漠手中,使得她由「堂門」門主變成了小小下屬,實在窩囊。
「咱們見機行事,待時機一到,就騙他交出令牌,千萬別讓他知道令牌的意義。」德叔小聲地交代她,以免她不小心說漏嘴,壞了大事。
「知道了。」禍是她闖的,自然得想辦法收拾。她細聲回應德叔,與德叔一塊兒陪笑臉,奉蕭漠為上賓。
對於他們倆的轉變,蕭漠皆看在眼裡。他的嘴角噙起一抹微笑,威風凜凜地走入「堂門」,曹武則跟在他身畔,隨時保持警戒。
★★★
第3章(2)
「堂門」不甚寬闊的大廳放眼望去,沒有顯示涵養的字畫;沒有顯示財力的古董;沒有顯示清雅的花木盆栽。簡言之,「堂門」大廳整個空蕩蕩,沒有多餘的裝飾擺設,就像是落魄、再也翻不了身的門派。
被奉為上賓的蕭漠四平八穩地端坐在首座,悠哉鎮定地喝著肉包子親手奉上的西湖龍井,以眼角輕瞄下首不甘不願的肉包子與德叔。
「堂門」,善於使毒於無形。
照理說,蕭漠進了「堂門」,對於他們所奉上的茶水該抱持謹慎的態度,能不喝就不喝,況且他曾親自嘗過肉包子施放的迷香威力,更該存有戒心。
可是,蕭漠一發現堂玄月與德叔對令牌的尊崇,與對他過於禮遇的態度,便推想令牌在「堂門」興許就像皇帝使用的傳國玉璽一樣,地位崇高,使得他們二人絲毫不敢造次,所以便毫無畏懼地喝下肉包子親手斟上的茗茶。
倘若他論斷錯誤,茶中真被下了毒,也只能說他賭錯了這一局,不得不認栽。
曹武站在蕭漠身側,不喝茶,也不碰觸「堂門」的任何一項物品。他保持高度警戒,只消一發現有任何不對勁之處,即會捨命護主,絕不讓蕭漠再次在「堂門」手中栽個大觔斗。
「蕭堡主,茶好喝吧?」堂玄月陪著笑臉,輕聲詢問。
「還可以。」蕭漠放下茶盅,聳了聳肩。
「……」對於蕭漠的回答,堂玄月非常不滿意。這西湖龍井可是他們珍藏已久的好茶,平時都捨不得拿出來喝,她沒雙手奉上一碗毒茶,他就該偷笑了,居然還敢挑?嘖!
德叔同樣在心裡犯嘀咕,可礙於門規,蕭漠已是「堂門」門主,不管他們心底承不承認,都得以上禮待之,倘若他們對蕭漠下毒,奪回令牌,便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依門規當處極刑,逐出本門。
「貴派門主何時會回來?」都已經來到「堂門」,蕭漠倒是想會一會外傳擁有天人之姿的「堂門」門主。
「……很快就回來。」堂玄月目光含怨地瞥了他一眼,她意外丟失門主地位,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肉包子,你叫什麼名字?」蕭漠閒著無聊,與她聊天打發時間。
「我叫堂玄月,不叫肉包子,請蕭堡主牢記。」蕭漠一再提及她的屈辱,令她火大。
「堂玄月?這個名字聽起來頗耳熟。」蕭漠低喃,仔細思索著,但一時間想不起在哪兒聽過這個名字。
蕭漠的嗓音低醇好聽,特別是她的名字到了他嘴裡,彷彿成了世間最美麗的字句,在堂玄月平靜的心湖激起陣陣漣漪,若非感受到德叔站在身側,恐怕她已癡癡凝望他好看的臉龐了。
「我沒有在江湖上走動,蕭堡主怎麼會覺得耳熟呢?」堂玄月連忙扮笑臉,希望蕭漠不要想起她正是前任「堂門」門主。
唉!一定是堂玄星與堂玄辰在江湖上走動時,曾提到她的名字,蕭漠輾轉聽聞,才會覺得她的名字耳熟。
「是嗎?」可人的笑容使蕭漠更想快點想起究竟是何時聽聞過她的名字。
「當然。」堂玄月與德叔異口同聲,肯定地回道。
就在堂玄月與德叔一同對蕭漠涎著過於甜膩的笑容時,德嬸已在廚房蒸了一籠包子走進來。剛一見蕭漠人在大廳,德嬸直覺認定他是來奪回「百毒秘傳」的,於是想都沒多想,將手中的包子隔空扔至桌上,直接對蕭漠出手,施展「漫天花雨」。
「住手!」堂玄月與德叔同時驚叫,躍起身阻止德嬸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
曹武執劍擋在蕭漠身前,準備攔阻德嬸的攻擊。
被攻擊的蕭漠依舊好整以暇地端坐於首座,看著堂玄月與德叔驚慌失措地出手替他攔下所有淬毒金針。他們的動作更加說明了,持有令牌的他在他們心中無比重要,為此,蕭漠嘴角噙起一抹感興趣的笑容。
「曹武,你退下。」蕭漠輕聲命道。
「堡主,那名老婦想要傷您。」德嬸擺明了要出手傷人,曹武不明白蕭漠為何要他退下。
「你不必忙,先讓他們自個兒去亂一陣。」蕭漠下巴揚了揚,指著正打得不可開交的三人。
曹武定眼看了看,堂玄月與德叔包圍著德嬸,擋得滴水不漏,德嬸想再出手傷人並不容易,於是便退至一旁,靜觀其變。
「蕭漠特地過來搶回『百毒秘傳』,你們不出手擊退他就罷了,為何還要阻止我?」他們兩人的阻攔使德嬸氣急敗壞,不懂他們是著了什麼魔,不然怎會轉性護著蕭漠?
「德嬸,蕭漠手中有令牌。」堂玄月硬著頭皮,急切地報告憾事。
「什麼?!怎麼會?」德嬸一聽見令牌在蕭漠手中,頓時倒抽了口氣,停下手,不再動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