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要念出來啦,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們!?」
張開清亮雙眸,岑星虔誠三拜,起身,插香。
重回菩薩座前,她拿起對茭,誠心跪下,仰顏凝望神像莊嚴的菩薩。
「信女岑星在此發誓,一個月之後,一定跟身邊兩人到萬紅酒店,若有違誓言,就罰信女岑星不得好死,且生生世世永受折磨!」
她眸光幽怨,雙手一揚,擲出對菱……如拋物線般飛出的紅色對菱,載動她的希望與未來,落地。
叩、叩!一正一反,也是聖菱。
拾起對茭,起身,她蒼白容顏綻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好了,現在我們一切都依你了,你可不能後悔。」岑母出聲警告。
看著即將成為陌生人的岑母,她笑意冷揚。
「你們放心吧,我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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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岑星會偷跑,岑母與許敏輪班二十四小時盯住她。
但凌晨三點起不了床,又吃不了苦的母子二人,在跟著她早出晚歸三日後,就自動放棄,不過岑母再三對她強調——
「人在做、天在看,你敢偷跑,就試試,看菩薩到時饒不饒得了你!」
「我不會跑的。」因為,這輩子她就要還清欠下的前世債,這樣,到了下輩子,她才能無憂無慮跟貝克哥哥在—起。
但是在那之前,她要珍惜所有能與他在一起的時間。
半個月後,岑星在放學時刻,意外接到他的手機來電。
「貝克哥哥!?」她驚喜,「你不是說最近工作很忙,要到美國跟法國開會,下個禮拜才有時間跟我聯絡嗎?」
「是真的很忙,我現在人在法國,等一下還得去開會。」似乎為把握僅有的時間,他的話說得又快又急。
「那你現在打電話給我,是為了……」爽朗的嗓音,沖淡她心中悲傷。
「要告訴你,這星期五我會到台北開會,可以停留三天。」
「真的嗎!?」躲到無人注意的角落,她開心講著手機。
「騙你又沒有成就感。」他笑。單純的她太容易拐了,不管事情有多離譜,只要他多說個兩句,她就什麼都信,簡直比小孩子還好騙。
「剛好星期天是你生日,可以幫你慶生。」
「慶生?」
「怎麼了?」
「自從我爸去世後,就沒人幫我慶生了。」
「這樣嗎?那以後每年你生日,我就替你辦個盛大的生日派對,讓大家都來替你慶生。」她父親來不及幫她做的,由他來為她做。
「貝克哥哥……」她眼眶微紅,感動,「謝謝,但不要麻煩了。」
「我是一點也不麻煩,就怕到時候你會吃不消,會被那些想攀關係的名媛貴婦,嚇到躲進……」
暫忘與岑母之間的約定,忘了心中的難過,岑星斂下清眼,傾耳聆聽來自海洋那端的渾厚磁嗓,唇角輕揚。
他的嗓音低沉厚實,就像他的人,給她一種任誰也無法取代的安全感。
她希望可以一直這樣聽著他的聲音,可以聽到白髮蒼蒼、聽到老、聽到永遠,也聽到海枯石爛,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等到了台北,我會打電話給你。」
她想請他再陪她說幾分鐘的話,但她知道他公事繁忙,她不能吵他。
「那星期五見了,Bye-bye。」眨去眼底的澀意,她語調輕快道再見。
合上手機,深深呼吸一口氣,岑星緊閉雙眸,強忍住想哭的衝動。
她不能哭,絕不能哭……她必須堅強接受自己的選擇,也要勇敢面對自己作下的決定。
對,就是這樣,她還有幾天的時間,可以平撫、調整自己的情緒,為自己與他的相遇,劃下一個完美,但……卻殘缺的句點。
第九章
星期五下午,近兩點左右,岑星接到貝克的電話,告知他人已抵達桃園國際機場,不過,三點要到台北公司開會,晚上才能與她碰面。
「那我到巴塞隆納等你,好嗎?」
「餐廳的工作,你還沒辭職?」他驚訝。都要跟他回西班牙了,怎還留著工作不辭?
「辭了、辭了,就做到昨晚。」她笑聲道,「只是餐廳星期五晚上的客人,比較多一點,多我一個去幫忙的話,楊媽媽他們比較不累。」
「這……」
「楊媽媽他們一直都很照顧我,就讓我去幫他們最後一次,好嗎?」
「好吧,反正也是最後一次,去吧,我晚上會過去接你。」
當夜晚來臨,當餐廳客人漸多,甚至滿座,岑星一如從前,臉上總是掛著甜美的微笑,禮貌周到地為每一位上門用餐的顧客服務。
當用餐顛峰時段過去,小花與幾名服務員,即將岑星圍往角落。
「岑星,你真的不做了喔?」
「你為什麼要走呢?你不是一直都很缺錢,還四處打工嗎?」
「我……」無法說出口的原由,教她沉默。
「我剛看到楊媽媽躲在廚房裡哭耶,岑星,你不要走,好不好?」
「楊媽媽對你這麼好,你就留下嘛。」
「我很想留下,但是……」濃濃的離別情緒,壓迫著她的心口。
如果,連巴塞隆納餐廳的同事,她都放不下,都會捨不得,那他……緊抿紅唇,她斂下淒然的眸,搖頭。
突地,高懸於餐廳大門處的風鈴,因門被推入而響起串串悅耳鈴當聲。
「歡迎光——」眨去眼中不適,她揚起笑臉,旋身,迎進客人。
驀地,映入眼簾的浪漫花束,止住她未盡的話語,她怔住。
愣看被推送至眼前,點綴著滿天星的玫瑰花束,岑星眨動雙眸,傻住。
不同於她的反應,一句句的讚歎與羨慕,此起彼落——
「哇,好大的花束!」
「好漂亮的玫瑰,肯定要不少錢。」
「真浪漫,好羨慕……」
「送你。」熟悉的溫厚磁嗓,傳進她的耳。
緩揚起白淨雪顏,對上他噙笑的藍眸,望進他眼裡的溫柔,岑星眼眶一紅,淚水在眼裡直打轉。
「貝克哥哥……」
「快收下!」眼見自己的送花舉動,引來餐廳內所有人的注目,首次買花送人的貝克,瀟灑俊顏微窘,一古腦兒地就將手中的進口玫瑰花束,往她懷裡一送。
「我一個大男人,捧著花束像什麼樣!?快拿著!」他臉龐漲紅。
「嗯,謝謝你!」她凝淚一笑,忙張手捧進浪漫的美麗花束。
埋首花束中,她緊閉淚眸,聞著玫瑰的清香。
見一把玫瑰花束,就把她弄哭了,貝克有些手忙腳亂,一邊心疼地擁進她,輕拍她的肩安撫,一邊不忘出聲威脅——
「喂,不准太感動。」
「可是……」
「好了,不要再說了,不然我要罵人了!」板起臉,他故意道。
雖然那是喜悅的淚水,但見她落淚,他就是不習慣,就是會心疼……
「我從下午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快餓死了,你不要惹我生氣。」
「你們都還沒用餐嗎?」見他與四名隨扈都點頭,岑星淚眼一眨,急忙為五人張羅座位,「來來來,你們這邊坐,我幫你們點餐!」
為尼可等四人點好餐,岑星即轉身要離去,教獨坐雙人餐桌的貝克,瞪大雙眼,一出手就扯住她的圍裙,瞪她。
「哎!?」岑星急扶住餐桌。
「你忘記我了!」可惡,居然忽略他的存在!
「沒有啦。」止住差點摔跤的身子,岑星回眸羞澀一笑,「我是想請你嘗嘗我做的料理。」
「你會下廚?」他意外。
「嗯,是楊媽媽教我的,楊爸爸吃過,他說我的廚藝還不錯。」
「還不錯?是嗎?」該不會是客套吧?他笑容微僵,「那、那我一定得嘗嘗了。」
「我動作很快的,馬上就好。」
「別急、慢慢來、小心點,廚房危機重重,菜刀無情……」
「是!」在貝克百般叮嚀下,岑星步子輕快,轉身跑進廚房。
待她消失在轉角處,貝克急轉過身,看向隔壁桌的四人。
「她煮的東西能吃?」他眼底有著緊張與猶豫。緊張她不知會做出什麼偉大的料理,猶豫是否應該趁機離開。
「這……」尼可等四人互看幾眼,臉色凝重。
突然,尼可倏站起身,離座。
「你要去哪裡?」貝克喊住他。
「我記得這附近有間藥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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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小菜與沙拉,也喝過濃湯,二十分鐘後,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德國香烤豬腳被端上桌。
抱持著懷疑態度,貝克只切下一小口嘗著,他打算再難吃也得吞下,給岑星一點面子,然後,再偽稱吃不下閃人。
但,才入口,貝克就為其清爽又濃郁的口感而瞠大雙眼。
「這是你做的!?」他驚訝。先燉煮再烘烤的豬腳,外皮酥脆,腿肉滑嫩且入口即化,是他從未吃過的美味。
「嗯,楊媽媽最近正打算推出這道主餐,怎樣?好吃嗎?」她期待自己的廚藝,可以合他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