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可不是以前的金桐蕊了。」金桐蕊拍著胸脯,臉頰染了一片紅暈,目光也有些迷濛,「我要保護我爹,保護我娘,保護我弟弟,保護我的小王爺,所以我得強悍起來,這樣才能把你們都保護得好好的……」
奉蓮娘取下女兒手裡的杯蓋,蹙眉道:「點點,你醉了,不要喝了,娘扶你回房歇下吧。」
她說的雖是醉話,可任容禎卻覺得舒心極了,他也在她要保護的對象之中。
今日他才體會到,原來見到自己在乎的人被人欺負竟是如此難受,他恨不得自己能站,能幫著把金大山一家打走……
咦,自己在乎的人?
等等,誰是他在乎的人了?這裡怎地會有他在乎的人?
他側過身去,看到金桐蕊被奉蓮娘扶進房的身影,他怔了下,但很快恢復正常。
不可能,他不可能喜歡上金桐蕊這樣毫不斯文的村妞,這是決計不可能的事。
第六章 給我來份涼皮沒聽見嗎(1)
又過了幾日,涼皮生意依然極好,每日四十份的黃瓜涼皮依舊在半個時辰裡售罄,讓金桐蕊母女倆得以早早回家歇息。
這日下午,五人忙備料忙得熱火朝天時,金桐蕊在木匠那兒訂製的東西送來了,木匠與學徒一人拖著一輛板車運來的,當那東西推進屋裡時,所有人都看得錯不開眼。
金桐蕊付足了尾款,打發木匠離開後,她親自坐上輪椅,笑嘻嘻的向眾人展示怎麼操作。「看仔細了,這可是我想出來的。」
見那輪椅竟然輕輕一推便能往前滾動,奉蓮娘眼眶泛淚。「點點,原來你花了那麼多銀子是為了做這輪椅……」
金桐樹眼睛發亮,激動的說道:「姊,這輪椅這樣神奇,往後我就不必勞煩爹抱來抱去了。」
說著,他又拿手肘去碰碰任容禎的臂膀,興奮不已地道:「任容禎,你看到沒?我姊給咱們訂製的輪椅!」
「我又不是瞎的,看到了。」
其實他與金桐樹不同,他並非癱瘓,腿也沒斷,乃是在邊關中了苗人蠱毒,在京城時已請高人將蠱毒給處理了,但仍得經過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完全解毒,當日武揚等人將他由邊關護送回京,費了十日,他又逕自離開京城到這合州,在金家過上了日子,算一算,約莫再過半個月左右他便能夠站起來。
因此他對輪椅並無迫切需求,也不像金桐樹不能站已經多年,他倒是對這匠心獨具的輪椅設計比較感興趣,不過與其說興趣,應該說是驚訝更為確切,他親自坐上去之後,發現這輪椅很是靈活,非但轉彎輕鬆,過門坎和上台階皆不成問題,無人推抬,也能自個兒推著走。
他立刻想到軍中因腿腳受傷退役的人不少,且多數是遭殘暴的敵軍砍斷,曾經馳騁沙場的戰士,落得必須終生臥床的境地,他每每想到都不忍心,若能贈與他們這樣的輪椅,或許能夠不教他們消磨了雄心壯志。
「這與一般的輪椅不同。」任容禎看著金桐蕊,驚訝過後,便是困惑。
她說這輪椅是她想出來的,這實在奇怪,一般人絕對無法憑空想出這樣的輪椅來,何況這些日子在金家住下來,他也知道她就是在這農村長大的,絕不可能有農村外的見識。
「你見過輪椅?」金桐蕊挺意外的。
她在鎮上做生意的這段日子沒見過有人坐輪椅的,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朝代的輪椅是何樣子,她是照著現代的輪椅來發想的,雖然在跟木匠討論的時候,木匠滿口太難了,恐怕做不出來她想要的樣子,可如今看來,那木匠是過謙了,明明有兩把刷子嘛,做的跟她的設計圖相去不遠。
「自然見過,京城裡不乏坐輪椅之人。」任容禎的目光帶著審視意味,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你呢?你可見過輪椅?」
金桐蕊搖了搖頭。「沒見過。」
「我有些想不明白。」任容禎緩緩地道:「若你沒見過輪椅,那麼你是如何想出來的?」
金桐蕊雖然心裡一個疙瘩,但她反應機敢,馬上回道:「本姑娘天生腦了好使,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還會發明輪椅,這需要跟你一一說明?」
「就是!」金桐樹立即與有榮焉地道:「我姊還是神龜廚祖的傳人呢!發明個輪椅有什麼困難。」
「咳咳咳咳咳一一」金桐蕊冷不防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要命!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最怕在任容禎面前提到神龜廚祖了,每次只要爹娘弟弟誰說到了神龜廚祖,任容禎的表情都很欠抽。
不過幸好他還算有分寸,沒戳破神龜廚祖夢中傳藝之事,唉,說到這個她也覺得很荒唐,不久前她無意間看到弟弟在看的話本,這才曉得神龜廚祖根本就是杜撰人物,她弟弟還真會腦補。
可話說回來,眼下他又對她設計的輪椅起了疑心,適才她雖是信口胡謅過去了,可難保他不會再深入去想,然後越想越是奇怪,跟著便研究起她這個人來,只要仔細觀察她,終會發現一些不尋常的蛛絲馬跡。
所以了,拜託行行好,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認證他不是傻子了,他的心思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慎密,給他輪椅,他坐就行了,做什麼還想那麼多來徒增她的如今她更是知道了,任容禎不像她爹娘弟弟那麼好糊弄啊,日後她得小心點才行,莫再露出她穿越人的馬腳了。
第二日,金桐蕊、奉蓮娘照例要出門擺攤時,金桐樹已經洗漱好坐在輪椅上等她們了,任容禎也是。
「我們要跟你們一塊兒去擺攤。」金桐樹臉上帶了絲興奮,眸光一閃一閃的。「還有啊姊,你想出的這輪椅實在太好用了,我只要在床上挪動幾下,坐上輪椅之後,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瞧,早上也是我自個兒去洗漱的,再也不用勞煩爹了。」
金大秀笑道:「這孩子,我說要抱他坐上輪椅,他偏生要自個兒試試。」
金桐樹得意地道:「我就說我行嘛。」
金桐蕊豪氣地拍了弟弟的肩膀兩下。「等姊掙了大錢,到時帶你去縣城看大夫,一定會把你的腿治好,讓你再站起來。」想了想,她也拍拍另一邊坐在輪椅上的任容禎。「你也是,等我掙了大錢,也會帶你一塊兒去縣城治你的腿,也會讓你再站起來。」
任容禎覺得好笑,但心裡頭又感到暖洋泮的。
他們非親非故,金家人救了他,收留了他,無條件讓他蹭吃蹭住,從沒人嫌過他是累贅麻煩,連平時愛與他鬥嘴的金桐樹也從來沒有趕他走,金桐蕊如今還給他做了這精貴的輪椅,連要去縣城看大夫這等花大錢的事也沒忘了他,這一家人如此敦厚良善,他日後必有回報。
「小樹、容禎,你們真要一塊兒去擺攤啊?」奉蓮娘有些激動,打從兒子斷了腿後就不喜出門了,別說去鎮裡,要他出家門都難,可今日他竟然主動說要出門,怎不教她喜出望外?
「鎮日在屋裡待著,都要發霉了,好不容易有了這輪椅可用,自然要到處溜躂溜躂嘍。」金桐樹挑了挑眉。
「娘、姊,先說好了,做完生意,要讓我在鎮上逛逛,不然我可不回來。」
奉蓮娘巴不得如此,滿口應承,「好好,一定讓你到處逛逛,若你沒說要回來,咱們就不回來。」
「那就咱們一家人都去吧。」金大秀笑道:「他們倆頭一回坐輪椅出門,只得你們娘倆照看著,我不放心,我剛好也順道去瞧瞧你們賣涼皮的盛況。」
「好耶!」金桐樹高興的歡呼了聲。
鎖了門,一家人和任容禎高高興興地推了平日做生意用的小板車往鎮上去,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就像要去郊遊踏青似的。
金桐蕊平日就在鎮上南大門的五福銜上做生意,五福街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方了,尤其是上午,南來北往的雜貨攤都會在此彙集,要辨買什麼都不成問題,她挑的地又是個陰涼處,她爹待一、兩個時辰不成問題。
「哇,姊,那些人不會是在等你的涼皮吧?」金桐樹瞪大眼睛看著前方乾果鋪——
七個人在排隊,他知道自家的涼皮攤子就是擺在乾果鋪前,因此有此一問。
金桐蕊很是驕傲地點點頭。「就是。」
已經有客人在排隊了,金桐蕊和奉蓮娘連忙把小板車推過去,開始做生意。
涼皮的生意十分熱絡,不到片刻,涼皮已經賣了三分之二。
金桐樹下巴點著對面的點心鋪說道:「姊,我看你這涼皮攤子的生意比那點心鋪子好啊。」
「這是自然。」金桐蕊嘿嘿一笑。「他那幾樣點心是誰都會做的,光在鎮上就有三間類似的點心鋪子,而我這涼皮卻是獨一無二,只有我會做,他怎麼跟我比?」
金銅樹又口沬橫飛地道:「還有還有,他那點心一個不過兩文錢,咱們的涼皮一份就要十文錢,誰高誰低,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