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造反吶,居然這樣跟長輩說話?!」
「那也得娘有長輩的樣子。」
「你……你氣死我了!童興,你死了嗎?沒看到你媳婦頂撞長輩!早知道會養出一個狼心狗肺的,當年直接把你掐死就好。」
童興緊抿嘴唇,臉色慘白。
他是個孝順的,爹講的每句話他都牢記,爹要他善待後母、善待弟弟,他盡可能不和他們爭執,吃點虧也不放在心裡,就連分家這種事多少人替他打抱不平,他也咬牙忍了。
可是小茱受傷時,他自責了好幾千遍,若不是他處處忍氣吞聲,二房的孩子怎敢這樣對待三個女兒?是他這個當爹的沒出息,如果只是自己受苦便罷,但他無法接受妻女也跟著受苦。
「娘,小茱差一點沒了,好不容易活過來,您寬厚點吧。」
「怎麼,你嫌我刻薄?」吳氏提起嗓子,聲音尖銳。
這一家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敢這樣頂撞她?肚裡一把怒火燒得正旺,她抄起掃把,往繼子和媳婦身上猛打。
小茱撇嘴冷笑,下一瞬衝上前撲在父親身上,小柔見狀,跟著上前抱住母親。
小茱抓住時機飛快的說:「奶奶,您饒了我們吧……小茱知道爹不是您親生的,人都有私心,理所當然,可是小茱見到爺爺和親奶奶了,爺爺哭得很傷心,親奶奶埋怨爺爺沒給爹找個好後娘,爺爺讓小茱告訴爹,分家就真的分了吧,讓他帶著我們好好過日子,別再和二房牽扯,否則、否則……」說到這裡,她放聲大哭起來。
鄉下人最信鬼神之說,聽她這樣講都感到緊張。
蔡大嬸吃驚的問:「否則怎樣?」
「否則……二房會把大房通通害死!」
「胡說!你這個死小孩,一張嘴巴亂噴糞。」李氏扯住小茱又是一頓臭罵。
「我沒胡說!爺爺說十天後會有大地震,咱們村裡會死人,房子倒了十幾間,二房家的房子也會倒。」
小茱沒騙人,在第一世時,地震後,父親為了救大川被掉下來的屋樑砸死了,娘哀傷過度,不久也生病過世,就是因為這樣,吳氏才能作主把無父無母的她們三姊妹賣掉。
有第一世的經驗,第二、第三世她防得很緊,卻阻止不了爹爹的善心大發,無論她怎麼哭求,爹還是衝進傾頹的屋子裡救童大川,但是這第四世她絕對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第一章 極品親戚不要也罷(2)
小茱的話讓眾人各有想法。
村人們想,就算情急,一個孩子怎敢講這種謊話?何況十天很快就到了,如果她是騙人的,馬上會被揭穿。
李氏和吳氏也嚇到了,兩人相視一眼,二房的房子會倒?
不過李氏率先回過神來,這話根本是胡扯,如果要倒,也是倒大房的屋子,那裡可是拿來養豬的破寮子,看來這小丫頭是狗急跳牆了,居然假借死人的話,這會兒謊越滾越大,看她怎麼圓!想到這裡,李氏衝著小茱冷笑。
小瑜終於拉著大狗子的爹來了,走進院子,看見被打得滿身是傷的家人,小瑜氣急敗壞的說:「陳叔,求求您把這門釘起來,別讓妹妹們又被人害。」
「我讓你胡說!」李氏揚手,一巴掌扇在小瑜背上,一巴掌不夠,還要再打,她吃定童興懦弱。
沒見過這麼潑辣的,陳叔看不過去了,抓住李氏的手道:「大人欺負孩子,你好意思?」
「我們家的事,你這個外人管啥?」
「都分家了,不是嗎?沒記錯的話,這裡可是童家大房。」
「就算分家,我們姓童,他們也姓童,關你姓陳的什麼事?」
「是不關我的事,但良心告訴我不能袖手旁觀,我問你,小茱才十三歲,一個小孩能礙著你們什麼?你們要下這種毒手?」
心裡的話被陳叔大剌剌的說出來,村人點頭如搗蒜,他們也有良心啊!
「我下什麼毒手?天地良心,你亂講話嘴巴會爛掉。」
「好啊,我們來打賭,看是我的嘴巴爛掉,還是你們遭天譴。」
陳叔把李氏推到一旁,說道:「走開!我要把門釘起來,免得你生的那幾個貨色跑過來殺人!」
「這是我童家的門,你敢碰?!」吳氏用力扯住陳叔的衣袖。
「童興,這也是你家的門,你說話,你讓釘、我就釘!」陳叔撂話。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童興身上。
小茱見父親下不了決定,撲到父親懷裡哭喊道:「爹,小茱怕,奶奶、嬸嬸會打死小茱。」
她拚命擠眼淚,抱著父親的小身子抖得很凶。
小瑜、小柔見狀也跟著撲上前,抱著爹娘哭得一整個淒慘無比。
童興心疼,朝吳氏重重磕頭,說道:「娘,孩子們被嚇壞了,先把門釘上吧,過幾天等小茱病好了再把門撬開。」
「你、你、你……好,這是你說的!各位鄉親做個見證,以後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沒有任何關係,往後你們缺米少銀都別找上門!」
小茱冷笑,爹娘是上門借過米和銀子,但二房哪次幫助過他們?指望二房還不如靠自己。
李氏也忿忿不平的接話,「聽清楚,親戚做到這裡為止,以後死活各不相干,還有,別在外面亂說話,要是被我聽到謠言,聽一次、打一次!」
李氏推著三個兒子回到二房的屋裡,大海戀戀不捨地看了三個姊姊妹妹一眼。
小茱感歎,有一點小抱歉,童大海對她們不錯,在前三世,他是唯一向吳氏求情別把她們賣掉的。
不過她很滿意李氏的話,既然往後死活各不相干,爹就不必為了救她家的童大川死於非命了。
二房的人離開,陳叔把門封起來,村人才紛紛離開。
童興的心情沉重,他覺得愧對父親,可是當他輕撫著三個女兒臉上、身上的傷,他又相當自責,是他的錯,他太懦弱無用,女兒們才會受這種罪。
「小茱,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看見爺爺了?」張氏問。
小茱硬著頭皮點頭。「爺爺疼叔叔,卻更心疼爹,兩個都是他的親兒子,如果不是奶奶行事太過分,爺爺不會這樣說。」
張氏看一眼沉默的丈夫,說:「這樣也好,各過各的,往後咱們要是發達了再幫襯二房,不過……」她望望自家屋子,再想起那兩畝薄田,苦笑著又道:「是難了些,還是各自安生吧。」
樂觀外向的小柔說:「這樣才好呢!奶奶老擔心以後要添妝送嫁,常使喚咱們,非要賺回本,往後不必到二房幹活兒,就可以到田里幫爹娘了。」
張氏心疼女兒懂事,順順小女兒的頭髮,「傻孩子,那兩畝薄田能有多少活兒可做,你們乖乖待在家裡,把家裡整理好就行了。」
想混吃等死的小茱看看父母,再看看姊妹,深吸一口氣,好吧,不計劃未來,只是改善眼前,好過一天、賺一天。
她勾起爹的手,將頭靠在爹的肩膀上,柔聲說:「別擔心,全家扭成一股繩,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好孩子,辛苦你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童興摸摸她的頭髮,心疼的問道。
「沒有。」
他轉頭對張氏說:「你留在家裡陪孩子說說話,我去田里把活兒幹完。」
張氏知道丈夫心裡難受,便說:「我陪你去吧,兩個人一起做,快一些。」
「是啊,爹、娘,我們沒事的。」善解人意的小瑜說。
送走爹娘,小瑜趕緊把門關起來,一手拉著小柔、一手拉著小茱,心疼地摟摟兩個妹妹,比起被掃帚伺候過的妹妹,只挨了兩掌的她,沒事。「疼不疼?」
「疼。」小柔撒嬌道。
「都知道會挨打了,怎麼不躲?」小瑜打濕帕子,給妹妹敷上。
「值得,挨幾下就能斷了這門親戚,多好。」小柔笑得滿臉燦爛。
瞞著爹娘演這齣戲,她心裡可害怕呢,要不是二姊堅持,她還沒那個膽,這下子好得很,既給二房潑髒水,又不必認這門親,一舉兩得。
小茱接話,「沒錯,重要的是門釘死了,往後我們做什麼那邊都不會知道。」
第二世她賺錢發家,就因為那扇門,李氏進進出出的,像黃鼠狼似的,她做什麼生意、賺了多少錢,李氏都想盡辦法要分一杯羹。
她這人,別的原則沒有,就是有恩報恩、有恨報恨,她不當濫好人。
小瑜失笑道:「咱們能做什麼瞞人事兒?」
「現在沒有,以後說不定就有了。」古靈精怪的小柔說。
「姊,咱們把屋子整理整理吧,做好飯菜,等爹娘回來就可以吃了。」小茱轉移話題。
「我和小柔來就好,你的傷口還沒好全,先回床上躺著休息。」小瑜說。
小茱一手勾著姊姊,一手攬著妹妹,笑道:「以後我們要齊心協力,讓爹娘過好日子!」
小瑜戳了二妹額頭一記。「好大的口氣。」
小柔卻用力回抱二姊。「可以的,二姊說的對,只要同心,一定能辦成!」