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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夏晴風

  楔子

  四十多歲的男人喝得醉醺醺,昏黃燈光讓他臉上凹凸不平的痘疤顯得猙獰。腳步蹣跚的他打了一聲大酒嗝,酒氣在樓梯間四散開來。

  老舊公寓頂樓的加蓋鐵皮屋勉強隔出兩房一廚、一廳、一衛,男人終於爬上頂樓,手左搖右晃老半天,才勉強將鑰匙對上鑰匙孔將門打開。

  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正就著十多瓦小檯燈看書的十三歲少女瞬間從陳舊的沙發上彈跳起來,她聞到酒氣,渾身發麻,想在男人發現前衝進臥室,但來不及了。

  男人擋住通向臥室的小通道,他盯著少女,笑得淫邪。

  「妳媽呢?」說著,朝著少女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

  她低頭不看他,纖弱的肩膀顫抖,她想吐,眼前這男人是她的惡夢。

  「她幫人代晚班,十點下班,現在九點五十了。」她特意提醒男人時間。母親在百貨公司當清潔工,為了多賺錢,常替人代班。

  「她回來十點半,四十分鐘,夠老子爽了……」男人脫了上衣,往沙發一坐,順手推了少女一把,少女跌回沙發,頭敲到沙發邊桿,吃痛皺眉。

  男人的手欺上少女尚發育不全的胸乳,粗魯的按壓揉捏,少女本能反抗。

  「不要,叔叔拜託你不要,媽媽快回來了……」眼淚迸出來,她知道沒有人可以救她,這已經不是第一回……

  ****

  沙發上的男人看了鐘,十點二十,他起身套起內褲,裸著上身打開冰箱,冰箱裡什麼喝的也沒,只有半顆西瓜。

  男人很渴,想喝點冰涼飲料,卻找不到可以喝的,氣得抱出半顆西瓜,腳步不穩的走進廚房。在狹小廚房裡,酒醉的男人蹲下身,從洗手槽下方的儲藏櫃翻找出水果刀。

  他右手抱著西瓜,左手握著刀子,才想站直身子,陡地背後一個猛勁撲來,男人踉蹌往前撲倒,結果手上的那柄水果刀竟筆直刺向他,白晃晃的刀身瞬間沒入胸腔——

  一記悶哼,男人的生命轉眼結束。

  少女站在原地,頭髮滴著水,神色漠然的看著男人一動也不動。

  血,在白色地磚上暈染開來。

  開門的聲響打破一室沉寂,疲憊的婦人走進屋子,望見少女僵直著身子面朝廚房,頭髮濕淋淋。

  少女聽見聲音,慢慢轉頭看向婦人,面無表情的說:「媽,叔叔好像死了。」

  ****

  後來的事像電影情節般快速又模糊,警車鳴笛開進巷子,警察不時進出屋子、問筆錄,檢察官、法醫勘驗現場,認同了少女的說詞,男人是醉酒重心不穩,意外撲倒手上的水果刀,恰好正中要害,失血過多斃命。

  少女從頭到尾表情木然,眾人一致認為,這個十三歲的孩子顯然是親眼目睹可怕意外嚇傻了。

  十三,在西方的觀念裡,是不祥的數字。

  發生命案這天,正巧是十三號黑色星期五,意外的唯一目擊者,又碰巧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但最巧的是,出租這間違章建築的房東,是公寓十三號五樓的屋主。

  兩個警察的耳語,少女聽見了。

  沒人瞧見,她唇邊微微地扯出一彎森冷的笑弧。

  第1章(1)

  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

  ——德國哲學大師尼采

  十坪大的私人辦公室,左側雪白牆面上掛著一幅毛筆字軸,用蒼勁的草書寫著哲學大師語錄。

  男人面色嚴肅,注視著左側計算機屏幕跳動的股匯指數,瞧了幾秒行情變動後,他轉向右側計算機屏幕,修長十指在薄型鍵盤上快速移動。

  桌機在這時響起,他按擴音通話,電話那頭是集團總經理,向他交代交辦的事項,他在這頭出聲應承,眼角又掃向左側屏幕,見到行情往上,他換打另一個鍵盤,出脫部分持股後,目光回到右側,繼續簽核部門的重要電子文件。

  「上頭很看重這次活動……」

  男人專注聽電話擴音內容,所謂的「上頭」,指的是遠盛集團執行長安德仁,他的生父,那個他從來沒叫過一聲「爸」的人。

  聽完總經理安德文冗長的交代後,他簡單響應,「總經理,我瞭解了,後天我會提報活動企畫修改後的版本。」

  男人切斷通話面無表情地繼續工作,剛才在台北股匯市剛了結的兩百七十九萬獲利沒帶給他絲毫喜悅的波動。

  敲門聲緊接著響起。

  「進來。」十指在鍵盤上的動作沒停過,簽核了一份又一份的電子文件。

  「安東先生,這是活動企畫修改版。」進來的是公關部活動組長,一名二十四歲的年輕男子。

  「放著,我等會兒看。」他說,視線始終停在計算機屏幕上。

  年輕男子像在猶豫著什麼,頓了頓才又開口,「安東先生,這次兒童親善活動吉祥物的造型設計您始終不滿意,我想……」他停下來,想想覺得自己太莽撞,握緊手上的一隻活頁夾。

  安東抬頭,目光對上猶豫不決的年輕組長。「有什麼好建議嗎?」

  「我有個學妹是Soho族,專接插畫Case,也許她能畫出安東先生滿意的作品,但因為她是私人工作室沒辦法做出實體造型,純粹只能……」

  安東見他握著活頁夾,打斷他的話問:「那是她的作品?」

  「是。」年輕組長馬上遞出活頁夾。

  安東接過活頁夾翻開,一頁又一頁的複印插畫完完全全攫取了他的注意力,他陷在那些絢麗斑斕的色彩裡,久久才回過神。

  紅的、紫的、藍的,交織出燦爛的繪畫世界,那些狗啊、熊啊、貓啊彷彿從精靈世界跳出來,靈動鮮活地在紙上奔跑……

  他要的,就是這種童話般的鮮麗氣味!

  安東抬起頭,對著年輕組長說:「就找你學妹來設計,實物做不出來沒關係,她只要負責畫,我們另外找人製成實體。」

  「呃……」看來安東先生很滿意,但,還有個麻煩待解決。

  「怎麼了?還有問題嗎?」

  年輕組長搔搔頭,神情不安的說:「我學妹有個習慣,她要求接案前跟業主面對面談一次,她說這樣比較能抓得出業主想要的方向。」

  安東點點頭,算是認同對方的要求。

  「沒關係,如果她方便,我今晚沒事,看是她要來公司一趟,或我去找她都可以。」其實,他對那個能畫出絢麗世界的年輕女子,起了淡淡好奇心。

  她本人是不是也像她筆下的世界,燦爛得讓人難以逼視?

  他真的有那麼點淡淡的好奇。

  「好,我先問她,再向安東先生回報。」

  年輕組長退出辦公室,安東停下手邊的工作,靠著椅背專心翻動那迭複印插畫,陡地目光被吸引住——只見一個小精靈飛在大樹下的鞦韆架邊,有波浪般的粉紅長髮、一對艷紫色翅膀,空鞦韆在風裡盪開,旁邊捲起暗紅色葉片,讓人看見風的軌跡。

  視線在那頁插圖停了好半晌,不知過多久,他才擱下那迭複印畫。

  望向左側牆面那幅字軸,「痛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

  色彩繽紛的插畫,彷彿有驅趕痛苦的魔力……

  離開位置,安東站在字軸前發怔。

  他一直是個痛苦的人,所以沒有權利悲觀,他只能不斷望著遙遠的目標,朝前邁進。

  他要成功,他人生唯一的目標就只有成功,就算那意味著他得不擇手段、出賣靈魂都無所謂,只要能成功,他非常願意把靈魂賣給魔鬼。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安德仁始終沒搞懂,他們不是父子,他們是仇人。

  自從安德仁以施捨姿態接他出育幼院那天起,他便立志,他會成功給安德仁看,讓他親眼見證,他這個「雜種」兒子如何用盡手段奪走他的一切!

  他是個痛苦的人,在他的世界裡父不父,子不子,他沒有悲觀的權利。

  自認冷酷的他,滿心的陰暗漆黑,沒染過其它顏色,直到今天,幾張繽紛插畫闖入他的眼,讓他寂寥的心有了波動。

  他不禁好奇那位插畫家的世界是否像她的畫那般耀眼燦爛?而她的人是不是像陽光般明亮?

  安東告訴自己,他真的只是淡淡地對她有些好奇而已。

  *

  她似乎很愛笑。

  那張笑臉彷彿能讓日月星辰的光相形失色。

  他甚至覺得,她明白她的笑靨有多大的渲染力,因而將笑掛在臉上當成武器,讓所有靠近她的人一眼就被那朵燦爛張揚的笑花收服。

  這是安東對她的第一眼印象,站在套房門外的他,正對那張笑顏呆怔半晌。

  她竟比她的畫還要繽紛燦爛,這是閃過他腦海的第二個念頭。

  不是說她用五顏六色妝扮自己,事實上,她的穿著很居家,一襲鵝黃色棉質連身裙,長度及膝,素淨的臉上沒有絲毫粉妝,兩邊顴骨有些小雀斑,除此之外,她的膚色白皙清透。

  而她整個人最明亮耀眼的裝飾,就是臉上的笑。

  門內的方安淇有些不好意思,她剛忙著一件Case,忘記在約定時間前換裝打扮,挺失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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