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我有話要問你。」
「是。」男子一抬頭,乍看以為是李承澤的隨身侍衛——李怒。不過此人較高大,氣息沉穩而內斂,略長的臉上不見任何喜怒哀樂,看不出一絲外顯的情緒。
他是李怒的孿生兄弟,李喜,他們一個是明衛,保護主子的安危,一個是暗侍,專門為他打探商場上對手的動向,或是調查合作對象的人品是否有瑕疵。
這兩人都是他的近衛,容貌相似,但個性是南轅北轍,一個性烈如火,衝動魯莽,一個性冷似冰,穩重少言,擅於謀略和統籌。
「你知道我中毒那件事嗎?」
「是的。」
「為何沒出面?」
「第一次中毒,我正依主子的安排調查游掌櫃,事前並不知情,第二次在我出手干預前,少爺已被葉姑娘帶走。」他言簡意賅的回復。第一次他不在,來不及阻止,主子毒發時他正在城外;而第二次他知道主子並無立即性的危險,以他當時的處境,不在李府內反而安全,葉妍的出現幫了他一個大忙,因此依舊隱身保護著少爺。
「那你查到了什麼?」李承澤的表情十分平靜,乍看跟過去那個冷漠嚴峻的二少沒有差別,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藍眸中多了些溫度。
「游鎮德私下收買下游買家,打算以較低廉的價錢壟斷市場,讓和我們合作過的商號不再向李家進貨。」利字當頭,人心浮動。
同樣的貨品,精於打算的商家當然選擇較便宜的一家,無關信譽問題。
「他的貨源從何而來?」
李喜停頓了一下,眼中多了忿意。「由大少爺提供。」
「在我失蹤這段時期?」他查過了,有幾本大哥經手過的帳簿,記錄著出貨數,卻無實收款項。
「是的。」
神色微凝的李承澤闔上帳簿,額側微微發疼。「繼續盯著他,定期回報他的動向。」
「是。」
「還有,把李怒叫回來,尋訪名醫一事已有著落,要他速回。」他需要用人。
「是。」
「對了,你娘的哮喘好些了嗎?自個兒到庫房拿兩根長白山人參,給她補個身。」
「……」李喜忽地僵住,雙目微瞠。
「怎麼了,沒聽見我說的話?」他說了什麼可怕的話,不然李喜怎會一臉古怪,好似他除了滿頭白髮外又多長了兩隻角。
「是。」李喜的眼眶一熱,心口澎湃,一躬身,悄然離去。
第十章(1)
「你說什麼,他不肯進房?」一嫁入大富人家,姚霏霏穿金戴銀的將自己打扮得華麗嬌貴,她頭簪金步搖,發插碧玉釵,手戴青玉鐲子和琉璃珠,玉頸掛著鐫刻「金玉滿堂」的金牡丹項鏈,連腰上都不可少的配戴羊脂白玉珮。
她可是一夕翻紅了,由出身不高的農家女,一躍高門,成了身價不凡的富家少奶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神氣的很。
但她可不滿足現況,有了夢想中的地位後,她還想要金山銀山,兩手堆滿金銀珠寶,讓她一輩子不愁吃穿,富裕一生。
雖然她的冤家塞給她不少銀兩和首飾,可是和李家的家產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她每個月拿到手的月銀比他給的還多。不過一個有錢的傻瓜,怎麼比得過夜夜造訪她香閨的情人,她當然要為自己多著想一些,自個兒的後半輩子可不能就在冰冷的閨房中度過。
姚霏霏其實是不願和她拜過堂的夫婿共處一室,要不是李承恩一再要她找機會接近丈夫,伺機下手,她才不想見他,他不來找她,她還樂得開懷呢!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以她堂堂少夫人的身份,居然見不到丈夫的面,還被他拒於門外,不得其門而入。
「少爺說了,他公事繁忙,一刻不得閒,請少夫人先行休息,不用等他。」葉妍平鋪直敘、公事化的說,真是,這種事也要她傳話,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膽敢阻止我,你不想要這份差事了嗎?」一個貼身侍女也敢管到她頭上。
「少夫人嘍!我剛不是喊了你一聲嗎?你貴人多忘事,忙著紅杏出牆……」葉妍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你說什麼!」姚霏霏聲音一低,怒目相向。
「哎呀!瞧我這口快的,說錯了,是在牆邊種紅杏。」怪了,這女人被這樣拒絕還不死心啊,要吃幾次閉門羹才肯放棄。「還有呀!新房那張床躺三個人太擠了,少爺就不打擾你了,讓你睡得舒服。」
「什麼三個人,你敢信口胡調,不怕我撕了你的嘴。」心口微驚的姚霏霏擔心姦情敗露,東窗事發,心虛地先聲奪人。
葉妍心裡嘟嚷著,真要胡詔她也不用待在李府,大可走人,繼續當她的媒婆。
「少夫人息怒,就當小的不會說話,得罪了你,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二少爺?」他不回房,她就沒有辦法完成新婚夜未完成的事。
姚霏霏有點急了,她想快點和她的男人雙宿雙飛,共結連理。
圓亮大眼往內室一瞟,葉妍意興闌珊的笑笑。「我是拿人薪餉的,哪曉得主子幾時忙完,過些時日再通知你吧。」
「你……」悴了一句刁奴,她放下手中的湯盅。「這是我為相公燉的雞湯,你讓他趁熱喝了,別給灑了。」
「嗯,少夫人慢走。」她做出送客的姿態,明顯的敷衍。
沒能見到人,反而受了一肚子氣的姚霏霏哼了一聲,氣呼呼的撩高衣擺,面帶怒容地轉身離去。
她一走,葉妍將雞湯倒向窗台邊的菊花,空盅一擱,神態閒適地走向內室。
「滿意了吧!二少爺,每次都推我當擋箭牌。」她埋怨了兩句。
從簾子後探出頭的李承澤好聲好氣的陪笑說:「好妍兒,你別惱了,我一聞到她滿身的脂粉味就猛打噴嚏,你是我的救命神仙,就多幫幫我吧。」
「什麼神仙,我還瘟神呢!等可歆和她相公找回治你病的藥引後,你看我還擋不擋。」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她算什麼。
一想到這兒,葉妍心裡發澀,微微痛著。
聞言,李承澤的笑意淡了,他從簾後走出,眼中含情地看著她。
可惜她正拿起趙燕雙托人送來的喜布,低頭繡起鴛鴦戲水,沒瞧見他情意深長的眼波。
而另一頭,在這兒受了氣的姚霏霏並沒有回到競閣字猶新的新房,而是拐了個彎,避開眾人耳目,溜進李承恩的睡房。
「怎麼,辦妥了嗎?」急切走來的男子衣衫大敞,結實的身材一目瞭然。
「還說呢!你不曉得那個姓葉的侍女多刁,居然給我吃閉門羹。」不過是個下人,氣焰比主子還高。
「受氣了?」假裝心疼的李承恩走了過去,一把抱住她的纖細柳腰。
姚霏霏嬌瞋一哼。「你不是說傻子很好擺平,不必花太多心力就能讓他從這世上消失嗎?這會兒可是踢到鐵板了,自個兒腳疼不說,還自找羞辱。」
「那是你不夠盡心吧!一個變傻的男人,以你的姿色還掌控不了他嗎?」沒人捨得推開自送上門的軟玉溫香,這對銷魂的椒房多帶勁,李承恩色心不減,趁勢在她腰上一格,大掌撫向豐腴胸脯。
「那也要我近得了他身呀!他根本不肯跟我同房。」她苦無機會。
李承澤自從回府以後,一步也沒踏入喜房,甚至搬出原本的院落,改住離新房最遠的房舍,一次也不願與她同房。
好笑的是,他遠遠一見到她走近的身影,就像老鼠看到貓似的,慌忙走避,不願與她正面接觸。有一回閃得太急,還不慎掉入池子裡,他在池裡憋氣,等她走遠了才趕緊衝出水面,大口地喘氣,笑煞了一干下人。
而從那次後,府裡的奴僕們開始傳開,二少爺變傻後,顯得有趣、好親近多了,也不再讓人畏懼他的白髮和異色瞳眸。
更甚者,知道他避著姚霏霏,有時還會幫著他,出聲提醒或是假意有事拖住她,讓他趁機溜走。
所以姚霏霏生得再美也無用,無論她如何使美人計相誘,他仍然不為所動,避她如蛇蠍,他的眼底只有葉妍一人。
「霏霏,你不想嫁我為妻嗎?」李承恩才不信一個傻子有多難對付。
「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要敢不娶我,我非跟你沒完沒了。」她語帶威脅的說道,不許他出爾反爾,讓她當不成富家少奶奶。
李承恩眼露冷意,嘴上卻說著讓人心口一甜的愛語。「你不嫁我,我還饒不了你呢!真想看你為我披上嫁裳的嬌羞模樣。」
「承恩……」她笑著偎入他懷中,纖指如蝶拍翅,輕撫他的胸。他按住她的手,神情略帶憂傷。
「可是李承澤一日不死,我就一日無法名正言順的擁有你,我好妒恨他才是你的丈夫。」
「我也想成為你的妻子,我的身體、我的心早就認定你是我的夫君。」可恨的李承澤怎麼不乾脆死在外頭,還跑回來壞了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