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壯年做一年苦工都賺不到二十兩啊,這趙老爺出手實在大方!
金桐蕊毫不遲疑地道:「好,我接了!」
金大秀張著嘴想說些什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吳進見狀,笑道:「大秀啊,你就答應吧,就當給我幾分薄面。」
吳進都開口了,金大秀再沒有推辭的道理,但他還是有些擔心。「趙老爺,您說過幾日您的貴客就要到了,可我們閨女從沒去過縣城……」
「不如現在就去看看如何?」趙林也想趕快將這件大事定下來。「我有馬車,就候在門外,來回不用一個時辰,大秀兄弟也一塊兒去,如此想必你也能安心不少。」
金大秀一愣。「現在?」
不等溫吞的金大秀思前想後,任容禎便道:「大叔,趙老爺的提議甚為周到,做廚之人,本來就要熟悉廚房,點點過去看看廚房,或者試做一、兩道菜,也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金桐蕊心花怒放的看著任容禎,眼睛彎彎,笑得亮亮。
他今天說話怎麼都那麼合她的心意啊?她確實想要先去看看廚房,再說了,她爹的性子怕事又優柔寒斷,明日保不定又說此事不安要拒絕,未免夜長夢多,今日過去看了之後,白紙黑字將她掌廚之事寫下來,她爹便再不能反悔了。
第九章 你怎麼知道他是我老爸(1)
金桐蕊頭一回坐馬車,一路上那車伕奉了趙林之命,快馬加鞭,把她顛到不行,幸好她身強體健又適應力強,也沒怎麼暈車便到了縣城。
縣城果然熱鬧,大街上商舖林立,隨處可見成排的青磚大瓦房,不是鎮子能相比的,但也沒能讓她細看,馬車便由東門進了趙府。
趙府是個三進的大宅子,金桐蕊下了馬車便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東張西望,對古代的大戶人家十分好奇。
趙林親自領了幾人到了廚房,金桐蕊在廚房裡轉了一圈,環境乾淨整潔,各種用具器皿也很齊全,心中便先有了幾分滿意,做廚之人,第一講究的便是衛生,若是用具食材不潔,不僅會讓吃的人鬧肚子,也會影響菜餚的口感,看來趙府的廚娘做事很是仔細,第一關已經通過了她的法眼。
趙府的管事何忠把五名廚娘都叫了過來,介紹給金桐蕊認識,她們都是三十來歲的婦人,金桐蕊見她們模樣伶俐,平素也是做慣了廚房活的,也沒有異議,只要求再看看宴客廳。
見趙林疑惑,她解釋道:「菜品離開爐灶到上桌的時間也至為緊要,若是宴客廳太遠,會影響冷熱菜品的滋味。」
趙林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如此,姑娘年紀小小,懂得甚多啊!」
金桐蕊也是個性急的,看過廚房和宴客廳之後,便直奔主題了,「不知趙老爺一桌席面的預算是多少?」
趙林大器地道:「沒有上限,姑娘儘管開出辨買單子,我自會讓管事將最新鮮的食材辨買整齊。」
金桐蕊神清氣爽的一笑。「雖然您沒有預算的上限,不過我也不會淨挑那精貴的食材來做,像您說的,咱們講究的是家常小菜也能令人驚艷,精貴的食材,做出的菜餚未必能令人胃口大開。」
趙林同意的連連點頭。「正是這個理。」
金桐蕊笑了笑。「那麼我回去想想菜單,明日下午請車伕大叔到我家裡拿,若您有何不滿意之處,咱們還可以商量。」
趙林就怕金大秀會反悔讓金桐蕊來辦席面,趁著吳進也同來,要求白紙黑字寫明了做廚的時間和酬勞,一式兩份。
趙林派車伕送他們回太,路上金桐蕊要求到市場看一看,不為別的,她想看看這地界有什麼生鮮食材,回力才好琢磨食譜,要不然若她列了幾樣需要辣椒才能添香的菜品,這裡卻還沒出產辣椒,她豈不是糗大了?
逛過了市集,回到飄香村也黑燈瞎火了,奉蓮娘已做好了晚飯在等他們父女倆,吃飯時少不得細細問過那趙家廚房的情形。
折騰了一日,金大秀父女也累了,飯後各自洗漱歇下。
金桐蕊躺在床上,儘管身子很疲累,腦袋卻是轉個不停,不停地琢磨著菜單,最後索性翻身而起,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沒吵到沉睡中的母親。
聶氏和金慧英離開了之後,奉蓮娘還沒搬回她原來的房間睡,而金銅蕊的房間是單床,也著實太小了一點,兩個人睡著要翻身也不舒適,金桐蕊提醒自己,明日得記得叫她娘搬回原來的房間睡才好。
她拿了筆墨紙硯到穿堂,點了蠟燭,靜下心來,開始苦思著菜單。
興許是太累了,她還沒想好完整的菜單便睡著了,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有人來了也不知道。
任容禎待金大秀和金桐樹睡著之後,這才悄悄推了輪椅出來,他這麼做已經有幾日了,還未曾被人察覺,他原是趁機去院子裡活動活動筋骨,不想卻看到趴在穿堂桌上睡著的金桐蕊。
一見到她,他便不自覺勾起一抹溫柔笑意。
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竟讓他不管不顧的在此地賴了許久,就像如今毒已退,他已可站可走,他仍不想離開,每每想到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分明不是柔情似水之人,向來不懂什麼是兒女情長,卻一再拖延回京的時間,而且他心中打的主意是要走也要將她一起帶走,他得看得到她,心裡才會忠實,否則像她這樣一個脾氣不太好的姑娘,很可能得罪了人而不自知,被人家怎麼樣了都不知道,所以了,他得帶在身邊來回看管,不能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如此,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那麼,他要如何名正言順的帶走她?
很簡單,娶了她。
只要娶了她,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走,她就必須跟他走。
眼下就只有一個問題,要如何讓她明白他的心思?
事實上,意識到自己對她莫名的日久生情後,他未曾隱藏過真正的心思,是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擺攤掙錢上頭,眼裡根本看不見其它,饒是看見了,她肯定也不會太在意,不會想太多。
他想過了,這樣下去,不知要耗多少時間,他還得回京一趟交代自己的行蹤再去邊關,這事絕沒辦法拖上一年半載,他再不現身,府裡恐怕真要為他辦喪事了。
因此,他需得讓她正視他這個人的存在,讓她甘心隨他去京城,在他離京之時,也能安之若素的等他回來……
他的心思飛轉,眸光卻是片刻不離金桐蕊。
她睡得極熟,肯定是累壞了,他情不自禁地替她將臉頰上的細發撥開,看著睡到嘴兒開開的她,他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念頭——他想要抱她進房裡去睡。
畫面一出現,他頓時一個激靈。
不成!萬一她醒來,見到他能站了,他還拿什麼理由繼續在這裡住下去?
第九章 你怎麼知道他是我老爸(2)
「老……」她發出了模糊不清的囈語。
他將輪椅推上前,湊近她,聽到了兩個字,她重複說了好幾次。
他以為她要醒來了,然而她只是低喃囈語,並未清醒,接著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紙張上頭,拿起來一看,不免有些訝異。
她竟然會寫字?!
不錯,她會寫字,就是寫得丑了些、大了些,但寫了些什麼,倒是能認出來,紙上寫著第一道:「散燴八寶」,第二道:「冬瓜鱉羹」,第三道:「丁香魚」,第四道:「東坡腐」,第五道:「葫蘆雞」等等,不外乎是些菜名。
菜名並不稀奇,倒是那空白處的圖畫是什麼?一棟他未曾見過的三層宅子,有許多一格格的窗子,橫匾寫著「金園。」兩字,門外一個短髮高大的男人,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身上穿的衣裳也頗為奇特,旁邊是個短髮少女,同樣數著方形帽子,但短了許多,身上的衣裳和男人差不多,腰上都繫著一片長及膝下的裙子,裙子裡頭又穿著褲子,鞋子的樣式也頗為奇怪,上頭繫著帶子,有個湯勺模樣的圖案,同樣是他未曾看過的。
這是在畫她自己嗎?線條簡單,她將自己的神韻勾勒得極像,她笑靨如花地靠著男子,雙手既俏皮又親密的挽著男子的手臂。
他不由得挑眉,心裡頓時湧現了濃濃的不悅之感。
畫裡的男人是誰?
再怎麼說,就算只是畫,她也不該把自己畫得和男人如此親密,再說那男人看起來也有年紀了,這樣的男人不會至今還沒娶親吧?她和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依偎在一塊兒,成何體統?
金桐蕊揉著眼睛醒來,就見任容禎拿著她書寫的紙張蹙眉在看,她心裡一個咯登,連忙一把奪走,揣進兜裡,一顆心在胸口裡怦怦亂跳,沒好氣地道:「你做什麼偷看人家的東西?」
這人特別敏銳聰敏,要是讓他看出端倪來就麻煩了。
她的態度令任容禎更加不快,他也沒想到自己並沒有立場,冷聲質問道:「你畫裡的男子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