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把時間留給他們,我們這些電燈泡可以走了。」周老太爺說。
一陣喧鬧後,門被關上,人全走光了。
隱密的空間裡一片死寂,啞口無言的兩人怔然互望一眼。
「你的表情……好像被石頭砸到那麼吃驚。」季深雪紅著臉說。
「你幹的好事,他們全都誤會了。」周漢銘甩開她的手,煩悶地低吼。
「是你抓著我……我才會跌下來。」
「你怎麼不向他們解釋?」他低吼。
「我忘了,那……那……我……我這就去……」她急急忙忙地低頭找鞋子,穿上了,跑向門外,搭上電梯。
周漢銘以為自己的心是冷冽如冰霜的,見她慌慌張張,臉色由紅轉白,他的心突然糾結,大步緊隨著她而去。
他心知肚明,即使現在解釋也沒用了,傳出去對雙方都不好,都怪自己幹麼要拉她?他不拉扯她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他擠進電梯,兩人沉默地站著,好一會兒電梯門開了,他們走向包廂,裡面已空蕩蕩,人全都走了,只剩服務生在收拾。
「看來,我想救你都難了。」周漢銘喟然。
「我又沒怎樣,哪需要你救?」季深雪一點也不明白。
「我怎麼能娶你?你年紀比我小十歲,你應該選擇跟你年齡差不多的男孩手牽手去玩。」
她揪著眉心,瞅著他問:」你把我看得那麼小嗎?」
「你不必成為犧牲者,我回去向我父親說明,也會打通電話給你母親。」他漠然地說,往飯店大廳外的停車場走去。
她急忙跟他說:」不,請你相信我,我是百分之百真心誠意地想嫁給你,我不認為自己有什麼犧牲,我說過要當你的新娘,我沒有忘啊!」
「你的外表長大了,腦子真的有長大嗎?」
他睨了她一眼,她所有浪漫的想法全都寫在那雙眼睛裡,但他早就遠離對愛情有憧憬的年紀,無法陪她作夢,只想訓誡她現實的人生有多殘酷。
「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在日本讀書時,松下美智子老師常說,單純點的人才可以得到幸福喔!」季深雪緊跟著他走出戶外,到他的車旁。
「我看你有點傻。」他扣住她的雙肩,神情冷峻地瞪著她。」應該不只有點……而是很傻。」
「那也無所謂。」她默默地承受他的手勁,仰著小臉說。
他看怪物似的瞧著她,竟無法在她無邪的笑臉下對她說教,那些殘酷的話全都無法脫口而出,她的輕鬆以對讓他感覺自己像個難以相處的大叔。
他放開她。
「你既然不想娶我,為什麼還要來?」她揉揉被他抓疼的肩頭問。
「為了合併案順利的進行,不得不來敷衍一下。」
「原來你也是有目的的。」
他神情一凜。」你呢?」
「我希望我媽能保住股權,在公司有一席之地。」她沒心眼,照實說了。
第1章(2)
他的心神突然繃得死緊,原來她沒有他想的那麼天真不懂事,她是身負賀月裡的重責大任而來。
什麼想當他的新娘,原來是聽聽就算了的場面話,她根本是怕她母親的公司在合併的過程中被周氏吞掉了。
那好,他也不想放棄賀氏的合併案,這對將來日韓的市場有很大的影響。
既然大家都是別有目的,都打算政策聯姻,那這個婚不會白結,各有利益所得,也各取所需,他何必替她想太多了。
與其現在回去解釋,讓雙方爭鬧不休,不如順水推舟,讓所有人以為他們真有愛意而促成兩家的婚事,對他而言,公司的利益為優先。
「只要你保證兩公司的合併案能順利,你母親不會有諸多刁難,我可以娶你,相同的,我也會保證她所有的股權不會有閃失。」
季深雪縮了下肩膀,面對著他深不可測的眼睛,心裡有點緊張,她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又說要娶她了?
「還有你必須同意這個婚姻是有名無實。」他得先約法三章……或者八章、九章,他不想因她介入他的生活而有任何困擾。
「什麼叫有名無實?」
「我不會碰你。」
她的臉頰泛紅地問:」你不想跟我上床?」
「沒錯。」
「那太好了。」她對他的心意沒有改變,她樂觀地想,她可以先跟他當朋友,再當情人,再成為一輩子的家人,凡事一步一步來,太快發生那種事,她也沒有心理準備。
他深深地打量她秋水般的眼瞳,他說不碰她,私底下跟她劃清楚河漢界,她好像挺樂的。
「住進周家後你要切記,三樓是我一個人的空間,你不得進入。」
「那……沒什麼問題。」她可以尊重他的隱私權。
「我會安排你住二樓獨立的房間。」
「嗯嗯……」她以為這是禮遇。
「我會保有自由。」
「這是什麼意思?」這她聽不太懂。
「我有交友的自由。」
「是女友?」
他冷笑。」相同的,你也可以保有自由。」
她想了又想,這也是公平的,她自己也有很多男的朋友,常常都有聯絡,於是點頭說:」好吧,那算是公平了。」
「這確實是公平的契約,你我口頭約定後就算是成交了。」
成交?還交易愉快咧!他把婚姻看成一筆交易?
季深雪突然感到後悔,覺得自己會不會太樂觀了?
她是以愛他為出發點想嫁他,和合併案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多想帶給他快樂,她以為自己有能力讓他走出陰霾……但此時她懷疑起自己究竟有多少能耐?
「你的條件如此優惠,我有點撿到便宜的感覺。」她心裡惶恐地試探他是否真把婚事看成交易?
「最好你的感覺沒有錯。」他的唇微微牽動,透出冷漠的嘲笑,開了車門,發動車子離開。
季深雪獨自站在原地,不禁打了個冷顫,再也樂觀不起來。
看來他們結婚的目的並不相同……雖然她有一部分是為了媽的事業,但她是愛著他的,不過他對她卻是毫無感情可言。
她沒想清楚就一股腦兒的栽進這樁婚姻裡,真的太傻了。
她暗自膽寒,可是反悔已來不及了。
季深雪出嫁的那天雷雨交加,風雨無情的打在新娘座車,她望著身邊無表情的周漢銘,心情忐忑不已。
「今天天氣不太好喔!」她找話題跟他聊。
「再不下點雨就要限水了。」
好無趣的回答,她嘟著唇,看著手上的婚戒,從戴上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契約,就得正式履行了,她無法想像今後她的人生會有什麼轉變?
這些日子以來她仔細想過了,雖然他不愛她,她仍愛著他,想安慰他,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改變。
說不定有一天,她可以打動他。
鈴鈴……
沈悶的車裡傳來她的手機鈴響,她打開手上的隨身小包包,從擠滿紅包袋的空隙中拿出來看電話號碼,是她一位男同學田中太郎從日本打來的。
「太郎。」她接聽,用日語問候他。
「雪子,你怎麼突然結婚了也沒告訴我?」
「我沒有突然啊,我是一不小心就嫁啦!」她和往常一樣沒心眼的和男的朋友說笑。
「我是聽惠子說了才知道,我們不是和惠子約好到歐洲去讀藝術攝影,這下缺了你多可惜。」田中太郎大表失望。
「不會啦!你們一起去也有伴,我現在已經是身不由己了,我簽了賣身契耶……」季深雪說得自己噗噗笑,不經意中,她發現她的契約老公居然斜睨著她,那青冷的眼色害她的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這樣吧,我正在舉行婚禮……我們改天再說喔!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我再打給你喔,先說拜拜了……」她愈說愈小聲,匆匆向田中太郎道別,穩住情緒,坐正身子。
「誰是太郎?」周漢銘問。
「我的同學也是好友。」季深雪悄然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依舊可怕。
「他跟你說什麼?」
「他說我不跟他們去歐洲學攝影很可惜。」
「喔。」周漢銘調過頭瞥她一眼。」因為簽了賣身契,所以去不成了。」
「嗯。」她頑皮地點頭。
「為了你媽的股權,你犧牲挺大的。」
他的嘲諷重重地打擊著她的信心,她一直都不想把自己對他的愛和商業利益結合在一起,他卻一再地提醒她,令她好氣餒。
「沒關係啊,不能學攝影,拿手機來玩就行了,手機也有攝影功能,像這樣……」她按了手機的攝影功能,對準他惡魔般森峻的表情,喀嚓一聲。
「喂!我從不照相。」他警告她。
她俏皮地聳肩,大膽地想逗他開心,就再照他一張、兩張……他冒火的俊臉在她晃動的手機畫面裡變得扭曲,恍若頭上長了角的惡魔……
「契約裡並沒有說你不能照相。」她嘻笑著,心底其實怕著他。
「可惡!把影像文件給刪了……」他厲聲吼道,傾身動手要搶下她的手機。
她藏到背後,硬是不給,他的手探向她的背,她迅速把手機從左手移到右手,他沒搶到手機倒意外摸到她背上滑溜的膚觸,他蹙眉,再搶,她閃躲,就是不把手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